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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沙上

卡里杰克挤在拖车里又颠簸了一阵子,总算从首都胜利逃出,现在他们只要将他送出这片沙漠,一切就大功告成了。

在酒麻杆里待久了脑袋会昏,卡里杰克也是如此,他一方面不知道如何处理自己突然回来的情绪,一方面又被闷热到近乎窒息……最终他选择从麻杆里头爬出来躺在上面,此时已经接近黎明,空气中的温度难得处于一个舒适的状态。不过很快,猛烈的阳光就会烘干他们所有人。

“喝点。”领头的递过来一个马皮水壶,“这是防干草汁,你是本地人应该知道的。喝一口,沙漠里走半天不口渴。”

卡里杰克没有接过来,他说:“这东西我喝过,容易犯困,你自个留着吧。”

领头的没再劝他,他正了正脸上的大号蒙面巾,然后抽了马一鞭子。

“你听说过沙虫吗?”头目做了个深呼吸,“有好几个商队都被吃了,一点渣子不剩。”

酒保不满的瞄了他一眼,说:“那都是白巾贼掩饰自己暴行的谣言,要真有的话我们早死光了。”

卡里杰克来了兴趣,他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大个儿,你说的沙虫我怎么没听说过?还有白巾贼不是一个小强盗团吗?什么时候敢在布鲁沙曼杠了?”

头目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不管酒保的制止讲起来:“沙虫第一次被发现是在半年前,一个村子里一直丢鸡,而且那里到处都是挖的乱七八糟的坑洞,深不见底。一开始没人在意,丢鸡嘛,常有的事。后来啊,不只是鸡子开始丢,猫猫狗狗也渐渐消失,突然有一天一个小孩子失踪了。之后每次洞穴的直径都会变大,每次都会!村民慌了,往地洞里头注油点火,想炸死里头的东西……”

“就在他们以为地下的东西被弄死后的第二天,光天化日的,一颗马车大的虫头从地下钻出来一口吞掉了胡老汉和他的牛!人们怕极了,那穷乡僻壤的碰见这种躲在地下的怪兽拿什么打呀?没法打,他们慌慌的呆了一晚上,想着第二天逃跑…据说那天晚上沙虫回来了,一口一个人,一口一个畜生,第二天被请来的噬月者来屠魔的时候,只剩下一个小男孩!你猜他说啥?”

“别出声。”领头的低着脑袋,咕哝着这三个字,“别出声。”

“老套的故事。”酒保嗤之以鼻,“我们的线人已经查的清清楚楚,那个村子的白巾贼给屠的,他们连夜搬空了所有东西,就留下一个讲故事的小孩……”

“胡说八道!”领头的有点生气“你知道那个小孩是谁吗?是我儿子!他可是亲眼看见我老婆死在沙虫嘴里的!”

一阵沉默。

“好了伙计,对不起还不行吗,”酒保用力拍着他的肩膀,“想开点,没什么大不了的。”

卡里杰克对于最终家破人亡的故事已经听的耳朵长茧子了。以前他跑噬月者任务的时候经常见委托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讲自己有多惨,然后使劲压低他本来应得的报酬。所以他对于领头的凄惨遭遇没有什么触动。

“如果有人能够杀掉那头怪物。”头目恨恨的说,“我可以倾尽家财。”

卡里杰克的耳朵动了动,但是仍然没有太大的反应。这要是放在以前他还是噬月者的时候肯定就跟这个头目谈价钱去了,不就是砍个魔怪嘛,一颗脑袋挣个百来铜币,简直不要太爽。但是现在组织都没了,他还有必要去挣这份钱吗?还有必要去完成任务到达考核吗?有必要个屁。

太阳渐渐升起,冰冷的沙子碰撞到温暖的阳光,远方的空气也渐渐因此模糊起来。气温很快上升,过不了多久这个地方就会热的像个蒸笼一样了。

头目眨眨眼,他盯着地平线上闪烁的沙丘。此时正好一阵风刮过,黄沙漫天,他却突然从风中嗅到一股不同于队友们的汗味。这味道很陌生,也有点熟悉,他不禁爬起来坐在拖车上,四下张望。

一声幽幽的笛声传来。

“该死!该死!”头目骂骂咧咧道,“快!掉头!是那帮吃人鬼来了!”

他猛的一拽缰绳,马儿被勒的生疼。它脑袋一歪,甩开马蹄子就掉头狂奔,马车边上骑着单峰兽的其他几人也急匆匆的跟上,北奔的蹄子扬的沙子漫天,在沙漠里留下了一条笔直的扬尘。

什么人令他们如此惊恐?

蜥蜴的嘶鸣很快传入卡里杰克的耳中,他的狼人目光穿过黄沙落在不速之客的身上。是一群装备齐全的强盗,他们默不作声,高举着手中明晃晃的大刀,最显眼的莫过于他们脸上围着的厚厚白围巾。而且每一个人都骑着一只四肢修长的白皮蜥蜴。那蜥蜴四肢如缝纫机般飞快奔踏着地面,乍一看,好像是蜻蜓点水一般在沙漠中低空飞行!

“快走蜥,白围巾,黑骨笛……”卡里杰克明白了,“妈的,是那群白巾贼!怎么让我们碰到了!”

太快了!马和单峰兽完全跑不过那些蜥蜴骑士。白巾贼们在迅速接近他们的同时发出了战吼!

“去你妈的白巾贼!伙计们!杀!”头目一声大喝,其他人都掉头拔出弯刀,吼叫着向白巾贼冲去。头目最猛,他直接从马车上一跃而下,目光灼灼的盯着对方冲锋最前端的那个红围巾头目。卡里杰克发现自己的马车没有停下,酒保正用力挥着马鞭带他逃离现场。

“你就这么丢下同伙走了?”卡里杰克眉毛一挑,问道。

酒保听见这话也没生气,只是说:“干咱这行都是拿命换来的口碑。一分钱一分货,中途出了岔子也不能让你白花钱,这就是让我们生存下来的规矩。”

“我说,卡里杰克,”酒保撇了他一眼,“你不是帮我们跑过活吗?怎么连规矩都忘了?”

卡里杰克没说话,他盯着渐渐远去的战场,做了个深呼吸。心中默念道:罢了,不过是几个亡命徒,他们的死活没必要去关心。而另一边的战场上,八个黑衣人轮着大刀和白衣人浴血奋战。他们都是受过严格训练的战士,招架那些迎面砍来的弯刀显得并不费力。白巾贼们仰仗着自己装备精良人数多,下了蜥蜴就全力进攻。一时间刀光剑影,双方乱战成一团。飞窜的锋刃劈开身上的斗篷与骨头。一个白巾贼当场被头目劈成两段。巴纳班人都知道,第一个伤亡的一方会损失大量的斗志,这是流淌在血脉中的本能。

“我们!第一滴血!”头目一脚踢开尸体大吼着,“兄弟们!杀贼!!”

随着这声豪迈的吼声,仅仅八人的黑衣人斗志飙升。他们如同野兽一般吼叫着频频击退不断冲上来的白巾贼。一刀下去鲜血四溅,两刀下去魂飞魄散!白巾贼们又多了几个刀下亡魂,他们不再继续主动攻击黑衣人,而是转换防守阵势。在慌乱中,双方又同时损失一人。

可能是终于看够了戏,一直在白巾贼中浑水摸鱼的红围巾老大终于出手,他骂了一句:“一群只会莽的菜鸟!连这种杂鱼都能一个打你们三个!看我!”

只见红巾男呼的一刀向头目劈去。头目早有防备,他举刀一挡,硬生生把红巾男的攻击给挡了下来。他正虎口发麻,红巾男就又将刀一转,迅猛无比的来了一记侧劈。他自知若挥刀再挡恐怕来不及,便身子猛的一挺,一下子飞到了空中来了个空翻。那刀险险在他头顶上擦过,只一秒,他就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那红巾男借机又是一刀下来,头目全力抬刀挡下,不想这红巾男没有收刀再劈的意思,他竟然直接双手握刀用力施压。头目一边吃力的用刀锋顶着刀锋,一边惊讶于这人不俗的臂力。

黑衣人们终于耐不住性子继续保持阵型,老大危险怎么还能干看着呢?于是乎,他们急吼吼的轮刀上前,举起来就是一阵劈砍。那红巾男不慌不忙就地一滚,刀差点就落在躺着的头目身上。这一番来回,头目可算是摸清了红巾男的实力,他不论什么方面都远高于自己!

“杀啊小的们!”红巾男一挥刀,“全军突击!”

头目看看这群士气大增的白巾贼,又看看自己一方锐减的斗志,犹豫片刻,大喊:“撤!”

伙计们一听马上掉头逃跑。头目咬牙跟上。其实刚刚那下,他的左手上中了一刀。只不过斗篷宽大没有看出来罢了。一行人狼狈不堪的拼命跑,白巾贼却吹响黑骨笛重新叫来快走蜥向他们撵过去……

“轰隆!”

一声巨响后,还没明白怎么回事的黑衣人们纷纷落入了陷坑之中,正摔得七荤八素,刺耳的嘲笑便从上方传来了。

“所谓的……黑骷髅帮?不过如此嘛!”红巾男坐在上边哈哈大笑,“你们看看,一个个像猪圈里的黑鬃猪一样,不要太蠢把?哈哈!”

其他白巾贼应声附和,又是一阵嘲笑。

“别得意!”头目气呼呼的说,“得罪了黑骷髅帮就是找死!如果你……”

红巾男挥了挥手说:“得了得了,少吹牛了,你这种目光短浅的人是看不到未来的……把他们埋了吧伙计们!血和沙!一样不少!”

“死与生!忠于自身!”白巾贼们回应口号,然后他们就呼唤快走蜥去拖沙堆了……

不同于周围的沙子,他们落入的是一个被石砖堆积起来的沙坑。四面垂直,没法爬上去。而一旦快走蜥拖来足够量的沙子一股脑的倒下去,什么东西都得被活埋了。人梯?人梯也不行!上面都是明晃晃的大刀,爬上去一个死一个,完全送人头嘛!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就在头目急得差点要去咬脚指头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让他看到了曙光——

“要玩,我陪你们玩。”

红巾男回头,被那两颗几乎紧挨着红巾的眼睛盯着眼不远处站在渐渐升起的朝阳之下的男人……他目光如狼,右眼上有着一道恐怖的刀痕,周围甚至有点烧伤,五官端正,一脸胡子不长不短,刚刚好能看见脸的轮廓。高大健壮,皮革与少数金属制成的护甲看上去非常霸气,手中的剑反射着阳光格外刺眼。全身都散发着一股不易察觉的气场……

红巾男提刀一指,问道:“来者何人?”

“月吼殿的白银护卫,霍恩·卡里杰克,你呢无名之辈?”卡里杰克也用剑指着红巾男问道。

“你爷爷我是巴纳班的新王!”他仰天大笑,“红焰·艾瑞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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