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暮沉后背一僵,死死地盯着灭了的那盏灯,半晌没有任何动作。
“怎么了?”姜清岚将面罩系紧了一些,看着姜暮沉的背影冷笑了一声,“很意外么?”
“你是谁?休要装神弄鬼!”姜暮沉厉声怒喝,声音却微微颤抖着,姜清岚仍是轻声笑着,似在故意挑衅一般道:“你在害怕?为什么?”
姜暮沉放在梳妆台上的双手紧握成拳,长长的指甲抠得她手心生疼,“识相的就赶快出来,本殿仁慈,还可以给你留个全尸!”
这句话却勾起了姜清岚某段痛苦的回忆,她拧身来到姜暮沉梳妆台正上方的房梁之上,声音冰冷又漠然,“你们这些偷天换日,鸡鸣狗盗之徒,怎么这么喜欢给人留个全尸呢?”
话毕,她又不发出一点动静地跃到了另一侧的房梁上,正好看到姜暮沉抬起头,露出惨白的脸色和惊惶的神情。
“放肆!竟敢对本殿如此不敬!”姜暮沉踢翻了凳子站起身来,强忍着惧意着叫嚣道:“我劝你马上出来束手就擒,否则本殿要你好看!”
“真让人失望透顶,”姜清岚沉吟几息,忽地来到纱幔之后,任凭烛光摇曳着照出自己的身影,“你身为长宁国的神女,行为言语却如此不堪入目!”
因为方才灭了一盏灯,此刻在姜暮沉的眼中,纱幔后的影子歪歪扭扭,不停地折射出各种诡异的形状。再加上这熟悉的语气和声音,令她手脚冰凉,惊恐万分,她拼命压抑着想要尖叫的冲动,从嗓子眼里一字一句地挤出话来,“不管你怎么说,怎么想,我就是神女,长宁国最尊贵的女人。”
“你扪心自问,这个神女,你当的可安心?”纱幔后的声音意有所指,不给她任何反应的时间,另一盏灯也灭了,房间忽然陷入一片黑暗。
姜暮沉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惊声尖叫起来,门外的侍女连忙推开房门,却忽然感到一阵风掠过耳际。
与此同时,姜暮沉的耳边轻轻响起了方才那个声音,“我们还会再见的,我会一直看着你。”
这声音来得太快太近,姜暮沉在极度恐惧之中,终于承受不住,晕倒在地。
烛灯终于又被点亮,姜清岚听着姜暮沉卧房里传来的喧闹,一语不发地离开了神女殿。
她顺着墙边快速向前冲去,寻了个无人之地便翻出墙外,看看四下无人,这才解了面罩向白日的躲藏之地快步走去。
沈雁之与秦子辉都已在那里等候,秦子辉穿着一身破烂衣衫,衣摆与袖口上都是灼烧的痕迹,两条鼻血长流,看起来好不凄惨。
“没事吧?”姜清岚走到近前,着实被他的模样吓了一跳。
秦子辉倒是满不在乎,笑嘻嘻地捏了捏鼻子,“没事,刚刚被这里的暗卫按倒时不小心磕的,血已经止住了。”
“这个小子,”沈雁之玩笑地用手指点着秦子辉,“他找了个机会溜出车外,便摸到了下人房,在那儿偷了一个车夫的外套,还用藤条编了个球,趁着天黑点燃了扔到那小楼门前,想制造混乱,然后偷偷溜进去。”
说完一大段,他还是觉得不够,“亏得我们就在附近,不然就你这两下,早被暗卫抓起来上刑了。”
秦子辉面对沈雁之,不知怎么有点心虚气短,“沈大哥,我这不就是想着有你们在,才敢这么放肆。”
“行了行了,安全出来就好,”姜清岚有些心不在焉,方才吓唬姜暮沉虽然让她短暂地得到了满足,可是心中的低落却不能因此而消除。
沈雁之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她的脸色,十分了然地打起了圆场,“算了算了,以后行事要小心为上。不早了,我们回去吧,周小姐一定在等我们呢。”
谁知,三人还没有动身,神女殿的大门忽然被打开了,整队整队的白袍守卫跑步而出,手握火把,将整条道路映照得如同白日一般。
三人挤在一棵树上,紧张地四下张望。
“众人听着,方才神女殿有逆党闯入,现已不见踪影,尔等火速排查附近,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地方!”自大门后跑出一个身着金边白袍之人,看起来官职很高,他大声指挥着这些守卫行动。
“坏了。”眼见一队守卫高举着火把向他们的藏身之地走来,三人纷纷摸出武器,准备打一场硬仗。
果然,领队的白袍守卫刚走到近前,便脸色一变,大呼一声“有人!”
秦子辉短剑出手,在这人话音未落之时便猝不及防地要了他的姓名,姜清岚与沈雁之从他身后一左一右地跃下枝丫,沉默地展开攻击。
三人出手占了先机,因而几乎是顷刻间便消灭了这支小队。然而这里的动静不可避免地引起了那个白袍总管的注意,他指着三人大喊道:“人在那里!给我拿下!”
“他们人太多,寡不敌众,咱们走,甩开他们!”沈雁之看着从四面八方涌来的白色身影,果断地下令。
三人扭头就跑,可神女殿门口这条大路又宽又直,除了两旁栽种的树外别无它物,不能给他们提供任何的隐匿之地。
身后的白袍人脚程很快,且仗着人数众多,兵分好几路从各个方向进行包抄,姜清岚看着向他们聚拢过来的火光,不禁恶向胆边生。“点树!”
“什么?”秦子辉惊愕地看着她,姜清岚又提高声音重复一遍,“我说把树烧了!”
沈雁之默不作声地掏出火折子,一个起落之间便点燃了两个树枝。春日风大,再加之三人的动作极快,这棵不算粗壮的树便慢慢燃烧了起来。
三人一起行动,很快整条大路便被火光和烟尘充满了。追击的白袍人难以视物,被迫放慢了速度。
三人趁机再次加速,终于离开了这条路,拐进一条民居小巷中。
还没等他们停下来喘口气,另一队兵马又向着神女殿的方向行来,秦子辉揪着前襟,看起来已经不行了,“我不跑了,让他们抓我吧。”
“是禁卫!”沈雁之细细看了两眼,压低声音道:“一定是承曜来了!”
他话音刚落,帝王的仪仗便出现在道路的尽头。这时被浓烟阻挡住脚步的白袍守卫才刚到,两队人马迎面撞上。
“放肆!竟敢惊扰圣驾!”大太监杨公公厉声呵斥着尚在举刀怒吼的白袍人,“你们是何人?为何深夜在街上喧哗?”
白袍人惊慌失措,哗啦啦跪了一地。最前面有一个人连忙请罪道:“卑职等正在追查逆党,竟无意惊扰圣驾,罪该万死!”
“宁京城何时出现了逆党,怎么朕丝毫不知啊?”秦承曜的声音冷冷地从銮驾中传来,“若真是如此,这火光又是怎么回事?你们是神女殿的守卫吧,为何全数来到街上,神女殿此时谁来守卫?”
“传旨,神女殿守卫玩忽职守,全部给朕停职反省!调禁卫军三百人前来,日夜保护神女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