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进双手戴着轻质的镣铐，步履深沉地跟着两名干员向审问室行去。走廊洁白无瑕，右侧是透明的长廊玻璃幕墙，空气中散发着一些类似于甲醛的怪味，不知是不是新建成的原因。
他扭过头，通过透明墙壁可以看见在楼下大厅里，陈列着一排不知名的奇怪武器装备，各种各样，但大多都是报废无用的，到像是军事博物馆。
一辆四履三爪的宽口光电炮火坦克十分的惹人注目，雄壮威武的它几乎占了小半个大厅，从底盘漏出的红色大管子，就可以判断出这并非凡物。
一名身着黄色皮夹克的工程师，将它擦拭地煜煜生辉…
走廊里有一面无色激光扫过几人的身躯，确保其中没有什么法外之徒，三支从天花板上低垂下来的自动型多管旋转机关枪缩了回去，科幻小说里常有的机器音效在遥相呼应。
一间普通的房间，位于整座公安大楼的外围，朝外一面是一扇巨大的多功能玻璃幕墙，据说干员们闲暇时间，可以在上面放映画质粗糙的小电影。屋内的灯光似是故意渗透了出去，此时要从大楼外部看，这就像一只在黑暗中照天射地的天目，左面则是另一只更大一些的…
这个看起来颇像是，在做着挑衅表情的方块人史蒂夫脑袋的大楼，采用了熔接混凝金属材料，没啥高级特点，就是抗凑，但彼薄·达米拉建筑大师的得意之作，这模样不得不说几乎和他本人一样欠欠的！
城市的街道此时过于宁静了些，晕沉沉的乌云伴随着夜晚马上来临，今天是一月一号，新的一年。
这几日的风雪节节攀高，但却不怎么严寒，就是空气不同往日的潮湿，好似穿着一件湿透了的汗衫，脱也不是，穿也不是。
此刻，乐进对面正坐着一位精神矍铄的黑发粗眉老头，看起来大概有60岁左右的样子，保养地挺好的…
公孙允穿着空军军装，上面挂满了令人眼花缭乱的勋章，以此彰显出他不凡的身份，但在羡慕者的眼里却有点滑稽可笑！
他的身后还随侍着一位贴身保镖，神色像极了500年前大闹中国东南海的邓藩国，看起来像是痞子一样的家伙。
乐进有些犯怵，他认识这个年轻时，只身一人端掉类人先遣队的孤胆牛人-公孙允公大人…
他毫不隐瞒自己的崇敬与惊讶：“我的上三清祖师爷啊！您让我瞧见了谁，我们小时候无比崇拜的英雄，世界第一鸟人——”
公孙允和蔼而谢，之后便不在理会他，闷声遥看玻璃幕墙上显示的虚拟羊皮纸张，这是他喜欢的一种独特怀旧风格。
上面正一条条的列举出，乐进过往的一些经历，总而言之是偷鸡摸狗，多灾多难！
公孙允伸手扶在明暗交烁的桌子上，摸起手感是尚佳的肌肤质感，整体呈灰白基调…
气氛静的有些压抑，就像是家长对抗小孩时的沉默，好叫他知道，接下必将迎来****！
乐进开始坐卧不安地胡思乱想了，这是一种非常好用的伎俩，在精神上压倒一切！
他忐忑不安的说：“我把所有知道都交代了，你们既然能追踪到我，想必也是知道的…”
公孙允将此束之高阁，半响过后，似乎有些疲惫的揉着太阳穴，上下打量着乐进，缓缓出了口气。
“你知道那个地方有什么作用？”
乐进一怔：“是的…是救命用的！”
“你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大概是精神分裂症吧——”他有些不确定。
“精神分裂？”公孙允眉头一扬，略有意外。
“你认为那里可以治好你的精神病？”
乐进眨巴眨巴眼，吞吐着说：“我不清楚，但我的直觉告诉我，我在那里可以得到救赎！”
“救赎？你这是战后应激障碍综合征？”
“我想应该不是…”
公孙允似是困难的深吸一口气：“要是百病缠身的绝症，我到也能够理解，但你这是属于心里或者是脑内神经的疾病，这样就没有办法了！”
“不管你如何挣扎，除非你换一个新的脑子，但那是不可能的，你将不再是你了！”
乐进神色自若，对公孙允的大实话不为之所动。
“我的直觉告诉我，我正走在回家的路上——”
公孙允神情恍惚了一下，摇摇头：“你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去看心里医生，并且按时服药！”
乐进烦躁的打开岔：“和我交易地那个人现在怎么样？”
公孙允沉默了片刻，好像是在平复心绪。
“跑了，为此我们损失了三名伟大的自由主义战士！”
溜了？乐进听闻略有震动，这可出乎他的意料…
“弗兰·肯斯坦不是夜帀玫的合法居民，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偷偷溜了进来，你也一样！”
“你们为什么选择在夜帀玫进行交易，这对于你们来讲是非常的不安全！”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乐进绷着脸。
“然而事实证明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危险的地方！”公孙允深深地看着他。
乐进无奈笑笑：“事实的确如此！”
公孙允伸手点点他，又问：“你把什么东西交给了肯斯坦？”
乐进想了想，嘟嘟囔囔：“要人命的东西！”
“具体的呢？”
他的眼神深处闪了闪：“维埃克斯！”
在场诸位干员听闻先是怔住，不曾想到些什么，但随即大惊失色，破口赌咒着乐进这个丧心病狂的恶魔！
「维埃克斯，美军代号vx，典型的持久神经性毒剂，杀伤时间几小时到几天不等，毒性猛烈，通过空气、皮肤感染，致命剂量为10毫克，大约针尖般大小，芥子气亦不能相提并论。」
其中只有公孙允置若罔闻，还有心情的端起保温杯，抿了一口，活似旧时乡下的小老头。
“休要信口雌黄，你是没可能搞得到维埃克斯——”
乐进露出变态狂般的笑容，十分的瘆人，说他没有神经病，是没人信的。
“你知道那个地方在哪里吗？”公孙允追问。
“我觉得，我告诉了你们以后，我就真的玩完了，你们一定会将我一脚踢开！”
一旁抱膀的金发干员乔治·约里爱，突然啪地拍响了桌面，气冲冲的呼呵：“这不是很明显的吗，你还认为有什么资格和我们谈条件吗！”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老实配合征求宽大处理，要不然就只有死路一条！”
这句话公孙允听着十分耳熟，似乎不是在爸爸就是爷爷那里听过。
“你们还记得‘蓝莓’吗，那原先可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可是又能怎样，在砰地一声绽放了两朵妖冶的魔鬼花之后，就只剩下一堆永无归宿的冰冷残骸！”
乐进伸出戴着镣铐的双手，指着乔治的鼻子。
“你也一样，再厉害的人物，迟早也得有死的那一天，现在的生活全是靠赌出来的，而我的筹码充足，一时半会还不至于输得精光！”
“你既然在治病，继而就是怕死，还不如省点力气，小心不到30岁就秃顶了！”公孙允似在炫耀自己浓密的头顶。
“你说的不错，我要想活的更久，更加久，那就不能犯蠢，听信你们的谗言了！”乐进有说有笑。
“那么你想活多久？”
他似乎在是在认真思考：“活到大脑寿命的极致！”
“永恒从来脆弱！”
公孙允摇头失笑：“老而不死是为贼，我们不死就会有很多人会死，这个地球本来就这么一小片，迟早会被踢出局！”
“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
乐进瘫在椅子上，忍不住露出嘲笑的嘴脸：“你说的可真动听，你有这么伟大啊？”
公孙允和蔼一笑，不置可否，忽而反问：“那你想活多久，五百年吗？”
乐进忽然状若癫狂的大笑起来。
“可我总是觉得它在悄悄注视着我们，随时都有可能降下原罪，就用，嗯…欧洲超级联盟制造地‘普拉天界’！”
“而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家伙，只配亲吻它的脚踝！”
“疯了，他疯了！”乔治似是被他的癫狂给吓到了。
公孙允眉头一皱，控场般的轻声轻语：“你这是无所作为的社会愤青发言，误解，傲慢与偏见的典型代表，对于我们的伟大你知之甚少，无知改变了你的命运！”
“我呸，厚颜无耻的老东西，王婆卖瓜…不，正是我的有知才能看穿你们这群，无良资本家隐藏的虚伪与邪恶！”
「王婆其实是个男人」
公孙允喟叹地摇摇头，心想这家伙没救了！
乐进一直笑到险些背过气去，好不容易慢慢停歇下，一脸眼泪鼻涕的…
乔治再次不耐烦的重申：“地址在哪里？”
“在五角大楼地下，你们快去吧，去晚了只能吃屁了！”
“你——混账东西，我看你应该要清醒一些！”乔治抬起一只手，正欲暴力执法。
这时，痞子保镖抬手迎了上去，扣在了乔治呼之欲下的手腕处，并保持着沉默！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乐进愣了愣，嗅到了阴谋与纷争的味道，夜帀玫这座打着自由与超脱口号的复兴城市，向来是鱼龙混杂，党派林立！
不，更确切的说，这就是一群心怀鬼胎的人，暂时成立的联邦政府，都是为了自己的团体利益，从来不会思考一下，怎么做到民族大融合，大团结！
民主二字，即是幸事又是哀事，很多人并没有将这个贯彻到底的觉悟！
他认为自己需要更加小心地行事，就出现怕前有狼后有虎的状况，深知自己此时的处境，就像是在钢丝绳上跳舞，稍有不慎便是万丈深渊！
这些家伙们满脑子，只有那个的实验室地址，其目的不过是科技上的制霸，经济上的垄断！这就是从以深深恶意来揣度他人的结果…
乔治微一愣神，心思百转之间，另一只手不管不顾的拍在乐进的天灵盖上，将他的头死死地摁在桌子上，摩擦摩擦…
其他政治立场各不明确的干员们，喜闻乐见这一幕，乔治算是一意孤行的化解了一场无形危机，他们很喜欢这种二愣子！
公孙允慢慢地收回了想要制止的手，瞟见了隐藏在乔治金发下的微型耳机；是什么人在指示他？胡迪警长？
这就就像是仲裁的议会，相互掣肘。
实际上公孙允想要插手这事，也是付出了不小的努力和代价，每个权利机构都是一样的争相角逐，那都是一些暗影之下的破落手段！
乐进反抗着抬起了狰狞的头颅，用肩膀恶狠狠地抹掉鼻子上的血，并瞪着仿佛恶虎一样的眼，死死地扫过众人，谁也肯不放过…
他趁机偷瞄了一下幕墙角上的时钟，差两分，八点整。
在这猝然寂静的氛围之中，似有不可见的暗流涌动，仿佛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什么…
“唯有救赎才是人生的目的吗？”
一句发自肺腑地长问，公孙允懒散地靠在椅子上，每个人听了都觉得好像是问自己似的…
他的淡然的目光透过，正在变幻当中的玻璃幕墙，宛若一潭正逐步沉淀清澈的浑水。面朝城市，凛冬将逝…
幕墙的边角是纯手工拉丝工艺打造，属于吃饱撑了没事干的那种，左上角还留有但彼薄·达米拉，龙飞凤舞的签名，那像极了狂草。
看好戏的干员们，似乎是察觉到了公孙允异样目光，纷纷扭头向窗外张望…
忽然有一名秘书模样的老黄牛男，急匆匆地推门而进，尚且不等他开口。窗外便有几只蝙蝠，裹着微型炸弹，舍身忘死般的拍死在了幕墙上，开成了团团血花！
效果为零…
是谁在狂笑，惊悚咱心窝，白昼光芒在闪耀，漫天鬼火在狂飙！
天崩地裂般地呼啸人声骤然而至…
老黄牛男急忙说：“是歌利亚组织的造反派暴徒…”
“他们是怎么突然冒出来地？怎么提前一点消息也没有？”有干员火冒三丈。
片刻后，幕墙上挂满了各色各样的流体，有臭鸡蛋，腐败的人工肉质，发霉酒糟，而其中最恶心的莫过于粪便…
有干员小声叫嚣着，要给歌利亚一些颜色瞧瞧，但始终没有人敢轻举妄动，只能愤愤不满！
这样的行为让歌利亚的嚣张气焰却愈发地高涨，行事起来也愈发地肆无忌惮，千百人大呼小叫地要建立新政权…
“打到资本霸权垄断，遏制不公平劳动形式，反对科技龙头企业产品，公开生产资料…”
越来越多深受其害但盲目的群众，开始上街加入了示威游行，一时间人声鼎沸，如湍流滚滚，仿佛随时可以将大宇中倾！
一道镇压暴动人群的命令层层传递下来，公安里的无事干员们迅速展开了行动，集结了一大票的超级英雄，全副武装地化作几排血肉长城，端着防爆盾，提着电击枪，有条不紊地向暴动人群推进…
有干员高举手中的扩音器，练就了一副狮吼功：“郑重警告！你们在非法集会，严重危害公共安全…”
乔治隔岸观火，咂咂嘴，心想不过一群乌合之众，颟顸匹夫，其态若狺狺狂吠的野犬，徒劳无用而已！
这突如其来的民怨爆发中，也不乏趁火打劫之徒…
寰宇之下火光冲天，高低大厦窗镜之中人影绰绰，还富有闲心的乐进仔细听去，火爆声，车鸣声，抢夺声，呜啊吼声，千百齐作，又夹百千求救声，怒骂声，哭泣声…
望着混乱不堪地场面，干员们皆倒吸一口冷气，只觉得这苍凉的天意掩住了暴雪，直盖头顶，压弯了脊梁骨，不由得期盼起更强有力的自卫队到来…
天空中冉冉升起了一团团硕大的火球，点燃夜空中层峦叠嶂的云，天地瞬间一色，那应当是无人机类的东西，连同雨雪，淅淅沥沥的坠落！
几个行事鬼祟之人悄然离开了人群，随后几枚略带杀伤力的催泪瓦斯，突兀地出现在了人群之中，随风而动…
人群一下子就炸开了锅，因为在这种情况下，不管是谁干的，那也通通是干员们的所作所为！
蓦地，散乱的人群仿佛是受到了鬼使神差的指挥，变成了极具猛烈攻击性的兽潮，一股脑地冲向了干员们，这着实让人肝胆俱裂…
呜啊——呜啊——
泪溅血，悲心怒，湍流正咆哮！鬼叫闹，狂心笑，风雪在狂嗥！天地声，无心声，凛冬暗恨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