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见过的姑娘，一定才是最漂亮
——小老虎《逍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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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熙攘的馄饨铺里，杨远雄给自己点了三碗馄饨，吃得肚皮溜圆。
“你们接下来什么打算？“他问。
“我看，还是快点离开澄州好。”庄景柳犹豫着说。
“可以吗？你们国晷的学生，应该是在五天后集合。”
庄景柳一怔，才想起确实是这样。由白忙劝说道：“现在的情况，确实尽早离开合适。我看澄州这块像是焰色帮的大本营，虽说在南京那边，他们也有产业，但多少安全一些。至于提前两天离开，这算得什么？有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明天的火车上，就该有我和庄景柳的座位了。”
“明天吗？”杨远雄忽然想起一事，面露尴尬之色，“明天的话，我可能没有办法送你们了。”
两人去往南京，本也没有特别需要他送行。但此去经年，杨远雄于情于理都该来送他们一程，此时这样说话，不免让人好奇。
“我与人约好了，明天去......不好推辞。”
许前进说：“啊，原来是这件事。明天我也要跟着去的。我们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要回来，明天又是飞人节。”
“飞人节？”由白耐不住性子，一直催问，“别卖关子了，明天你们究竟要干什么事，飞人节又是怎么回事？”
原来这飞人节，是九年前澄州官府，为了庆祝西王母惨案后澄州的劫后余生、甚至更上一层楼而推行的节日。在三天内，上百名运动员穿戴上各式最先进的飞行装置，从湖茂澄湖边的黄羊山行止断崖上依次出发，依次抵达湖茂北面、西面、南面三处的补给点，最后再返回湖茂。
几百个人从天空飞过，飞行路线几乎经过整个澄州，这就是澄州的飞人节。
飞行路线中要经过大片森林山川，虽然大致都是沿着大路，但山间难免有些害人的异兽。因此，澄州官府会出动部分兵力，为飞人们保驾护航。此外，飞人很有可能需要在野外过夜，达不到补给点的话，三餐也得自己解决。但许多飞人使用的都是轻便快捷的滑翔翼，哪里能携带那么多东西？
因此，每个飞人都可以配备最多三人的护卫队，可以在地面上为飞人提供帮助。
杨远雄看起来就不像是和飞人运动有瓜葛的人，他也笑着承认他是担任某人的护卫。而许前进也摇头否认，说自己不是那个飞人。
“是白抚风。”
“上次的那个姑娘吗？和杨远雄打得难分敌手的？”由白对杨远雄刮目相看，“才几天，你们就这么熟了？”
“飞人节啊……由白，我们要不要过了飞人节再走，我还没看过呢。”庄景柳讪笑两声。
看由白皱起眉头，他又补充道：“飞人节呢！他们总不会在过节的时候出手吧。”
“由白！”杨远雄摇头失笑，“你快把他带走吧！明天要走，今天就得准备了。我受人之托，理应忠人之事。今天下午就是老哥哥陪你们最后半天，想去哪儿耍，我陪你们。”
“累了，”由白嗟然长叹，“想回客栈看书。”
“累了还能看书？服你。”
许前进好像十分过意不去：“最后半天了！没有想到离别来得这么快。明天不能送你们，今天一定让我们再陪你们一下呀！”
四人吃饱饭走回客栈，杨远雄又在路边给他们一人买了一大杯甘蔗汁。不得不说，甘蔗汁真是消暑的不二选择。
这天下午，庄景柳和由白二人就收拾行李，购买车票，剩下的时间就在客栈休息了。晚上四个人再去了生民街闲走，享受湖茂最繁华的夜市，当真是彩灯如昼，欢歌不夜。满大街老的小的，无不笑着一张脸，手里玩的吃的喝的，泥人木偶，纸灯铜铃，糕饼串串，果汁白酒，无所不包，应有尽有。尽管由白心中还有一些疑虑，也被这繁荣的夜市看花了眼，渐渐把什么不开心都忘了。许前进还附在他们几个耳边，悄悄地说：“飞人节所有工厂停工三天，明天还要更热闹哩……”
一夜无话。
第二日清早，四人也都醒了。由白和庄景柳起来看书，向来这么早。杨远雄和许前进却是要赴那个飞人节大赛，所以不得不早起，四人还来得及再见一面。
“说起来，阿进，我要走了，却是来不及让你抄书。”
许前进一怔。对呀，冥功！
“呃，也许可以......要不让我再看一眼，或者——”
“前进，快走了！”杨远雄叫他。
“错失机缘！不过我本就修行有冥功，也不打紧！”许前进转过身去，嘴角流露出一丝苦涩，“就像你说的，这冥功来路不正，阿白你小心些。……再见！”
清晨的人脑袋总是不清醒。看见那雾了吗？看不清？
许前进小跑着追上杨远雄。
白抚风参赛，找了三个人做护卫。本来是两个，一个是她的朋友，一个是杨远雄。杨远雄看许前进没事干，把他也捎上了。这就叫买一送一。
他们提前两三天就准备了食物和帐篷，早上也不过要带着行头坐马车到黄羊山。走到黄羊山可能得两个时辰，飞人大赛中要走的地方很多。
为了给这些护卫提供帮助，在三个大补给点中，一共还有十六个休息站，站与站间每天有蒸汽车往来。
飞人大赛在巳初时分开始，也就是九点正。现在还早，但他们要先去黄羊山和白抚风还有另一个护卫集合。
“阿柳他们说不定还能看见。”许前进无头无脑说了一句，心情低沉。他忽然意识到自己错失了冥功，无法释怀。
昨天应该接过来看看，抄不完也能学一点是一点。感觉好像是极为重要的事被当成孩童手中的皮球，孩童随手一丢，他也就把它漏在脚边了。
不过，将来许前进可能会在哪个工厂工作，管理几个车间，三四十岁后可能是个技术部长……学冥功有什么用呢。
“我也是第一次看，”杨远雄全然没有注意到许前进的情绪波动，“白抚风真厉害啊！算是最年轻的参赛者之一吧。”
“许月儿啊许月儿，我也没想到你的远雄哥哥是这样一个喜新恋旧的家伙！”
“别再提许月儿了，弄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她才十五岁……”
“十五岁可以嫁人了呀。”
“你不能一直把我和她捆在一起，”杨远雄于尴尬中生出一丝烦躁，“再说，再说我和白抚风还没怎么样呢！”
许前进摇摇头。
“喜新恋旧。城里的女孩就是不一样？”
杨远雄想争辩点什么，但又蔫了下来。
“那天你怎么没带我们去行止崖？”
“带你们去那干嘛？跳崖吗？”许前进心情舒缓了许多，哼哼两声，“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去。”
“你呀。你。说起来，白抚风找的另一个人不是我们班的，我们都没见过。你猜是男的还是女的？”
“……大概是男的？”
“为啥？”
“她带个男朋友来，早点断了你的念想。”
“翻篇了！我们得好好完成这一次的护卫，就不劳你帮我想着什么许月儿了！”
两人斗着嘴，来到黄羊山上。这大清早的黄羊山，居然和傍晚的生民街一样多人。亏是远郊四野广阔，人虽多看起来也不甚拥挤。他们两人好费劲才找到参赛者区域，第二批次三十六号白抚风。
白抚风穿着一身连体束腰的工装防风衣，勾勒出身材姣好；干净的脸蛋配一身白，清爽干脆。平时扎的马尾此刻牢牢盘在头上，脖子上挂着护目镜。独特的装束使微笑有着别样的艳丽。
微笑一瞬即逝。
“你们来了，这是我朋友，温锁。方温锁。”
那女孩子柔柔一笑，半鞠一躬：“你们可以叫我锁儿，也可以叫我温锁。”
“这两位就是我和你说过的杨远雄，许前进。大的，杨远雄。瘦的，许前进。”
许前进点点头。杨远雄斜着眼睛正打量白抚风这身漂亮衣服，一边也点点头。
方温锁栗色头发，剪了齐耳的短发，双颊并眉宇间颇有两分英气。与之对应的，是方温锁拘谨的神态，和脸上温和的笑。
许前进杨远雄看见她，心里都有些诧异：她剪一头齐耳短发，这可是很少见的。
“我还没那么快出发。先过来熟悉一下。没想到你们也这么早，”白抚风郑重其事地说，朝三名护卫抱拳，“我们的战略不变，像上次我说的那样，拜托你们了！”
而杨远雄也装成庄重不已的样子，不住点头。看得许前进直想笑，而方温锁不明所以。
护卫队坐车比飞人快，走路比飞人慢。飞人飞到哪，护卫队开始接应，飞人什么时候吃饭什么时候睡觉，这都要计算。这就是白抚风提到的战略。
飞人大赛虽然有比赛性质，但只要在三天内完成赛程就可以领取纪念品，算是完成了一次飞人大赛，因此，大多数飞人选手都没有太多压力。
白抚风的胜负欲却比较强。即使她的实力不算顶尖。她亲自决定了战略的大方向，并且反复和杨远雄讲解讨论过，确认了具体策略。
第一天，她将不吃午饭，一直飞行，直奔第一个补给点，在那里和杨远雄他们会合。
然后，视具体情况而定，下午和晚上再一鼓作气，猛地飞行到半夜三更，在中途的第六休息站和杨远雄他们会合一次，再视情况而定飞行一两个休息站，在第二个补给点前和杨远雄他们扎帐篷入睡。
这样的飞行极耗体力。白抚风想争做第一个飞到第二补给点的人。此后的飞行就基本随缘了，白抚风还在第二天中午安排了很长的午觉时间。第三天下午，应该能安全抵返黄羊山的行止崖。
因此，杨远雄他们在第一天的白天也没有要做的事，只需要等白抚风起飞后，坐车直奔第一补给点。
距离比赛开始还有很长时间，连参赛选手来的都不多。许前进小心翼翼地借来了白抚风的滑翔翼仔细研究，而杨远雄开始和她闲聊。方温锁一直在旁边笑，眼神在附近的所有人之间飘。
时间一点点流逝，黄羊山也变得更加拥挤。越来越多参赛者带着不同的飞行装置出现，交还滑翔翼的许前进几乎看花了眼。最终，观众和护卫被要求退出参赛者区域。杨远雄许前进方温锁三人，来到了行止崖的下方。
巳时已到，比赛开始。第一批次出发的选手是携带机关飞行装置的。他们中的部分使用由轻薄金属做成的机械翅膀，部分使用稍显庞大的螺旋桨。这一批次的飞人体积大、动静大，飞行速度却慢。一共有六十三位，依次出发，乌泱泱地隐天蔽日。
行止崖下奏起斗志昂扬的音乐，人们顺着音乐的节奏呐喊，这六十三位飞人一点点从观众视线中隐去。
再过十五分钟，第二批次的人就会出发，白抚风也就会出发。
这个时候，观众之中的一角，传来骚动。
杨远雄好奇地去听发生了什么事，这一听却使他暗暗有点吃惊。城南蜈蚣林那边，今早又出现了状况。兽潮再次兴起，驻在在那里的军队被野兽异兽冲撞，几乎支撑不住；帮派们不断调兵，战况依旧胶着。
这次的兽潮应该没有这么大吧。杨远雄下意识感到不详，但他不认为城市的防线会这么轻易被冲破。
回到许前和方温锁身边，他们俩居然有一句每一句聊了起来。
方温锁没考上学校，现在在一家药店学徒。听到许前进是学院生，好奇地开始问东问西，神情都添上了几分兴奋。
“我就羡慕你们了。当初我也很用心学呀。后来嘛，分数只够去瑜景，上那家瑜景地质学院。家里人不放心让我去那么远，何况那家地质学院不算特别好，家里人懒得废那个钱。”
方温锁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看不出什么情绪。瑜景地质学院也是学院呀，许前进听到这里有些替她难过。
“我们那家药店在城北，就在那几家学院附近呢。名字叫福济堂，以后要是生病了，可以来我们这哦。”
许前进居然会和女生聊天了，真是出息。杨远雄坏笑着上前打断他们，问：“温锁，小白就要出发了，你知道今天我们的行程吧。”
“知道的。听小白说，你们准备了吃食和帐篷，真是麻烦你们了。”方温锁给他们展示手中的篮子，“我负责给小白提供备用零件。必要的时候，我可以帮小白维修滑翔翼。”
“你会维修滑翔翼？”许前进不禁问。
“是小白拉着我要我帮她，锻炼了一个月，如果只是修她的滑翔翼，那我没问题。”她笑得颇为自信。
山崖之上，忽然有个人扯着嗓子喊：“预备——”
砰！发令枪响！
一律彩色的烟雾从枪口飘向天空。第二组的，滑翔翼类的选手不断起飞。四个，五个，四个......其中不少人的滑翔翼外表独特，有人的是双层巨大的滑翔翼，有人的滑翔翼拖着一米长的彩旗。在杨远雄他们的焦急等待中，一抹亮白色在空中出现，他们认出了白抚风和她朴实无华的白色三角翼滑翔机。
正当他们兴奋时，观众中突然暴出暴雷也似的喝彩；他们在呼唤今年种子选手的名字，他的滑翔翼的样式也非常简单，但它被涂料打扮成了蝙蝠翅膀。杨远雄他们捂住耳朵，继续看断崖上飞人不断飞出，看白抚风慢慢消失在天际，到第二组选手，一共一百一十三个，全部出发。
第三、第四组选手之间的间隔依旧是十五分钟。第三组选手的飞行装置依旧是滑翔翼，但携带有生石动力装置。最令人期待的是第四组，庞大的机械和不可思议的飞翔能力，要是由白见到它们，一定会尖叫起来：“飞机！”
一共二十三台单人飞行器，浓缩了机关技术和生石技术最顶尖的奥义，在发令枪响后，以极为嚣张的气焰升上天空。他们是所有飞人里飞得最高的，也是飞得最快的！
“我们也该出发了！”杨远雄心潮澎湃，豪情万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