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姜清岚等人再三渴望时间能停住，早朝的时辰还是到来了。
姜清岚头发散乱，眼神中透出满满的焦躁，身边的长桌上放着数不清的瓶瓶罐罐，她眯着因为缺乏睡眠而酸痛的双眼，不停地将各种瓶子中的东西混合。
沈雁之和秦子辉都围在秦承曜的床前，两道期盼的目光几乎化为实质射向秦承曜，可惜后者不为所动，仍然没有一丝要清醒的迹象。
姜暮沉被绑住双手坐在一张椅子上，同样伸长了脖子看着秦承曜的方向，她手臂上有一道伤疤，看起来是新添的。
“他怎么样了？”姜清岚搅拌着从瓶子里倒出的混合液体，嗓音沙哑地问道。
沈雁之收回一直摸着秦承曜脉搏的手，叹了一口气，“脉搏没有波动，人也没有要醒的迹象。”
姜清岚搅拌的动作停了片刻，又继续进行了，“你们看着他，我再做一份别的试试。”
“他试了这么多药，会不会吃出什么问题？”秦子辉数了数床边矮桌上放着的六七个碗，有些担忧地回头向姜清岚询问。
“放心吧，只要他醒过来，我再配些别的药帮他纾解。”姜清岚语气平常，秦子辉也放下心来。
“天已经亮了。”一整晚没有说话的姜暮沉忽然看着外面低声道，“陛下真的能醒过来吗？”
她的问题消失在了空气里，屋中并没有人回答她，按着姜暮沉往日的脾气，碰到这种情况早就开始大骂了，可自从她看到秦承曜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而这种情况是自己造成的那时起，她整个人都消沉下去。面对这样的无视，她也好似并不在意，只是继续扭过头。试图从沈雁之和秦子辉的身后看到些什么。
长桌一震，姜清岚将一碗散发着浓重药味和些许血腥气的东西放在案上，扭身走到秦承曜的床前，熟练地检查了一下，“看来还是不对，试试这个吧。”
说完，她拿过刚配好的那碗药，秦子辉将秦承曜托起，两人合力将药灌入秦承曜口中。
“陛下，早朝的时辰到了。”药还未完全入喉，福公公的声音便忽然出现在屋外，秦子辉手一抖，有不少药顺着下颚流入衣襟。
“我来吧。”沈雁之忍着疼痛上前接手，因着外面有不少太监，他将声音压的极低，对秦子辉道：“你去上朝，凡事随机应变。”
秦子辉的脸看着还是紧张，他点点头，双手又开始颤抖。福公公在屋外唤了第二声，姜清岚也灌完了药，直起身子又检查了一遍秦子辉脸上的面具，“一切正常，记住你就是秦承曜。”
“好。”秦子辉挺直腰杆，大步走出殿外。姜清岚紧随其后，也向殿中赶去。
大殿中，各位大臣已经列队整齐，正恭恭敬敬地等待帝王的到来。姜湛想着自己失踪的女儿一夜未眠，此刻身在朝堂，心中却一片乱麻，他忍不住偷偷侧眼看向昨夜接待他的那个占星院长老，后者神态自然，大有光风霁月之貌。
占星院长老感受到姜湛的目光，却没有给予任何回应，他将原本就绷直的腰背又向上挺了挺，平静地目视前方。
文官一列的最前方站着的是顾远山的长子顾长尧，他想着昨夜占星院和父亲的话，在心中默默地将接下来的话复习了几遍，眼神中透露着势在必得。
秦子辉就在这样各怀心事的氛围中来到了大殿。他一挥手示意众人起身，福公公随即上前，“众卿可有本奏来？”
“回陛下，臣有一事要禀，”顾长尧躬身出列，“此事有关神女。”
秦子辉眉头一皱，俯身在纸上书写起来，福公公片刻后取过白纸，大声道：“此事已定，不必再奏。”
“陛下！”顾长尧加重了语气，“臣以为此事仍有许多疑点，不可如此草率！”
说完，也不待秦子辉写出回复，顾长尧继续大声道：“神女乃是占星院测算而成，陛下这样随意废除，恐为天不喜！”
这话简直是在明着说，秦承曜逆天而为，背弃上天的旨意了。姜清岚一声冷哼，也跨一步出列道：“顾大人，你这话是何意？难道你怀疑陛下不贤？”
见自己的话被姜清岚当堂挑明，顾长尧也不气恼，只是望着上方的秦子辉道：“陛下可否将手书与臣翻阅一二？”
福公公正举着纸的手一僵，这个动作并没有逃过一直观察着上方的顾长尧，他仿佛被这一抖极大地鼓舞了，声音越发得大，“诸位，陛下近日所发诸多旨意，皆与星象相背，臣大感奇诡，于昨夜前往占星院，本欲与各位长老商讨星象，不料竟测算出帝王星黯淡，被荧惑所染!”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无法再保持镇定，姜清岚心中惊怒交加，当下便明白他们这是要动手了。
“若真有此事，为何占星院不报？”福公公握着浮尘，心中也是惊惶。顾长尧见他的表情，索性连伪装的恭敬都不再有，直起了身子对着秦子辉道：“星象如此严重，臣不得不小心为之，因而与占星院众位长老商议，暂时按下不报。”
他用余光撇向占星院的那个长老，长老出列一步，语气十分沉静，“顾大人所言不虚，陛下失声已有几日，为何始终不见好转？若宫中御医无法医治，或许占星院中的医士可为陛下诊治一二。”
秦子辉看着这两方人咄咄相逼，又急又慌，心中一片茫然，一时间什么办法也想不出。姜清岚有心开口，却被方才的荧惑星一言压住，不敢多说什么。
情急之下，秦子辉忽然站起，一脚踢翻了桌旁的香炉，香炉滚下台阶，发出巨大的响声，而他趁着这个功夫咬破舌尖，指着顾长尧，似要开口怒斥，却因气急而吐出一口血。
“陛下！”福公公看到他咬破舌尖的动作，连忙上前托住秦子辉的手肘，“保重龙体啊！”
秦子辉重重地锤了几下胸口，无力地摆手，示意福公公将自己扶回后殿，顾长尧见状，仍然不依不饶，看样子还想追着秦子辉进内室去。
“顾卿，你可知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