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景曜合上手中的奏折，望着外面的天色，重重地叹了口气，该来的还是逃不掉。
“祥泰，摆驾宜春宫。”
自从登基之后，这是卫景曜第一次到舒嫔这里来，若不是因为太后，或许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来这儿。
“臣妾给皇上请安。”舒嫔早早的就在殿前恭候着了，直到看到卫景曜之后，她的脸上才展露了笑颜。
这是珠儿这么多年来，一直梦寐以求的事情。
以前在楚王府的时候，她幻想着卫景曜能主动来找自己，可那时候卫景曜每天似乎都很忙。
就算他在王府的时候，也只当自己不存在，将自己安排在淑霞院中，便不管不顾。
珠儿也曾示好过几次，可是都被卫景曜不着痕迹的拒绝了，直到后来，皇上赐婚，谢扶摇嫁到王府中。
自己每日做的便只能是在微不起眼的角落里，看着他们相亲相爱，看着卫景曜对谢扶摇宠爱有加。
那时候珠儿才时候，并不是卫景曜变了，并不是他变得冷漠了，他只是不愿意不愿意对自己笑而已。
在面对谢扶摇的时候，他有着这世上最好看的笑颜，就如少时一般，勾了一下嘴角，便让世界失了颜色。
所以珠儿才会这么痛恨谢扶摇，恨不得将她一点点撕碎，连皮带肉全部都毁掉，不让她再出现在卫景曜的身边。
“起来吧。”卫景曜看都没看珠儿一眼，便径直走了进去。
自从卫景曜到了宜春宫后，便坐在软榻上看书，并没有要理会珠儿的意思。
“皇上，看了那么久，喝杯茶休息一会儿吧，记得以前您最喜欢和臣妾烹的茶了，您来尝尝这么多年臣妾的手艺有没有进步。”
珠儿端着茶水站在卫景曜面前，微笑的说道。
还记得自己那时候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当时刚刚跟着翡翠姑姑学会烹茶，便迫不及待的将茶水端给卫景曜喝。
当时他刚练完骑射回来，满头大汗的，端起自己的茶水便喝了个干净，还笑称，自己的手艺都快比上翡翠姑姑了。
那时候他笑的真的很好看，和现在想必就像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先放那里吧。”卫景曜语气平淡，连目光都没有移动分毫。
珠儿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本以为卫景曜来了自己这里，一切都会好起来，可结果还是一样。
就在两人僵持的时候，翡翠姑姑端着一壶酒从外面走了进来。
“给皇上请安，给舒嫔娘娘请安，这是太后让奴婢送来的合欢酒，说是给皇上和娘娘助助兴。”
卫景曜微微抬头，凌厉的眼神仿佛要将这瓶酒看穿，“知道了，替朕谢谢母后的好意。”
果然，最了解自己的人还是母后，她知道自己不会乖乖就范，所以才特地让翡翠姑姑走了这一趟。
“是，皇上和舒嫔娘娘慢用，奴婢先告退了。”翡翠也算是看着皇上长大的，自然明白他心里的不悦。
珠儿看着酒壶，嘴角噙上一抹笑意，还是太后疼惜自己，没有枉费自己那么长时间的在旁侍奉。
卫景曜踱步到桌前，拿起酒壶在手中把玩着，都说一醉解千愁，可这酒就算入了肚子也是一样的愁绪万千。
“还愣着做什么，太后亲自让人赐了酒，你还想抗命不成。”卫景曜讥笑道，将酒壶扔给了珠儿。
珠儿赶紧伸手抓住，生怕这脆弱的酒壶会掉在地上摔个粉碎，就连自己多年来的梦也碎的一干二净。
晶莹的玉液倒入杯中，珠儿双手奉着小心翼翼的放到了卫景曜的面前。
“皇上，说起来，我们好久没有像这样一同饮酒了，还记得……”珠儿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想要和卫景曜共饮。
可是卫景曜并没有这个心思，微微抬头，将一杯酒闷了下去。
“珠儿，你一定要一辈子活在回忆里吗，朕早已不是当年的三皇子，而你……也不再是以前那个小宫女了。”
卫景曜记得珠儿所说的事情，那是她刚到母后身边的时候，自己那时也不过十岁而已。
珠儿那时候刚刚父母亡故，即使到了启祥宫也整天闷闷不乐。
卫景曜想要让她开心一点，便偷偷拿了小厨房的地窖里果酒给珠儿喝，结果还被母后狠狠的骂了一顿。
只是现在自己已经长大了，珠儿也不是当年那个单纯的小女孩了，她一次次的所作所为，更是让自己失望透顶。
“皇上，可是臣妾忘不了，忘不了我们曾经在启祥宫的日子，忘不了您对我的好，就算回不到当初，臣妾也只想在您心中有一席之地。”
一杯酒下肚，珠儿喉间是一片辛辣，还记得当时卫景曜封王出宫的时候，自己有多么的难过。
她甚至去求了太后，让自己出宫去找三皇子，哪怕只是在楚王府当一个婢女也无所谓。
可是太后训斥了自己一顿，说自己这样不明不白到王府去会让人嗤笑，她说以后会成全自己。
所以自己就这样一日又一日的等着，一日又一日的盼着，期待着自己能真正到楚王府的日子，可是结果却是卫景曜的爱答不理。
“母后只有朕一个孩子，当初对你好，只是把你当成妹妹而已。”卫景曜微微叹息着。
“若不是母后的意思，朕不会让你成为后宫里的妃嫔，朕会为你找一个好人家，让你以公主的尊容出嫁。”
卫景曜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喝了些酒，话反而变得多了，以前的一幕幕仿佛又回到了眼前。
珠儿感觉自己仿佛五雷轰顶一般，这些年的坚持一瞬间变得毫无意义了。
只是妹妹吗，可是自己却动了真心啊，珠儿忽然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原来卫景曜从来都没有变过，一切只是自己的妄想而已。
不切实际的妄想，在这一刻幻灭了个粉碎，冰冷的酒全都化为了苦涩。
“若是你不再惹是生非，朕也不会亏待了你，位分赏赐什么都可以。”卫景曜看着珠儿的表情，心里生出了一丝怜悯。
“是吗……”珠儿眉心微蹙，心里有一个地方硌的生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