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侍立门口,门外错落散布着不少侍卫,在于他们来时方向不同的走廊,一位雍容华贵,三十几许的盛装妇人正在侍女的跟随下缓缓向此处走来。
前方一名鸡皮无须的老者手持拂尘头戴冠饰,微微躬身引路,后立于阁前唱名。
“德妃娘娘到!”
“恭迎德妃娘娘!”
格外侍卫纷纷扶兵半蹲行礼,而阁内的下人则行双膝伏地大礼,恭迎这名贵妇人的到来。
“孩儿鹏云,恭迎母妃!”
萧鹏云行了个礼,就走上前去,由侍女手中接过了德妃的手,搀扶母妃前行。
“武者白璟,见过德妃!”
先前苏璟已经于鹏云沟通过,行武者礼即可,毕竟他非大魏治民,又是来客,只需行个晚辈礼即可。
“诸位平身!白公子,云儿与我说你如何了得,没想一见果然不凡,实乃英雄出少年啊!还请收礼,随本宫入座吧。”
德妃在鹏云的搀扶下来到苏璟跟前,轻轻扶起躬身行礼的小苏璟,一番打量,他这不俗的卖相确实让人心生好感,张公和陈老所说确实不虚,若非超凡神宗,凡尘之中哪儿有此少年。
于是和颜悦色的夸赞了苏璟两句,便请苏璟入阁上座,自己也由鹏云搀扶上了主座右手的案席入座。
德妃身着亮紫色翟衣黼领,上绣凰鸟,头戴七尾凤簪以祥云为饰品,发梳灵凰髻,两侧流苏坠饰。
额头一点丹红云纹,端坐古案之后,衣袍由侍女整理铺开,再与身后屏风所绘凤凰云飞图呼应,端庄圣洁,典雅明丽,贵不可言。
两位在身后屏风旁候命的侍女只是略施淡妆,却也眉清目秀,
鹏云端坐在母妃身旁,为母妃剥解瓜果。
“母妃,天气太过炎热,您还一身盛装,看您额角都出汗了,来,吃些冰镇的蔬果消消暑气。”
这时候的萧鹏云那是做足的乖宝宝的形象,净过手后给母妃剥着冰镇后的葡萄,又从侍女手中接过丝帕为母妃擦汗,端的是母慈子孝。
苏璟在对面看着这一副情景,自然是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元瑶。
想到与还怀着妹妹的母上前日分别,那是母亲流泪的样子,面色不禁有些黯淡。
德妃一直暗暗打量着对面的那位白姓少年,挺拔的身高和俊俏的容颜再穿上她亲手缝制给云儿的礼服,自然也有了些看待自己晚辈的眼神在里面。
心有留意的她看到苏璟面色黯淡,双目无神,似乎是有心事。
再看看身旁的云儿,联想到白小子和云儿差不多的年纪,顿时明白过来。
“白公子,本宫见你眉头不展,又是和云儿相仿的年纪,远游至此,可是思念家中母亲了?”
德妃柔声细语,轻声询问着苏璟。
小苏璟被这一问,把他从苏家的回忆思绪之中拉了回来,听到德妃的声音小脸又微红了起来。
德妃看着小脸微红,羞苒起来竟有些可爱的小苏璟是越看越顺眼。
“看你表情必是如此,不如你便如云儿一般,本宫称你璟儿如何?你又与云儿年纪相仿,不如认我做个干娘如何?”
此时的德妃只是想想小苏璟一个十来岁的孩童,就离开家门到这茫茫尘世游历,母子分别,不由得被激起了心中母性,越看眼前的孩子越想怜爱,于是提出了收为义子的请求。
“璟儿,你与云儿做个义兄弟,也好多多管教与他,云儿自幼顽劣,生性贪玩,这次更是趁着本宫服侍母亲的时候与那陈玉偷溜了出去,才冒犯与你。本宫先替云儿向你道歉,也请你多多教育云儿,要是他能学的璟儿你三分英杰之气,本宫也不知于被这混不吝气着了。”
说着说着,德妃心中想想就生气,云儿竟然跟着那混蛋陈玉偷摸出去鬼混,还差点当街强抢他人。
那是气不打一出来,生出修长好看的左手就扭住了鹏云的小耳朵。
“啊,母妃,疼,孩儿知错了,孩儿已经跟白哥好好道歉了!”
“哼,你这小混蛋,是不是气死为娘,你在皇宫大内折了多少花草,闯了多少祸事也就算了,哪儿想到你来这泸州城更是无法无天了,你知不知道你是皇子,当街强抢是什么性质!”
“这要回去,皇后娘娘知道了,给本宫来一句教子无方的责罚,你让我如何面对你父皇!“
“去,当着为娘的面好好向你白兄道歉!一会儿就由你陪着璟儿用膳。”
这越说是越激动,手上的劲儿也不禁打了几分,德妃气的眼眶都有些湿润。
看着云儿疼的龇牙咧嘴还不敢吱声的样子,耳朵根子都被她扭红了,不由的心一软,借让云儿过去当面道歉的话语放过了鹏云。
“是,孩儿这就去!”
鹏云揉着自己的小耳朵一骨碌就爬起来跑到苏璟的身边,让开的位子由德妃的侍女接手。
他一番道歉之后,得了苏璟的允许,自然的坐到了其身边。
随后阁外通传,又有陈家之人已至。
这次来的是陈家家主及夫人,成英公张正言,还有几名同辈陈氏及正妻。
他们在这场宴席之中与苏家的客人身份同等,他们向德妃行过拜见礼节之后各自寻到相应座位入座等候。
对于苏璟来说只需招呼见礼即可,在身边三皇子的引荐介绍之后自然完毕见礼。
张公则是坐到了客首上座,就挨着苏璟的身旁。
之后自然是少不了一番对弟子的耳提面命,再和小苏璟闲聊几句。
如此繁文缛节,德妃都盛装出席的宴会自然不会只是苏璟一名贵客,主要目的还是迎接首辅陈老的返乡和国公张正言的来访,泸州当地官员自然也要赴宴。
苏璟座下的那些客席就是为他们准备的,此时门外家仆一一唱名,此地以泸州知州为首的文官集团和泸州牧为首的武官集团重要人物联袂而至。
他们身着相应礼服,严格遵守大魏官员礼制,拜过德妃娘娘,成英公之后,由陈家家主主持入席。
不过嘛,身形精瘦,显得干练利落的中年知州鲁大人和身形不逊于张公,肤色黝黑,面色沧桑如刀刻的泸州牧文大人看到一名少年还在两人座次之上,不知道心里倒是是什么想法。
只是他们在认出了那名少年身旁陪座的竟然是三皇子,自然是不敢发牢骚了,老老实实的向萧鹏云行礼请安。
“这少年何许人也,竟然由三皇子陪座,还和国公大人想谈甚欢。鲁大人,你消息灵通,老文我天天在城外军营操练,不晓得城内许多事。”
泸州牧文大人挪了挪身子,靠近身旁的鲁知州,悄声打探那名陌生少年的底细。
鲁大人作为州府知州,消息自然灵通,上午城北发生的事情围观的人可不少,自然有差人在赴宴之前就禀报了他详细。
“文将军,这名少年乃是随陈阁老与国公大人一同前来,上午在北城之处还有一番轶事,此时你之后问城北校尉陈正卿便可知,至于其详细底细我也不知,只能说贵不可言。”
“了然,了然,回头我就问问陈正卿去,还多些鲁大人提点,过几日来定请你小酌几杯。”
两位当地官府的头头通气完毕,知道了苏璟来历不凡也就不再多费心神,各自聊聊其他政务不再提。
阁内一时间已经是宾客盈满,只是还有堂中主座还在空闲,除了几位地位较高之人偶尔窃窃私语两声,整个大厅寂静无声,只有花香四溢。
因为众人都在等待此宴身份最高之人前来,自然是不敢造次,空缺的主座自然也是为其准备。
这人,自然是年逾古稀的陈阁老以及发妻张老太君,两人自然是要最后出席,接受所有宾客的见礼的。
“大魏首辅陈大人,一品高铭张太君到!”
门外唱名响起,精神矍铄的陈阁老搀扶着一位头发花白,面目慈祥雍容的老夫人其至,必然就是张老太君了。
德妃娘娘,陈家家主以及陈家同辈后进当先起身,行礼拜见。
“女儿/孩儿见过父亲母亲,还请二老入座开席!”
随后才是来宾官员的见礼:
“下官鲁文远/文志才见过首辅大人,张太君,祝二老还请二老入座开席!“
其他官员依次拜见,官职名号,最后齐声请二老开席。
陈老受礼完毕,开怀回礼。
“此番乃是老夫与成英公的洗尘之宴,各位不必拘束,就此开席,夫人,请随我入座,可否?“
夫妻二人回完宾客的礼节,陈老以请姿让张老太君先行,入得主座坐定,至此阁内众人也就纷纷坐下,等待下人上菜。
主宾坐定,自然就是开席了,侍立的女婢为场内众人斟满美酒,由陈老举杯,做祝酒辞。
“此番老夫返乡,名义上是巡抚各地,实则是皇恩浩荡,容老夫乞骸骨,这第一杯,先为陛下贺!”
随后夫妻二人将斛中果酒一饮而尽,陈老更是示杯众人,以显祝酒之意。
“为陛下贺!”
厅内众人自然随之饮下杯中美酒,齐声一贺陛下。
“这第二杯,乃是为成英公一路护送老夫这把老骨头,越过这千里迢迢,得以返乡,为国公贺!”
“为国公贺!”
众人举杯示向座上张公,为张公贺礼。
张公起身,将杯中再次斟满的美酒一饮而尽。
“谢诸位贺!诸君!饮胜!”
陈老待斛中果酒再斟满,他和夫人为德妃父母,自是不用为贺,苏璟虽然身份高贵,但不得轻易昭示,更何况尚且年幼,也不足贺。
那么这第三杯,为贺对象,自然不能是场内宾客了。
“老夫入城,一路所见,百姓有所养,纵是那乡野老汉也能入城变卖织货,所得钱财经我询问足以维持家用。”
“守城将士更是训练有素,军阵严明,进退有序,此二事说明鲁知州和文州牧必然是兢兢业业,才能有此泸州景象。”
“不敢不敢,分内之事,当不得阁老夸赞。”
鲁知州和文州牧被顶头上司点名表扬,自然是立刻起身,一番谦辞。
不过看他们嘴含笑意,自然是高兴坏了。
这可是大魏首辅给二人政事得力的点评,就凭这两句话,正值壮年的他两就能有日后的上升机会,可不得高兴坏了。
“所以,这,第三杯,为在座的各位任上官员的努力,为这繁荣的景象,为泸州贺!”
“为泸州贺!!!”
“诸位!将进酒,杯莫停,且饮胜!”
阁老这番话可说到了在座官员的心坎里,整齐的和声都有些震耳了,他们再饮下的已经见怪不怪的泸州老窖,觉得今日的美酒竟是异常的甘甜可口,这酒兴可就上来了。
陈老举杯三贺,就显出了他大魏首辅的本事来,将厅内原本有些拘谨的氛围一下就活跃了起来,实在的不得不服啊。
接下来,就是陈府下人川流不息,奉上美味佳肴供君品尝。
在座宾客推杯换盏,文者吟诗作词以行酒令祝酒,文优者得饮美酒;
至于武者,则玩起了投壶中柱之类的游戏,以技艺比拼,输者罚酒。
主宾尽欢,好不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