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绾绾暗叹了一口气，不答反问：“无衣，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自己所知道和坚信的一切都是假的，你会如何？”
李无衣微微挑眉，不知道苏绾绾为何会这般问，但还是回答道：“这世上真真假假本就看不分明，真的又如何，假的又如何，只要你是真的，对我来说就够了。”
苏绾绾感动地再次靠进他的怀中，低声道：“无衣，不管发生什么，我永远都在。”
“我相信。”李无衣点了点头，紧接着问道：“你为何要说什么真的假的，难不成我母妃不是我的亲母妃？那又如何？她抚养我这么多年，她对我来说就是亲生的。”
苏绾绾没想到李无衣的脑洞开到这方面去了，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你母妃肯定是你的亲母妃，这点你不用怀疑。”
“那我父王不是我的亲父王？”刚说完，李无衣就自顾摇头道：“不可能，我母妃不会做对不起我父王的事，他们向来伉俪情深，不会是装出来的。”
没想到李无衣歪打正着居然猜出来了，苏绾绾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李无衣见她的反应，心里咯噔一声，他也不是个笨的，脑子里只是转了一圈，就已经想明白了很多的疑惑。
“是……皇上？”
苏绾绾不忍心地点了点头。
李无衣面色骤变。
“这所有的一切都在皇上的算计之中，他是故意用母妃的线索把你引到京城，然后又抓住你，用你的安危去给母妃压力，让母妃亲口承认你的身份。”
苏绾绾说起这一切，心里无比的唏嘘：“无衣，他是想认回你的，你是怎么想的？”
“我不可能认他的。”李无衣想也不想地回答，嘴角噙起一抹冷笑：“我是镇西王李云枫的儿子。”
苏绾绾早就知道李无衣会是这样的态度，此时也没有多惊讶，“不管你认还是不认，我都会支持你的。”
李无衣轻轻点了点头，低声道：“绾绾，你能不能给我点时间，让我自己一个人待着，消化消化。”
“好。”苏绾绾干脆地答应道。
虽然她是真的很想他，好不容易见面，她很想和他多待一会儿。
可她也理解李无衣此时的心情，这个时候，让他自己一个人安静地待着，是最好的选择。
苏绾绾在心里犹豫了一下，并没有把藩王妃有轻声念头的事告诉李无衣。
他刚刚才得知自己的身世，再说藩王妃的事，也不过只是给他乱上添乱罢了。
“你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嘱咐了最后一句之后，苏绾绾就开门离开了。
离开之前，她又回头看了李无衣一眼，发现他正垂着眉眼，双肩垮着，一动不动地待在原地，似乎十分愤怒，又似乎十分难过无措的样子。
苏绾绾顿时心里浮上满满的心疼。
可有些事，还得本人自己想通了才行，旁人再好心的劝导宽慰，此时此刻也显得苍白无力。
她狠了狠心，转身就走了。
之前那太监见她出来了，忙上前道：“苏姑娘，马车已经备好了，您这就启程吧？”
苏绾绾心情低落地点了点头，闷不出声地钻进了马车里。
等再次到了道观，已经是傍晚时分。
她这次倒是不用再想办法混进来或者潜进来了，直接被从大门请进去的，可这也没什么好值得高兴的。
藩王妃还是老样子，苏绾绾进门的时候，她正满腹心事地坐在窗边，头上裹着白色的绷带，绷带上还隐隐浸出血迹。
苏绾绾再环顾了一下房间四周，发现尖锐的东西都被收起来了，就连茶壶和茶杯都换成了木质的。
她不知道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皇帝心里还爱不爱藩王妃，但她知道一点，皇帝暂时不想让藩王妃死。
她缓缓地走过去，在藩王妃对面的椅子坐下，唤了一声：“王妃。”
藩王妃这才迟钝地发现屋子里进来了人，看了她一眼后，爱答不理地说了一声：“怎么又是你？”
“我听闻王妃您心思郁结，昨夜甚至还动了轻生的念头，特地过来看一看您。”苏绾绾真心实意地说道。
藩王妃兀自冷笑了一声：“你也是来给燕成坤当说客的吧？”
燕成坤是皇帝的名字，藩王妃直呼他的名字，可见心里是有多恨他了。
苏绾绾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不是为了燕……皇帝，我是为了无衣来的。无衣对您十分孝顺，前些日子做梦都想把您救出去，若是他知道您如此，想必心里会十分难过。”
“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藩王妃面露忧郁地说道：“我若是还活着，燕成坤定会拿我的安危去威胁无衣认祖归宗。无衣这个孩子我最是了解，他很孝顺，为了我，他会答应的。我活着，对他来说就是拖累。”
苏绾绾也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她总不能眼珠子看着藩王妃去死。
任何事情，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
“王妃，您若是这般想，那便是大大的想岔了。”苏绾绾正色道：“正是因为你活着，无衣才会有希望，否则早在一年前，说不定他就自暴自弃了。就算他的身份特殊又如何，人只要活着，就会有希望，总会想出办法的。”
“能有什么办法……”藩王妃完全陷入了自我怀疑和厌弃之中，“若早知道会如此，我当初就不该执意要留下这个孩子。”
“王妃，我想问个失礼的问题。您还爱皇上吗？”
藩王妃似乎没料到苏绾绾问得如此直接，一下子愣住了，半晌没有回答。
正当苏绾绾以为她不会再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她却缓缓开口道：“他……他是我的年少轻狂，而枫哥，是陪我生活了二十几年的人，对于燕成坤，我或许偶尔想起来会为当年的事所不甘心，可旁的什么，却是没有了。”
“他现在后宫妃嫔子嗣众多，我不想成为其中一个，想必无衣也并不愿意。”
苏绾绾再次在心里叹气，这道题也太难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