程未晚朝着神武门方向走去，远远的就听到了板子的闷响声，还有大宫女的数数声。
“二十七，二十八，二十九，三十……”大宫女的声音和板子击肉声戛然而止。
“好了，将她丢出神武门外吧，皇宫里最忌讳的就是手脚不干净了。”大宫女冷淡地说道，这么冷的天还要在这里看着，她早就想走了。
大宫女离开后，负责行刑的侍卫准备将春香随意扔出宫去，反正，没有人会在意春香的死活。
“大哥留步。”程未晚适时地走了出去，“我也是待选秀女，让我跟她道别一下吧。”
“这可是重犯。”侍卫显然不同意。
“大哥，我们是老乡，我想劝劝她让她出去之后好好做人，你就行个方便吧。”程未晚从袖子里拿出了一锭银子放在了那侍卫的手中，“一会儿我直接送她出宫。”
“看在你这么真诚的份上，那好吧。”那侍卫掂了掂银锭子，足足有十两，是他大半个月的俸禄，“不过我可警告你，要是她没离宫你可是要掉脑袋的，明白了吗？”
“我不会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的，大哥你放心吧。”程未晚连忙说道。
“谅你也不敢。”这里离神武门还有一段距离，那侍卫不仅不用送春香出宫门还得了银子，立马就离去了。
等到那侍卫离开之后，程未晚这才蹲下，将春香口中的棉布给抽了出来，她狠狠地喘着气，那气变成白雾，飘散在空中。
“你，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呵。”春香脸色发白，她臀位的衣衫渗出点点血迹，整个人趴在地上没有动。
“你的笑话，有什么好看的？”程未晚淡淡地说道，“我来送你出宫的。”
“我，三翻四次陷害你，你会，这么好心？”春香现在说话都不敢太用力，一牵动伤处就痛不欲生。
“我确实没那么好心。”程未晚嗤笑一声，“我只不过是想让你活着，因为活着，你才有希望。”
春香听着程未晚的话一愣，随即说道，“我，永远也，入不了宫了，对你没用，你找错人了。”
“我知道你恨杜湘沫。”程未晚小心地将春香从地上拽了起来。
“啊！”春香痛呼出声。
“我帮你，不过是因为想知道一个人恨的能量有多大。”程未晚让春香靠在自己身上，两人往神武门走去，“你怎就知你不会东山再起呢？而且你怎么就确定杜湘沫能一辈子都在宫中呢？”
“我什么，都没有，你，你算错了。”在这种冬日里，春香额头还冒冷汗，可知有多疼。
“那又如何呢？”程未晚的回答出乎春香的意料，“你能不能替自己报仇是你的事，我帮你不过是有因为她恨我而你恨她，你活着可能膈应她，何乐而不为？”
剩下的路程里，两人都没有说话。约莫过了三刻钟，两人这才走到神武门边上。
“这是二十两银子，你拿着雇辆马车回去吧。”程未晚将两锭银子带给春香。
“你就不怕我，什么都，做不成吗？”春香不解地问道，“或者我，以后对付你？”
“如果你有本事，我等着。”程未晚让春香自己扶着墙走出去，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晚上之于她不过是三十两银子而已，但是若是春香真的能蜕变，她倒是很期待，有时候埋下一颗小小的种子，是会长成参天大树的。
谁也不知道，今晚之后，等待春香的究竟是什么。
翌日一早，东方刚露出鱼肚白，众秀女就起了床，开始穿戴梳洗。
今天就是选秀的日子，每个人都穿上了最漂亮的衣裳，涂了最艳的胭脂，准备在选秀中脱颖而出留在宫中。
等到都打扮得差不多了，众秀女便站到门外等候着，众女之间免不了互相攀比衣裳跟胭脂水粉。
程未晚今日穿了一袭白衣，外面是杏色褙子，下面配一条荷叶青褶裙，虽清丽脱俗但却不够出挑。她的脸上施了粉黛，依旧掩了真容，毫不起眼，只余一双美目纯净透彻。
“婉婉你穿得太素了吧。”平安今日穿了一袭粉色的对襟襦裙，外罩同色系披风，配着一双大大的杏眼，模样可人。
“我们是去选宫女又不是后妃。”程未晚淡笑道，正巧杜湘沫从旁边走过。
“湘沫你有涂脂粉吗？怎这般细腻好看？”一秀女围着杜湘沫说道。
昨晚的事情，众女都知道杜湘沫脱不了干系，但是她仍然被静默姑姑留了下来，足以说明她的财力，所以众人也不大敢得罪她，有几个还隐隐以之为首。
“我涂的可不是脂粉，而是最近宫外盛传的粉底液，可惜没有买到口脂，不然涂上了，看起来就跟没涂脂粉一样。”杜湘沫说道，她今日又恢复了刚入宫时候的高傲。
“听说那粉底液一盒似乎很贵？”有秀女问道。
“不过是五十两银子而已。我身上的衣裳也是我爹爹托人去江南采买的锦绫纱特制而成。”杜湘沫脸上挂着淡笑，今日她定然是最出众的。往后只要她能有机会在皇上面前露脸，定然能够飞上枝头的。
程未晚倒是微微一愣，没想到粉底液真的卖到五十两银子一盒了，看来她短期内应该不会缺银子了。
“噤声。”婉侍姑姑走了过来，“待会儿的选秀由内廷姑姑跟张总管做评选。走吧。”
自从昨晚的玉牌事件之后，她就不怎么待见杜湘沫，连带着对这批秀女也越发冷淡了，此刻连甄选事宜都不想提醒她们。
一路上只能听到窸窣的脚步声，走了两刻钟便是贞女殿，那是先皇在时建造的专门用于遴选宫女的宫殿。
进了殿内，里面有两个大宫女，大殿中间摆着二十四张桌椅，桌上放着一些胭脂水粉跟画眉用的工具。
那些胭脂水粉有的颜色单一，有的脂粉量很少，而画眉的工具也是各不相同，有的桌子上是石墨，有的是青黛，有的是螺子黛。
再看每张椅子上，分别坐有一位女子，女子的身上并没有穿宫装，她们挽着不同的发髻，容貌差异也不小，有的清秀可人，有的姿色平平。
众秀女都一阵茫然，往年的宫女选秀考核不都是刺绣的吗？众人在入宫之前都努力学女红，但是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今年选秀考的不是刺绣。看到桌上的胭脂水粉了吗？用桌子上的脂粉给对应椅子上的女子上妆。既然是进宫伺候主子，要是连上妆都做不好，那也不必留下了。”一个大宫女看着众人说道，“自己选好位置，我喊十个数没选好的人直接淘汰。”
众秀女哗然，因为没想到考题竟然会变，只有程未晚唇角微微勾起，化妆，那不就是她最擅长的吗？
她就近选了一个位置，桌上的脂粉颜色不少，量也适中，就是画眉用的不是螺子黛而是次一级的青黛，不过那个女子的五官还算可以。
平安瞧了瞧程未晚旁边的位置：桌上脂粉种类不少，只画眉用的是最次的石墨，但是那女子皮肤白皙，五官不错，更好上妆，她连忙准备走过去。
这时候杜湘沫眼疾手快，一把挤开了平安，直接站到了那个位置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