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千品汇无比气派的铜门,老曾夫妇就有些后悔了。
一路小跑儿,追着在前面大步流星的我,一个劲儿地拷问:“儿子,在这里死气白咧吃一把,不得我们俩人一月工资啊?”
我安慰老曾夫妇道:“没那么奢侈,你们只管六亲不认的吃,钱由我来付!”
虽然不是割自己的肉,但老曾夫妇还是觉得我的行为,有些败家。
服务生把我们让进了一个雅间,一水儿的红木装饰,颇有国风国韵,杯盘碟盏,也很精致,看着就有些讨喜。
我把包儿放在桌上,对母亲说了一句:“您先看着!”然后一拉老曾,就出了雅间,去了菜品自选区。
孤陋寡闻的老曾,对那些已经炒好了热气腾腾的菜肴,兴味十足,拿着盘子跃跃欲拭,但被我一把拉到了海鲜区,我对他耳语道:“这里的一只龙虾,就抵那里的好几盘!”
老曾这才心领神会,和我一道儿扫荡起了龙虾、鲍鱼、海参、鱼翅等等。
北方内陆的海鲜,自然要比沿海和都城的要贵上许多,当然自助的价位也是最高的。
当红黄黑斑杂的海鲜摆满一桌子的时候,老曾无比幸福地对身边老伴道:“这辈子,值了,就这一顿,足够我在同事面前显摆到退休了!”
无酒不成席,当然这里的好酒也不是包含在内的,我直接去了吧台,拎回来了一瓶进口的拉菲。
自然对老曾夫妇得说,这酒是免费供应的,否则,他们一定会认为,这是在喝我的血,而难以下咽的!
我要开车,自然不能多饮,只能意思意思,那一瓶拉菲都被老曾夫妇包圆了,当然还有那些大海里的精华。
直吃到老曾夫妇说话都不敢低头的时候,这场海鲜盛宴,才圆满地画上了句号。
当然结帐这个环节,我是偷偷去的吧台,用微信支付的,我生怕老曾夫妇看了那串数字后,会惊得把辛辛苦苦吃进去的好东西,都一点儿不剩地吐出来。
回来的路上,老曾夫妇让我把车速,慢了又慢,生怕已经在肚子里的那些虾兵蟹将能起义造反!
于是这天,东北小城的街道之上,又多了一道奇景儿,一辆炫酷的跑车不时地被各种各样的出租、货车、甚至电三轮子所无情地超越。
好不容易到了那栋简陋的老式楼下,已经是晚霞弥天,夕阳西下了!
把车中的东西都拿上五楼,我着实有些累了,原本想躺一会儿,就要踏上归程的,可是,多喝了些酒的老曾夫妇,又开始缠着我问东问西了。
当然都是他们最关心的话题了,工作累不累呀?有没有女朋友啊?今年过年能早点回来吗?
好在我长了一张可以当骗子的嘴,说起瞎话来,根本不用打腹稿,那是出口成章,哄得老曾夫妇乐得像年画上的人儿似的,对生活,对未来充满了无尽的希望。
但我的心中,却是在暗自滴血,也许后天早晨,或者更晚一些时候,他们就会接到我的死讯,真不敢想,那时候的他们,会是一副什么绝望的样子。
我开心地和老曾夫妇聊着家常,我知道,这是我最后在这个世界上,所能做到的最有价值的事儿了!
窗外又圆又大的月亮出来了,这本该是月圆人团圆的最美时刻,但我却不得不登程上路了,因为按这个时间去计算,回到都城就得明天午后了,而且明晚上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儿在等着我,所以耽搁不得了。
在老曾夫妇依依不舍的泪光之中,我下了楼,而且没有带一样他们为我准备好的土特产。
直到野马开出小城好长一段路程了,我才恢复到了正常的状态。
国道之上,车很少,显然没有一个我这样玩儿命和时间赛跑的人。
我又将回家的每个细节都捋了一遍,庆幸没有落下什么遗憾,也没有让老曾夫妇产生过怀疑,我暗自道:“我能做到的,也就这些了!”
还能见老曾夫妇最后一面,还能为他们做点事儿,这多多少少让我在离去时,会安然许多的。
野马很像一匹流浪的马,在无垠的月色下狂奔着,它有着无尽的激情和动力,不像我,早就燃尽了周身的热情,就连一颗心,也逐渐风化起来,若不是还有那一点复仇的信念顶着,我真会一打方向,冲向路基外面的深壑中去,一了百了!
这个世界不想带我玩了,尽管我还年轻,还有着无数的理想或梦想没有摸着边儿,但现实就这么严酷,我手中的车票就要到站了,全然没有人告诉我,下一站,是天堂还是地狱?
就这么天马行空地狂想着,野马也一路狂奔着,天亮时分,我略略在服务区内打了个盹儿,简单恢复了一下体力,然后又一路向南,义无返顾地行进着。
终于经过了千难万险,长途奔波,我在午饭之后到达了云起酒店的停车场!
把钥匙交给了门侍,让他代我去洗车,因为这一路的狂奔,野马已经面目全非,脏得没法看了,晚上还得用它出入夜王那种高大上的地方,所以细节马虎不得。
刚一进大堂,吧台后的服务员,就交给了我一个牛皮纸信封,说是有一个姓李的女士送过来的。
不用问,这一定是李小贱复制的那份证据,我接了,说了一句谢谢,并叮嘱一句:“给我送楼上一份工作餐!”
当然了,顶层套房的工作餐,也是顶级的。
上到最高层,开了房门,我第一件事儿,就是打开屋中的电脑,因为我知道,这信封中是一个U盘。
等我换好了家居服,侍者已经把工作餐送了上来,我边吃边看着李小贱精心收集的铁证。
果然是一大利器,有了这些罪证,姓叶的老东西,不死也得蜕层皮,这充分佐证出了李小贱的用心良苦和心狠手辣。
仅凭这些,就足以让姓叶的进监狱,而他不想进监狱,就得破财免灾,这样,李小贱就有了重要的谈判法码,可见,她已经蓄谋已久了。
看完罪证,我给李小贱发了一条信息,就一句话:计划不变,今夜摊牌,不见不散!
同时,我也看到了犯桃花发过来的几条信息,大概都是一个意思:伯父怎么样了,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我也简单回了一条儿:家父出院了,我明天回都城!勿念!
说明天,我是想把所有的事儿都处理干净了,再同她,有个彻底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