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战打完牌回家的时候,黄轲刚好在洗脸漱口。
看着表上的时间,他没好气的说道:“你这时候回来做什么,人家不留你吃早饭吗?”
“嘿嘿,哪有大年初一在别人家蹭饭的道理。”
“你也晓得呀。手气怎么样?”
黄战叹着气说道:“唉,才赢十几块,都不够买条烟。”
“矫情!过了年去把驾照考了,今后开车的时候肯定多,还要买保险什么的,如果没驾照出了事人家保险公司不赔。”
“晓得了,哈欠……”
黄轲吃了几个汤圆就准备出门,这时老弟嘴角滴着油,手里捏着半截香肠说道:“二哥,你总要给我买个大哥大啊,到时候超市有事找我多方便。”
“其实你就不该问我,咱姐才是你的领导,呵呵……”
黄轲笑了笑,然后开着面包扬长而去。
他可以想象老弟面对黄琴,被糗得面红耳赤的模样。
大姐不知道小弟前世的人生,当然不会过分的纵容他,搞不好会挖苦他插葱装象。
你一个跑腿的不去守着装修队,不随时在工地上呆着,难道让工人师傅们买几颗钉子只有打电话才能找到你?
一代模拟机的话费就是个坑,谁跳进去谁遭殃。
每分钟一块至一块五,加上入网费每个月轻轻松松突破千元大关,那些做煤炭矿石、货场生意的老板们,每月一两万都很正常。
说实话,就连黄琴的大哥大都不很必须,店里和作坊都有座机,李红和小弟都有呼机,过年后家里也要再安个电话。
但是她的名字在宝源工商界却很有分量,就像她自己说的,有时候必须随大流,花钱撑场面,那些主管部门和单位才会把你当回事。
黄轲拿过来用了几天,虽然很方便,但是太重、太大了,否则他会买一个。
加上自己还是大学刚毕业的公职人员,随时像个港客一样举着个砖头有点讨人厌,就打消了念头,打算等数字电话出现后再买。
……
天晴得很好,估计快到中午时太阳就会出来。
村前小河边的河堤上进城的人们络绎不绝,沿途全是五颜六色的衣服和气球、风筝等,留下一路零星炸响的摔炮和很好闻的硝烟。
沟里的马儿过年也要进城,它们将被主人牵到公园或大河边,或供人照相,或骑马游春。
火车站前那些商店都关着门,只有个别的小烟酒和烟花摊子爱答不理的开着。
国道和大河都要从尹家坝穿过,公路北出葡萄峡到达渡口镇,然后翻光棍梁。
往南到达火车站后,就顺着大河进入县城,再途径钢铁厂、化肥厂等县属企业,出郊区后就向西南方一直延伸,直至蓉城或渝州。
所以尹家坝其实算锁住了宝源北出的咽喉。
前世黄轲猝死之时,尹家坝的数千亩田地,已经被私营企业和货场侵占完毕,而且高速公路从后山穿过,那些途径宝源的长途货车,就基本上不经过尹家坝了。
不过目前这条国之动脉,每天却有数百辆车经过。
过年期间……
当然只有本县一些走亲串友的车子罢了。
菌种场离公路不到百米,有玻渣围墙,厂房两排。
水泥地上堆满了菌种袋、锯末谷草等。
值班室在前排厂房的第一间,装袋的工人进出都会经过窗前门外,便于管理。
黄轲的车子行驶到场部大门,尹桃跑出来把门推开,让他把车停进去。
“不用了,就放在这儿。”
黄轲摆摆手,然后拔了钥匙下车,“场里过年有人值班没得?”
尹桃摇着头往值班室走去,等黄轲进来后她就把门关了,然后扒开炉子的风门,拿个玻璃杯子倒了茶递给他,自己坐下来就不吭声了。
“干嘛不说话了,是不是还在生气?”
“给……”
她没说什么,而是从包里拿出一双手工鞋垫。
不用怀疑,这肯定是她亲手做的,两手一如既往的灵巧,面儿上绣的当然不是鸳鸯蝴蝶之类俗不可耐的图案,只有几朵小花和叶子,具体是什么花却说不好,反正觉得很好看。
“还有没有再给一双啊,不然穿脏了没得换的。”
“额……”
尹桃樱桃一样的脸蛋,因为他胡说八道而变得千娇百媚,翻了翻漂亮的白眼说道:“这一双都扎了一冬,明年再说!”
“好,那就说定了。”
又沉默半晌,她才低声说道:“爸的事情谢谢你啊。”
“你有点不上道哦。”
黄轲不满地说道。
“什么?”
她顿时茫然哑口,她不明白说句谢谢为什么就不上道,再说不上道是啥意思?
“你将来要嫁给我的,干嘛还跟我这么客气?”
“我……你!”
她急了,跺跺脚跑过去把门推开,“你走吧。……才这一会儿呼机就叫个不停,挺烦人!”
不是她找借口,毕竟黄轲的呼机确实在叫,而且他能猜到是谁打的。
“呵,咱不用管它。你先坐下,我给你说点正事。”
黄轲按成静音,然后上前把她拉到火边坐下,却没有松开她那滚烫的手,一边把玩着一边说道:“找机会给尹叔说,尽量把菌种场的土地买过来,如果不能买卖,最低也要延长租赁时间。到时候让尹叔这个拿场地去参股大型中转站。”
“啥是中转站,是你办的吗?”
尹桃瞪着大眼问道,片刻又觉得不妥,“到时候我们去哪儿做菌种啊?”
黄轲说道:“我有个渝州的朋友马上在宣城建纯净水厂,以后会销往宝源、兰凤和富城,所以他要在宝源建一个大型中转仓库,用来堆码成品。
至于菌种场我的建议是别做了。
先不说赚不了多少钱,主要是菌种生意没得几年可做了,今后国家会大力扶持农村经济,像香菇这类经济价值很高的农产品,必然是农技站主要推广的内容,到时候那些菇农们自己会做菌种,谁还来买你家的啊?”
“你说的这些我不懂,不过爸好像还要继续做,而且他和大爸打算……开一个预制板场,眼下他们会不会停了菌种场就不知道了。”
尹桃说着,同时脸蛋泛起一抹红晕,“再说、你要我怎么跟爸妈说啊?”
黄轲又伸出魔爪,把尹桃已经缩回去的小手捉了过来,轻轻揉着。
“你就说我是自己找到菌种场来的,说我认为这个位置挺合适,想越他面谈,明白了吗?”
“好吧。我回去帮你问。”
尹桃说完抽回手,站起来撇着嘴说道:“你走吧,有消息我给你打传呼。……而且我也要去大爸家吃饭。”
“那好吧。”
黄轲点点头答应着。
在路过尹桃身边的时候,他搞了个突然袭击,猛地搂住她在额上亲了一下,刚刚感受到胸膛的实在就赶紧松手,然后快步逃离。
上车倒车拐弯,余光瞥见站在值班室外的尹桃,伸手朝她挥了挥,然后加起油往城里驶去。
刘启东任区长之后就搬到了建委家属楼,离开发区大楼五六百米,到LC区一公里。
黄轲走到三楼他家门前时,凝神一听就突然笑了起来。
门开了,突然黑影一闪,一个比自己还高一头的长发年轻人扑面而来。
黄轲没有躲避,任凭他抱住自己,直到脸上被恶心地啄了一口。
“漱口没有?”
他忍不住狂喊道。
“哈哈……”
客厅里的几个人轰然而笑,黄轲掀开刘小峰,拎着礼盒进屋,冲着沙发上的刘启东高喊拜年。
也对两个不认识的年轻人说了声新年好。
听到厨房里有人在做饭,貌似有两个人,黄轲问道:“小玲也回来了吗?”
曾阿姨走出门口笑着说:“她倒是想回来,但队里不放,说今年开春要出国参加比赛,现在要……要集训。”
“哦,等哈儿我给她打个电话,好久没听到小妹的声音了。”
“说不定中午会打回来。”
刘启东说道,拍了拍身旁的的沙发喊他坐。
“嗯嗯,那就好。”
黄轲坐下点着烟,刘小峰挨着他向厨房指了一下问道:“你猜是谁?”
“猜……未必是我认识的?”
“当然……”
一个熟悉的名字出现在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