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迷彩装的亳谷蒙偃实习医生,从人群中打了个响亮的异响,人们敬畏的为他让开了一条道路。他自持着向众人打招呼,将丑态百出的刘洋拉了回去。随后带有一股踢场子般猛士的神情,向乐进走去…
亳谷蒙偃一点也不客气的指出:“虽然我不想打击你此时的豪情壮志,但还是请你了解一下现在的实情。”
“怎么了?”
乐进不耐烦的皱起眉头,在这么一个颇为振奋的时刻,没人想听到任何不和谐的声音。
雄赳赳的他,扭头一瞧是亳谷蒙偃,气势呈指数级下降,这自信的大起大落,让他自己也很是纳闷。
很久之后乐进才恍然大悟,之所以在亳谷蒙偃的身边感到很不自在,是因为在他的身上,总是会不自觉的流露出一种微妙的王者气息…
乐进现在可并不打算将亳谷蒙偃算入团伙,这会危及到他来之不易的威望与地位,虽然这听上去很好笑也虚浮,但却很管用,人们只需要一个英雄就足够了!
当然,这也不排除亳谷蒙偃,生有一副英气逼人面孔的原因,还有挺拔伟岸的身躯,瞧起来高深莫测,让人无从揣度端倪。
说起来,他还是不足够了解亳谷蒙偃,这位因手术久站而脚底板抽筋,并且还患有严重强直性脊柱炎的冷脸军迷…
“能将你救出来已是万幸,在那种情况下根本不可能再去争夺,你口中所谓的钥匙,所以任务失败了——”
“是这样吗?”乐进怔了怔,向何伤求证。
何伤缓缓道出实情:“我们都理解错了,DNA或虹膜是都没有用的,我就想不应该这么简单。很容易复制的是吧?我认为那眼睛里还潜藏着奇异的秘密…”
乐进疑惑不解:“您是怎么知道的?”
“有人告诉我的。”
何伤淡淡的眼神,盯着面目阴晴不定的乐进,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还有机会杀个回马枪吗?”
亳谷蒙偃叹息着摇头,表示事情是多半无力回天。又觉着自己触景生情,上了大火,毒气上了嘴,冒了口疮…
“我不知道,希望命运女神继续眷顾你!”
乐进迅速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何伤,随即低垂下眼帘,猜测那老不死的在想些什么,忽而挤出一丝笑容。
“别灰心丧气,实在不行咱们还可以暴力突破啊!”
“这可是会死很多人,据说那地方可是有着,不亚于夜帀玫中央天梯的自动防卫措施,哪怕时隔多年…”亳谷蒙偃说。
“自毁系统想来也是有的,这可不是我们可以搞得定的东西。”何伤补充。
乐进脸上忽然浮现出,一股毅然决然的神情,但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默默承受着大家那骤然转变为吃人的,无理的目光…
人们在何伤的勉励安慰下不欢而散,垂头丧气的模样叫人有些难过。可是希望再次破灭的矛头总是要有人承担的,而乐进就是不幸的承担者。
从他们猜忌且唾弃地目光中,就可以得出结论,但却没有人做出任何的言语与行动,麻木从头到尾就是一成不变的。
风雪盈昃,高低楼宇玄黄环合,灯寂寥,人踪无,声凄神,境外寒骨,悄怆,怆公然…
乐进抱着身子,行走在坍塌的建筑废墟中,到处都是大小弹孔与不知名的焦糊烙印,有人形,兽形,报废的战车折射着阴冷的虚幻,奇异的碎片散发着经久不衰的余热,雪化成了泥泞的水…
这里空无一人!
他随手扫开一处灰白的积灰雪堆,从中寻觅出一块早已污糟盘曲的小半截螺旋翼,上有藏青色的裂缝,似是某种能量攻击后所导致的间隙。他用力抻了抻,沙石碎骨窸窸窣窣的滚落…
这里保留着灾难的记忆,那似乎才是昨天才发生的事情,战争从来没有远离我们,它总是以意想不到的方式,突然出现在你的面前,将整个世界吓的亡魂皆冒!
一群蝙蝠仿佛旋风一般的涌入微白色的夜晚,掩住了那用人类鲜血所染成的红月,在这寂静,令人黯然伤神的山岭,阵阵传出惊悚的靡靡之音…
“你还好吧?”
刘海不知从哪悄无声息的靠近乐进,行事颇有几分鬼魅之姿。
乐进被吓了一跳,不奈的眯了一会儿眼,转眼学起了礼仪,拱手相敬。
“啥事啊?”
刘海慢吞吞地说:“老生常谈,我这些微不足道的秘密也只同你讲。最近我经常睡不好觉,琢磨着是不是要有什么大事发生,你要谨慎一些啊!”
乐进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我前段时间偷听到何伯说话,他可能是已经知道了那个地方!”
“嗯?”乐进脸色一变,大感紧张。
刘海赶快解释:“绝对不是我泄露的!”
“何伯最近有什么异动吗?”
“不曾…”
刘海观望左右,确定了没有探子之类的可疑人士,悄声说:“那台机器也绝对没有暴露。”
“我曾经说过,大约二十多年前我是去过那个实验室的,也请你务必的相信我,只有那种可怕的手术才经拯你我!”
乐进十分委屈的嘟囔着:“你打算到什么时候才告诉我地址,很多人找我要地址,还要我的小命,可是我真的没有——”
刘海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说不出是可怜,可笑,还是可恶。
“我请你喝奶茶。”
乐进无奈耷拉着头,耸着身子继续往前走,示意他跟上自己。
风萧萧,雪飘飘,洒冻冻,喘着上下不齐的粗气,迈着东倒西歪的步伐,拖着一只满目疮痍的冰冻野鹿,海姆还是不肯舍弃他的冒兜,像是一个阴郁的拾荒者。
蓦然回首,海姆的目光里出现了一位着装颇为志同道合的伙伴,一时间喜不自胜…
乐进撩拨响了门上的风铃,大刘跟在他的身后,停住门口抖擞着衣身细雪,二人前后脚进了饮品店,屋内虽是热气腾腾,但怎奈门庭冷落。
店长金聚财额头上裹着一段花色的头巾,正坐在不知从何处淘来的中古柜台旁,上面刻着磨损的古怪铄金大字,没有几个人知道这古中文写的是什么意思,“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金聚财哎呦一声,做出标准的瞪眼噘嘴表情,用酸甜爽辣的口音招呼着:“稀客啊,稀客!”
乐进自行占位坐下,并未多说,刘海则象征性的问候了几句。
“蒙古的马奶还有吗?”乐进直奔主题。
金聚财认真的想了想,却不认真的说:“有,就是馊了——”
“只有本地产的了。”
“我还觉得蒙古马挤出来的奶更香甜一些,那是大草原的味道。”
“哪里的还不都一样?不能因为产地不同,品牌商不同,本来成本不过都是几元的东西,漫天要价几十元,乃至于上百元…要真是那样的话,你还不如去税务局交智商税吧!”
“嘿!你这个人就喜欢抬杠,我只是感慨一下,干你何事?东扯西牵的,乱说些什么?多赚点不好吗?”乐进说的语无伦次。
金聚财满嘴不知所云:“呜哩哇啦…我只陈述事实,不义之财还是不要赚取的好啦…”
刘海伸手扶额,面容多有无奈:“你们怎么每次见面都吵一些乱七八糟的架——”
乐进笑了笑,闲言冷语相对:“他这个人啊,脑回路与常人不同,为了证明自己有多么多么的正直清高,总是喜欢教化他人,但却是口齿不清,脑子稀里糊涂的…”
“金聚财我和你讲,没有人需要你来管教!”
刘海咂咂嘴,心想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刺耳,似是指桑骂槐。
金聚财跟着皮笑肉不笑的干笑两声,偷偷瞟了一眼面相惨不忍睹的刘海,悻悻走开。
乐进高呼一声:“是吧?”
金聚财从后厨拿出快要生了锈的平底锅,只把他的话当做耳边风。想着我思故我在,便多加了两份充满爱心的蛋包饭,当做免费晚餐。
刘海忽而没头没脑的说:“世间万物,表里如一者,又有几何?”
“怎么讲?”
乐进透过透明橱窗,看着金聚财忙碌的身影,忍不住皱起眉头,经过室内加热的刘海,全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死亡气息,而且不停的钻进他的鼻孔,着实有些难以忍受…
“我不大确定,但像是何伯这种,没有任何喜怒哀乐的人是最为可怕的,哪怕是六根清净的僧人也全然做不到这点!”
“你这是怀疑何伯人面兽心?会迫害你?”
“冷面冷心的模样让人恐惧,他要是个不知名的小角色也就罢了…必须要做些什么…”
“所以你就想和我搞好关系,但这还远远不够,还有谁?”
刘海刘吃了一瘪,默不作声。
乐进觉得有点不自在,又问:“你这是准备造反了怎么着,就不怕我佛口蛇心?”
“和我敌对,对你没好处也没意义!”
大刘摇摇头,叹了口五味杂陈的气。
“何伯他怕是有势力的,手下有他子侄的隐秘部队!”
乐进一怔,转过头看见了刘海那殷切的眼神。
“你是听谁说?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你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很多事情,就比如说夜帀玫发生的暴乱,你诓骗了那些歌利亚的坏东西,你真的以为他们一点察觉都没有?”
“你是怎么知道的?”乐进大吃一惊,目光再次离开了大刘。
刘海高深莫测的一笑:“你肯定是小瞧我了不是?”
“不,我当然不会那么的自以为是,因为我开出了他们不能拒绝的条件。”
“空头支票向来不可相信,况且你这已经失败了,要不是最后有一伙神秘人出来搅局,你现在根本不可能还有性命!”
“一伙神秘人?”
“总之现在的大环境特别乱,镇子上半个月前还死了个人,是被杀的——”
刘海停顿了一会。察觉到乐进的每次应答都显得心不在焉,双眼怔怔出神的看着,涂着烟熏妆的天花板,不由得让他怒火中烧!
这时节,从乐进口中呼出一声长久叹息,那是一个属引凄异,哀转久绝啊!
“我有时在想,这一切简直毫无意义可言。还不如老老实实去打工挣点生存费,再这样下去,没准那天我就如同绝大多数的劳苦大众一样,早早的饿死在街头——”
刘海沉吟了半晌:“你要去打工?那能挣几个钱!你能干什么?你什么都没有!浑浑噩噩的度过这一生?做上位者赚钱的工具人!”
乐进仔细思量一番:“我虽然没什么文化,过着武夫的生存方式,但我认为我骨子里,还是一个有理想的文人…”
“不知所谓!”刘海大惑摇头。
“你现在没有退路了!”
“除非那一天真的不幸降临在我身上了…”
乐进莫然。
刘海若有所思,突然握住了他的一只手,紧紧地。
“刘海,你真是太恶心了!”
乐进挣扎地抽回手,无可奈何的转换着目光,从口袋里摸索出一支针,乳白色的液体填在其上挂杯…
刘海痛楚着嘿嘿一笑,就要伸手去取。他却巧妙避开了,揣回了口袋里。
“这次就不收你的钱财了,但要先吃饭。你可要想好了,这玩意对你真的没什么用,甚至弊大于利…”
刘海脸色一耷拉,疾言厉色:“有没有用,用过了再说!”
“冥顽不灵——”
“你说这神奇的纳米机,究竟是怎么制作出来的?”
乐进敲敲桌子下面,自答:“会不会和类人会有什么关联…”
刘海无精打采的趴在桌面上:“我倒是知道一些关于何伯与纳米机的故事,要不要听听?”
广袤无垠的冰川冰海,如同镜子一般的照耀着凛冽天穹,一时半会搞不清哪是上面,哪是下面,闪闪地旋转升腾着的是雪的精魂…
黑费彼·艾菲斯德·诺维奇雪夫斯基,高大的身躯穿着北极熊绒毛套装,靠在五月花号舰甲的门廊上,模样活似狗熊蹭树。
「关于这书出现读不通的国外人名,都算是一个缝合怪」
艾菲斯德左手一瓶生命之水,右手一瓶快乐之水,二者上面冒着刚刚加热出来的温气。他通红着脸颊,醉醺醺且冒着鼻涕泡,抬头遥望诗的远方…
他含糊不清的喃喃自语:“又失败了——”
一旁被冻结住的超强度鱼竿在…独钓寒风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