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晚上要去约会,黄轲没有耽搁,骑着车很快就回到了家。
来回单程就要半小时,吃饭就显得匆匆忙忙,并且稍微打扮了一下。
电影院前寄放自行车要给钱,现在的宝源人已经懂得了只要付出就有收获的道理,停车费两角钱一次,不过夜。
跟前几年租自行车一个小时的价格差不多,物价在涨!
在人群中寻寻觅觅,没见着安慧,也没见到大块头。
眼见拥挤在售票口的人越来越多,有向四周蔓延的趋势,就想着也不知道安慧是不是一个人来,否则就可以先把票买了。
黄轲抬手看看表才六点半,离开演还有半个小时。
书摊上一本奥秘还没有翻完,背上就被人捅了一下,回头见是安慧,她果然挽着一个本班的女同学,看来自己确实想多了。
没有太大的遗憾,黄轲可以接受护花使者的角色。
“就我们三个吧,你们在这儿等会儿,我去买票。”
黄轲说完就准备过去。
“不用了,我们下午就把票买了。”
“哦?那……这样吧,你们想吃什么零食?”
“好呀!果丹皮、牛肉干、爆米花、可乐、泡泡糖……”
好嘛,你们倒是不吃亏的,这几样东西都买齐的话,是票钱的好几倍。
这年代宝源还没塑料袋,黄轲捧着一大堆零食过来,下巴还勾着不让掉了,看得俩女生咯咯直笑。
赶紧分给她们二人,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不但有美女在身边,还一副不差钱的做派,很容易被窃贼盯上。
检票进场就像打仗,黄轲和安慧她俩都不愿意去挤,反正有座号,谁也抢不走。
中间的位置最好,进去晚了就要从别人的身前挤过去,一排三十几个位置,不管从左右那一边进去,都要经过十来个人,而且座椅前后之间的距离很窄。
黄轲让安慧俩人前面走,自己跟在她们后面,并喊那些磨磨蹭蹭不挪脚的男观众让让,一般来说在大庭广众下只要有人打招呼,这类心思龌龊的人会稍微收敛点。
但是女生在任何时候都容易被人占便宜,特别是两个十七八岁的青春美少女。
黄轲穿的是三接头皮鞋,狠狠一脚踩下去就听到嗷的一声嚎叫。
“嘶……你特么找死啊,往哪儿踩?!”
“草!是你找死吧!”
黄轲说完伸手一爪按在头发都差点遮住眼睛的人脸上,可以拎起装谷子的麻袋乱扔的右掌,拇指和中指死死地按在他的太阳穴上,一用力这个年轻人就连连叫唤。
这人想掰开黄轲的手指,但没成功,额头越来越痛,想踢脚也施展不开,只得连连点头说误会误会。
“放规矩,听见没?老子看着呢!”
黄轲松开手掌,然后朝左右看戏的观众们看了看,哼了一声就继续往前走。
跋扈的举动给旁边的人留下了不好惹的印象,像混社会的痞子,但黄轲不在乎,对付这种人你只能硬来,跟他好说得到的是纠缠不清。
被人用膝盖顶了屁股的女生坐在黄轲和安慧之间,让他想说话都不方便。
女生从刚才见面开始就没说过话,最多是不是瞟他一眼,而且她在班上的时候也不引人注意,与黄轲的位置离得较远,以至于他根本不熟,只晓得叫晏君,比较中性的一个名字。
于是直到电影开映,他耳边就一直响着嚼爆米花的咔嚓声、吮可乐的吱吱声。
电影名字叫‘初恋时,我们不懂爱情’
根据观众上座率看就知道有多受欢迎,黄轲不记得前世看过没有,反正他不怎么懂初恋,爱情嘛……或许晓得点。
不过他现在和大家一样看得津津有味,并挤出了一部分听觉和视觉留意身旁的晏君和安慧,怕她们谁会突然想和他探讨电影情节的时候,自己没第一时间作出反应。
结果俩人的素质似乎很高,从头到尾都在认真看,随着电影里的人物喜怒悲乐,没有说什么废话,即使俩人偶尔交流也把声音压得极低,连黄轲都听不清楚。
‘再见’
当这二字出现在银幕上时,表示可起散场离开了。
“现在是……”
出了电影院黄轲就问道,不清楚两个女生还需不需要他。
“快十点了,不敢回家太晚。”
“嗯,好的,谢谢你请我看电影。”
黄轲笑着说道,然后扬扬手就去取车。
“是晏君请的,别谢我。”
安慧说完就把晏君拖走了,留下凌乱的黄轲扶着自行车发愣。
……
九月登高十月凉,冬月捡柴腊月忙。
谚语的月份是按农历来的,而八七年有闰月,农历九月实际上到了公历十一月份,正是落叶纷飞、哈气成霜的时候。
火车站扩建工程启动,这是云书记的手笔。
领导小组的组长是杜县长,刘启东是小组成员,副组长都不是,得关照其它有资格的老同志。
以前途径宝源的列车只有三趟,扩建后会增加到六趟左右,并且把货场也增加到两个,以满足宝源煤炭和锰铁的输出需求。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煤炭和锰铁是宝源的两大支柱产业,直到后来能源市场疲软产能才渐渐下滑,后来就再也没有恢复起来,直到宝源把经济战略的重心转向了房地产,以及旅游文化方面。
黄轲与刘启东的联系并不多,再说目前他在读书,刘主任在工作上也如鱼得水,只是过年过节时拜过年,吃顿饭聊聊天而已。
他儿子刘小峰来过一封信,只字没提考得如何,只说自己来燕京来对了,以后黄轲如果考起了北大清华,俩人就可随时见面,让他在学校多照顾读初中的妹妹。
前段时间外婆病重时,黄轲还抽星期天跟老妈和姐姐一起去了趟渡口,藤艺坊也终于关了一天门。
不过姐姐在门上贴了张纸,写着有家事耽误一天。
好在是虚惊一场,但黄轲却知道外婆去世的日子就在这几个月,能不能过年还说不准。
现在的医疗条件就这样,不是有钱就可以多活几年,再说生老病死是自然法则,谁也没办法改变,或者可以轻易的重生。
老哥已经去了部队,这是黄轲自认为做得最有成就感的一件事。
据说今年宝源的兵是去藏区,黄强走的时候甚至还显得很兴奋。
他不知道那边的条件之艰苦,与后世完善的基础设施、精良的个人装备方面相差千倍。这些情况除了接兵部队晓得,谁也不清楚,但他们却不可能提前让新兵们知道,否则就会违反纪录。
黄轲晓得,但他没有提醒,反而带着鼓励的口吻说,只要坚持熬过去,将来的出息不比城里人低。
至于特种部队的事情,黄轲说应该会等到新兵集训后,根据个人条件和天赋再分配。
反正是忽悠,即使他知道没这个事,也回不来了,逃兵是要判刑或枪毙的,估计他不敢。
大哥刚刚踏上西去的运兵列车,小弟就急匆匆的搬到阁楼里去了,黄轲看见了就赶紧阻止他把黄强的东西搬出来,并且全部装在箱子里放在阁楼,还威胁小弟说,大哥探亲回来的时候还要住的,你最多可以在里面睡觉,但不能随便动东西,否则等大哥回来后挨了揍就别怪没提醒。
过去面条在农村比较稀罕,甚至拿来做菜,大清早吃的饭都是干的。
直到前两年生活条件好了之后,早上就多了花样,除了常见的玉米粥、麦子耙,稀饭馒头也经常能见。
现在家里在黄轲的带动下,也习惯了早饭吃面条,而且是二队张家的碱面。
黄轲也迎来了十七岁生日,虽然他还在上学,但在几年前家里就已经把他当成大人在对待,所以老妈就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饭,并且还喝了两瓶啤酒。
没有外人参加,就一家人。
也不全对,有一个算不上外人的李红。
她比黄轲小,也不知道她的生日是什么时候,黄轲问过,但她就不说。
现在她每个月有十块打杂钱,但会被家里拿走八块。
李家的人对她的态度也好了很多,见面时起码有了笑意,看见黄轲还能喊一声二兄弟。
听黄琴说,李红的妈在悄悄问她,什么时候可以自己开店。
就这样子,在不知不觉间到了腊月里。
哦,对了……
同学晏君送了黄轲一双毛线手套,黑色主调,红蓝相间,戴起很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