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如水醒来,已是两日后的中午,阳光正洒满了房间,却赶不走心里的寒冷。
“小姐,你醒啦?”静言惊喜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如水扯出一个微笑,“是静言啊。”如水吃力地起身,静言扶她坐好,立住床前。
“小姐,你现在怎么样?风公子这两日忙着照看徐锋的伤势,又不时住你这里跑,都快支撑不住了,我刚叫他去休息。”
如水听了,淡淡一笑,“先别管这些了,你可打探到什么消息?”
“回小姐,正如你所说,谊国确实发生了大事。”
“哦?”如水皱起眉头,怪不得段子墨会落到这个地步!“情况怎样?”
“投靠段子墨的大部分官员都已经转投了二皇子墨离。”
“墨离?”如水诧异地看着静言,“你确定?”
静言慎重地点头,“属下还打听到,送段子墨来燕国做人质,正是他出的主意,并且满朝文武都几乎都同意了。”
如水深深叹了一息,风水,到底是在转动的。“你先下去吧,我想休息一下。”
静言应声退下,并随手关上了门。
如水躺在床上,想起风无涯那怀疑的眼神,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心。如果不是徐锋的伤,她绝不会留在这里,呼吸着和他一样的空气。
想起徐锋,如水猛地坐起身子,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如水迅速下床,急急向外跑去。人还未走到门口,门就从外面被推开了,风无涯正站在门口,欣喜地看着如水,“如水,你醒啦?”
“徐锋现在怎么样了?他醒了吗?”如水顾不得其他,光脚站在地上,期待地看着风无涯。
风无涯看着如水光洁的脚,微微皱起眉头,“地上凉,先到床上去。”说着,扶着如水在床边坐下。
如水任由他扶着,但仍固执地看着风无涯。
风无涯叹了口气,“你放心吧,他现在已经稳定下来了,只是需要静养。早上醒了一次,服了点药,现在已经睡了。”
如水这才放下心来,还好,他没事了,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向徐敏交待。又想起什么,如水严肃地看着风无涯,“那刘丽呢?他把徐锋伤那么重,她在哪里?”
风无涯一顿,定定地看着如水,“如水,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徐锋会遇到危险的,又能是如何知道他是被刘姑娘所伤的?你并未和他们在一起呀?”
如水淡然一笑,“只是女人的直觉罢了,刘丽一个弱女子,是如何逃出重重监视的,又如何从深山之中逃生,她虽衣衫凌乱,但衣服之上并无什么挂破的痕迹,试问,她又是如何在山林之中行走的?而且,她神色之间躲躲闪闪,所以我才认定她必对徐锋做了什么。徐锋心地单纯,面对一个弱女子警惕性必不高,遭她暗算,也是合理的。”
风无涯心里暗暗佩服,这样机智灵敏的女子,当真少见,连自己都被骗了,看来,自己还是见识的太少,或者说,观察力不够。“如水,昨天,我……”
如水脸色微微一变,“都过去了,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沉默片刻,如水似又想起什么,“静言他们人呢?刘丽在哪儿?”
“展浩展扬他们已经查清了刘丽的底细,暂时将她看管起来,就关在客栈的柴房里,等你醒来再做决定。”风无涯突然觉得如水好像正在慢慢远离他,心中一动,“如水,你……”
“我没事。”如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平静地说,“我想去看看徐锋。”
风无涯怔了半晌,点了点头。
轻轻推开房门,如水慢慢走进房内。徐锋还在睡着,脸色比之前两日,多了些红润,只是脸上的伤口,仍显得有些狰狞,怕是以后要留下难看的伤疤了。如水欲伸手触摸他脸上的伤,却被风无涯拦住。
如水回过头,风无涯轻轻摇头,“别碰。”
“他的脸……”
“伤口太深,以后会留下伤疤。”风无涯低低地说。
如水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心底的愧疚也越来越深。再次睁开眼睛,却看到徐锋的两只胳膊都包扎得结结实实的,隐隐渗出血迹。几乎喘不过气来,如水死死地盯着那里,“那他的手呢?伤得如何?”
风无涯沉默良久,“右手倒是无碍,只是左手……”
“怎样?”如水的心几乎要跳出来了,双手紧握,指尖也深深地嵌入肉里,前日的伤口又裂开了,血迹顺着手指向下流。
“废了。”
如水猛地后退两步,双手紧紧环住自己,慢慢蹲了下去。将头埋在两腿之间,泪水不受控制地流出来,打湿了衣服。
风无涯走上前,将如水搂入怀里,双眉紧皱,“如水,你别这样,别这样。”
如水偎在风无涯怀里,任泪水放肆地流淌,浸湿了风无涯胸前的衣服,也湿了他的心。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如水,他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
如水推开风无涯,眼里满是愤恨,看着风无涯,一字一句的说,“我会帮他把这笔帐讨回来!”说罢,转身向外走去。
如水那决然的目光令风无涯心中一震,他从未见过如水这样的表情,难道她这是要……心中暗叫不好,人也马上跟了过去。
如水冷着脸,气势汹汹地朝柴房走去,那个毁了徐锋一生的女人,应该付出她应付的代价!
一脚踢开房门,原本惊恐地缩在墙角的刘丽几乎要跳起来,待看到如水那冰冷的眼神时,她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如……水,如水姐姐,求求你了,放了我吧……”
如水冷冷地看着她,一步一步慢慢向她走近,每走一步,刘丽就瑟缩一下,待走到她面前,如水忽然笑得灿烂,“放了你?你说,我该怎么放了你呢?又为什么要放了你呢?”
刘丽大气也不敢出,如水那灿烂的笑里,竟有着丝丝的残酷。拼命地将身体往里缩,刘丽嘴里仍不停地求饶,“求求你了,放了我吧,下次我绝对不会了……”
“下次?”如水怒气大炽,“我不会让你再有下次了。”手往腰里一摸,一把闪着寒光的软剑如电般向刘丽的脸部刺去,刘丽吓的闭上眼睛,放声尖叫。
在剑尖离刘丽的脸只有一指远的时候,却突然停下来,刘丽等了半天,意料中的疼痛没有如期到来,诧异地睁开眼睛,风无涯正单手夹住剑身,和如水僵在一起。
如水死死地盯着风无涯,咬牙切齿地说:“放手!”
“如水,你先别冲动,有话好好说。”风无涯急切地看着如水,握剑的手已经被刺伤,血慢慢地往下滴但仍不自知。
刘丽知道自己被救了,而且救她的还是风无涯,喜不自胜。哭哭啼啼地看着风无涯,极尽凄惨的叫道:“风大哥,风大哥,快来救我呀,她要杀我!”
“闭嘴!”如水转头恶狠狠地瞪着刘丽,“你要再哭一声,即便是他,我一样不会放过!”
刘丽被如水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呆呆地愣在那里。
“如水,先把剑放下,有话慢慢说,好吗?”风无涯祈求般地看着如水,“她只是个弱女子,你这样会吓着她的。”
“哈哈哈哈!”如水忽然仰天大笑,“吓着她?那你倒告诉我,徐锋是如何被伤成这样的?被她吓的?一个心如此狠,手段如此毒辣的人,会是个弱女子?就算她是个弱女子又如何,今天我也要让她和徐锋一样,尝尝生不如死的感觉!”说着,抽出软剑,欺身向前,攻向刘丽。
风无涯的手在如水抽出剑的瞬间血流如柱,如水的心抽痛了一下,脸色也变得苍白,但随即又恢复如常。拨剑向他刺去,没想到,他们两人,也有刀剑相向的一天,更没想到,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外人!如水心中悲愤交加,手中的剑也越来越凌乱。一个闪神,虎口一震,已被风无涯夺去了软剑。
风无涯将剑丢在一边,焦急地看着如水,“如水,你的手……”
“你别过来!”如水大口喘着气,手指着风无涯,眼里隐隐有泪光,“别过来!”身体不知为何有些发软,强撑着不倒下去,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看着风无涯。
“如水,你手可能受伤了,让我看一下!”风无涯看着如水的手,言语间满是担心。
如水冷笑,“我的手就算是废了,也与你无关!”
“如水,为什么要这样,你何必一定要和她一般见识呢?”
如水只冷冷地看着风无涯,一言不发。
两人就这样对峙着,忘了刘丽的存在。刘丽看着地上的软剑,再看了看对峙的两人,冷笑一下,慢慢向它靠去。无声无息地拿起剑,悄悄朝如水身边走去。
刘丽狞笑着举起剑,如水只觉后背一阵钻心的疼痛,转身看向背后,刘丽正笑得猖狂,“哈哈哈哈,想杀我,你还太嫩了点儿!”
风无涯怎么也没想到这一点儿,呆呆地愣在那里。
静言和展浩展扬三人闻声赶来时,正看到这一幕,均大惊失色。忙扶起如水,“小姐,你没事吧?”
如水看着风无涯,摇了摇头,手指着刘丽,“我要这个女人一只手臂,再加一张花脸。”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刘丽闻言吓得魂飞魄散,软剑也掉落在地上,“不要啊,不要!风大哥,救救我呀,求求你了,救救我!”刘丽趴在风无涯脚边,拉着他的衣服哭着大叫。
风无涯震惊地看着如水,“如水……”
如水将头扭向一边,手一挥,静言恨恨地朝刘丽走去,剑光闪过,刘丽凄惨的叫声随之响起。
风无涯和如水目光胶在一起,却是相顾无言。如水的脸渐渐变得有些苍白,静言担心地看着如水的伤口,“小姐,你的伤?”
风无涯这才回过神,急切地冲向如水,“让我看看!”
如水却推开了他,将身体的重量完全交给展氏兄弟,“即刻起程回京城,传信给任宜清,请姚大夫……”话未说完,人已倒在一边。
风无涯伸手欲接,却被静言拦住,“小姐现在不想见你。”三人带着如水,消失在风无涯的视线里。
阳光正照在头顶,却无丝毫的暖意,风无涯心里,空落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