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云风与阎婳对视一眼,心知尊上施展此神通,是在告知自己:不用自己再多事了。
便对阎婳道:“殿下,尊上已掳走‘鲛人王’前往西京,我与唐礼等人为贤王凑集礼物的任务已完成……唐礼与龙天罡一行人,自有尊上送回西京,柳瑛娘就由你护送回东都了,我……我得遵命回宫!帮不了你们了……唉!今夜又是一无所获……”
“也不知你家尊上是何道理,每次都是这样,从来都没有把我们‘冥界’和‘巫族’放在眼里过!”
阎婳见状,知道单凭自己与挲拓、柳瑛娘等人,也无力破去“天狱使”布下的结界,救下柳龙生三人。
打了这许久,也未攻入“结界”,知道再打下去也是徒劳。
殊龘一向刚愎自用、唯我独尊,尚云风也是不敢违抗他而帮自己的!
不由得满腹怨言:“为了一介凡人,劳师动众的为他弄那劳什子‘贺喜之礼’,却不肯帮忙救出柳龙生他们!以后,咱们还是各行其道算了……你也别总是跟着我,想着捡那‘摆渡灵魂’的便宜事……”
阎婳怒哼一声,从黎五娘体内脱离出来,带着挲拓和柳瑛娘等人,化作一股雾气,瞬间散去……
“这……尊上这样做,自有他的道理……殿下何必……”
尚云风正欲解释,却见黎五娘面色苍白,双目紧闭地委顿在地,阎婳已带着柳瑛娘一行人离去……
无奈的叹口气,当下也舍去“魔煞”丁欢的躯壳,一边一个,抱起丁欢与黎五娘,隐入黑雾中,消失不见……
……
“墨玉。”
另一边,小岛半空中的华臧缓缓落到地面,虚弱地盘坐当地,好不容易调匀了气息,对墨玉道:“柳龙生与他的手下……不是投入‘离恨渊’的,倒不必担心!但我得趁此机会回到那副皮囊里,保住柳元尘性命。同时……也算是护了自己的周全……去往‘离恨渊’后再想那万全之策脱身……或许,将有意外的收获。总感觉,那深渊之下,有着无尽的秘密……”
墨玉点头,有些伤感的凝望着他,垂眸道:“好!到时,我一定前去助你!”
见墨玉如此,华臧不由微微一笑,揶揄道:“不用……搞得这般‘儿女情长’的干啥?别忘了,我来自‘由旬宇’,无需担心……只是,我自罚这几年,估计无法脱身,护佑芙蓉的重任,就交给你了,十几年之后的‘汰浊升清’,希望拯救众生之时,能够与君再会……”
“嗯……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中……”
墨玉沉吟道:“七夕与姑射之约若成,我就可以全身心投入那个计划的筹谋了……”
接着,他又胸有成竹地答道:“你不用担心!我已取得‘鲛人王’的一块‘皮’,有办法将芙蓉改头换面,让她变成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孩,不会再引人注目……且,我已突破‘灵影分身’,达‘万象分身’第五重了,可分身为数十人,只是太虚耗修为……我会将我的其中一个分身,继续隐入芙蓉的布偶,并将‘昆吾剑’留给分身。若非遇到殊龘这样的大‘魔物’,已足够护她周全……”
墨玉语毕,狠狠抿了抿唇,再次泪光隐隐,冷戾地:“可恨芙蓉没有了‘慧根’,元神也被封印在‘九霄玲珑丹’中,跟一个傻子没有区别……我教习多年,因王母的禁咒使然,她犹如一块顽石,连普通凡人的悟性都达不到……否则,也不用我这样分身流失灵力、耗损修为了……且,她自己,也可自保……”
墨玉寒眸冷厉地望向天空,浑身的寒气,比殊龘布下的这场暴风雪,更加的寒彻入骨:“你快去吧!芙蓉之事,一切有我,不必担心!而且,若遇危险,她也知道吹响埙曲求救于我的!”
华臧见他眼里寒光与泪光交织,眸底一片血红,表情狠戾地望着天空,浑身上下,恨意滔天!知道他对天上那“至高无上”的“某些神”,已恨之入骨!
一阵战栗掠过心底,他触及墨玉的冷眸,想在他眼底探寻到些什么,却感觉自己一下子,突然便如沉入深渊一般……
不由得猛然一惊:这种感觉好熟悉!
——被殊龘吞噬的时候,就是这种感觉……
还有,殊龘所说的那句含有深意的话:“怕犯下无法弥补的过错”……究竟,指的是什么?
莫非,他已预见到了什么?
莫非,墨玉由于对“上界”的“怨恨”,已行走在“入魔”的边缘?
“墨玉!”
华臧厉喝一声,手指疾划,作“禅状指”,再次点向墨玉眉心,金光一闪而逝:“恐你已被殊龘种下‘心魔’!别被它蛊惑了!醒醒!”
墨玉脑际一声佛号长鸣,微一愣神,眼神即刻便似山涧溪流一般清澈恬淡。
他平静地望着华臧,淡淡道:“你再不去,恐来不及了!”
华臧皱眉,深深凝视着他,担忧地叮嘱:“墨玉,记住四字真言:知苦、堪忍!以后,你要随时保持清醒,少一些怨怼,才会更加强大!否则……”
“墨玉谨记!”
墨玉垂首,闭目轻吁一口气,催促道:“速速去吧!‘天狱使’已在召唤‘鲲’候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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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弃她吧!否则,你与你的至亲,最后都得一个个骨肉分离……”
荃娘梦见自己光着脚,一直在不停地奔跑……
从中洲的绿色田野到北疆银色的冰封雪原,不停地在奔跑……
不知跑了有多久……
脸上,全是雪水、汗水与……泪水?
为什么绝望的流泪?
为什么疯狂的奔跑?
她不知道。
她困惑,她迷惘。
终于,在不知名的雪山深处一座红色的庙宇前,她停下了脚步!
望着这座红色的庙堂,没有名字的红色庙堂……
她茫然地站在庙门前空旷的雪地里,感觉陌生而孤独。
依稀看见许多张熟悉的面孔,似在庙门内来回穿梭。
虽不知有哪些人,却能确定:均是母国中洲人氏。
他们个个神情恍惚而呆滞,跟自己一样迷茫……
公公上官亮、婆婆杨氏、大伯上官兆文及其长子上官大富站在庙门口的左侧。
自己的母亲陈氏,则虚弱地倚靠着手中的木杖,孤零零地站在庙门口的右侧。
似乎是在迎接自己……
婆婆杨氏双目圆睁,死死盯着自己,喘着粗气,一字一句地对自己说着那些可怕的话:“上官雪蓉是‘灾星’!她一来,家里便连遭劫难……”
母亲陈氏眼里淌出浊泪,在脸上凝结成冰,疼惜地望着自己,悲伤地微微点头,似乎是在赞同婆婆杨氏的话。
杨氏满脸痛苦的表情,继续说道:“芙儿早夭,你们被逐出家族,天降无名大火……这些,都是警示!你怎么还不明白?放弃她吧!将她交给大巫师!不然,接下去……麟儿、梁儿、琴儿,甚至你自己与卿儿,都会跟我们一样,遭遇不测、命数难逃……”
“母亲!”
荃娘眼中盈满泪水,望着思念已久的母亲,深情地呼唤。
见母亲骨瘦如柴,喘息不定,依旧强撑着身体,拄着拐杖爱怜地凝望着自己:“九儿……”
荃娘不由心中一痛,突然间就好想好想上去抱抱她!
她深情地望着母亲,流着泪笑了笑,唇角抽动,颤抖着身躯,张开双臂,迈着同样颤抖的步履,走向庙门右侧的陈氏,颤抖着声音:“母亲!我好想你!你的病可有好些?我还以为……会好久见不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