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许执钧一头扎进了书房。
婵媛目送他的背影去了书房,心里终于松了口气,还是她那个爱学习的阿兄。
“只要你阿兄心有挂牵,就不会做傻事。”转身的时候,婵媛突然就想起来,为阿兄看诊的生叔走的时候说的话。
那现在阿兄大概已经开始好转了吧?
想到这儿,婵媛总算是把所有的心思往其他地方挪了挪。
昨天和隔壁春婶家的迎春说好了今天要去山上采冬菇的,她可不能迟到。
许执钧急着去书房不是为了别的,而是想将脑海里关于上辈子的记忆全部写下来。
那不会是梦境,若真是梦境又怎么会那么清晰,一桩桩一件件都像自己亲身经历过。
不过这时候,许执钧脑袋里也出现了另一种声音,如果真的是场梦呢?
若他真因为一场荒唐的梦而对许婵媛恶语相向,对这世上他最后一个相依为命的人多加刁难……
许执钧想不下去了,婵媛这两天已经占据了他太多心神,他更应该将官场上和朝堂上的变动通通记下来,而不是想那个伶牙俐齿的黄毛丫头。
许执钧眯了眯眼睛,眸中的野心和狠戾一览无余,这头天生野性难驯喜欢冒险的狼,势必是要踏上仕途的。
对于想不清楚的东西,许执钧从不再过多纠结,再等等总会有答案的。
没了这些繁杂的思绪,许执钧可没忘记自己要来做什么。
拎着茶壶就往砚台里注了些水,着急起来也顾不上讲究甚么磨墨以新鲜水为宜了。
待磨好了足够的墨汁,将一刀还未开封的竹纸拆开,抽出半刀搁在手边,剩下的被妥帖地搁进柜子里。
这竹纸着实粗鄙,上手粗粝,色泽暗沉,好在没有什么刺鼻的气味,现在也只能将就了。
将笔伸进砚台里,待竹笔舔饱了墨汁,许执钧余光扫到仅剩小半根的墨条,又将笔在砚台的边缘多刮了两下。
许执钧的书写速度很快,约么半个时辰就写了满满十多张纸,字体华美丰盈,字迹清晰,运笔自如。
还不等这半刀纸用尽,房内已经无处下脚,笔迹待干的竹纸铺的到处都是。
婵媛出门的时候,春婶家迎春正背着身子在关门。
“媛儿,你阿兄今天醒了吗?”作为婵媛最好的朋友,迎春是最了解婵媛和她阿兄的恩怨纠葛的。
别看两个人平日里不怎么亲密,许执钧病了最担心他的就是婵媛。
“阿兄已经醒了。”婵媛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迎春心里也有数,自然没有多问。
迎春是个很懂得别人眼色的小姑娘,很快就把话题引向了别的地方。
“昨天听我爹说,年后县里要开女学了,一年束脩也就半两银子,是县里新来的官老爷娘子开恩呢。媛儿你不是一向喜欢读书吗?”昨天从她爹那儿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迎春已经为婵媛高兴了好久,今天一见到她就迫不及待将这个消息告诉她。
迎春爹在县里做事,消息来源自然也比别人多得多。
县里开女学的消息对婵媛来说喜忧参半,要是在一个月前听到这个消息,她估计夜里做梦都是甜滋滋的。
现在……婵媛看了看自己的手,原本细嫩白皙的手,手背发红,指尖微微肿胀,很快就和村里其她姑娘们没甚分别。
更何况那双手实在不大,如今只是勉强能拎住篮子。
迎春敏锐地察觉到,说完这个消息之后,婵媛的情绪更加低落起来。
转念一想,迎春懊恼地拍了拍脑袋,这对婵媛来说哪里是什么好消息。
“媛儿,走走走,我想起来昨天发现了个好东西,正想着今天带你去呢。让你带的油纸带了没?没带的话,我多带了两张呢。”说完,拉着婵媛小跑着就往后山去了。
“迎春,你慢些。”婵媛平日里行事轻缓惯了的,哪儿像迎春这个“野小子”一样的,总是风风火火。
婵媛最羡慕迎春这样,偏她生来就不是这样的性子,也不怪两个人能玩儿到一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