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有客人在,难道真的很忙?慕容思音思索着。
听到小鱼委屈地说着“脸色不太好看”之类的话,她又有些想笑。小鱼出身乡下,进府之前毫无经验,也不知道怎么让她在牙婆那里蒙混过关的,做了她的丫鬟之后虽大有长进,可还是改不了木讷、话长、抓不住重点等毛病,一般去正阳院传话什么的也不让她去,第一次单独面对濮阳冀难免会害怕,讲话断断续续的毛病也会出现,他是听了不耐烦才脸色不好看的吧。
想到他纠结着眉头却又不得不等小鱼把话讲完的无奈神情,慕容思音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一扫往日阴霾。
只有小鱼还傻愣在那,不知讲了什么让王妃这么高兴。
她这一笑,青沫等也觉得雨过天晴起来,虽然她们是王爷拨过来的,可人与人相处久了总有感情,再加上这位主子待人尊重,她们也希望王爷和王妃能和和美美的。
等待总是焦急的,慕容思音时刻关注着沙漏,见他到了酉时还没出现,心底微叹了口气,他向来言出必行,时间到了人却没来,估计今天的谈话又不成了。
过了一刻沈妈妈却来禀告说:“爷让王妃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慕容思音思索着出了院子,早有软轿在院门口等着了,坐了轿,发现竟是往静思院去。
静思院破落又偏僻,就算给下人居住都不合适,慕容清惠搬回清惠院后,她就让人把这里封了。
濮阳冀让她来这里做什么?
慕容清惠原先住的那间屋子灯亮着,慕容思音进去却没发现人,正疑惑着忽然出现了一名黑衣劲装的汉子,她怀疑是不是贼人,身边的青影却没有动,显然认得此人。只见那黑衣人对青影摆了一个手势然后又消失不见了,她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青影掀了耳房的门帘让她进去,自己去了门外守着。
进门前慕容思音止不住心跳擂鼓,这里到底有什么秘密,连濮阳冀贴身护卫青离都不让知道,而且身份尊贵的慕容清惠在这一住就是多年。
耳房里摆设很简单,只一张香案,香案上供着一个牌位,牌位前香炉里的香袅袅地回荡在空旷的房间里,濮阳冀就背对着她站在香案前,目光凝视着那牌位,深邃、幽远。
慕容思音走近一看,牌位上赫然刻着“慈母郁氏敏儿之位”,不肖多说,牌位上之人正是濮阳冀亲身母亲。
慕容思音忍着肚子不便,跪在蒲团上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濮阳冀也没有阻止。
蒲团可能用得时间久了,面子上的暗红色菇绒都褪了颜色,芯子也有些凹陷了。
磕完了头,慕容思音安静地站在濮阳冀身旁,她在等他开口。
“我从有记忆起就一直在祖母身边,那时候父王常常不在家,母妃和祖母虽都出自慕容家却不是同一宗,关系也不太和谐,母妃晨昏定省的都不来祖母这边,何况是看我了。我问祖母为什么父王、母妃都不喜欢我?这时候祖母就很爱怜地抚着我的头,转身却偷偷抹眼泪。没过多久母妃怀孕了,我欣喜有弟弟妹妹可以相陪了,为此还偷偷去过清惠院看母妃,可还没到正屋就被母妃的乳娘抓住了,用藤条狠狠地抽我,我伤心为什么她的心要那么狠?难道我不是她的儿子吗?明明她抚摸着肚子的神情是那么温柔,可她在屋里始终没出来,任由一个乳娘打我。”说到此处,濮阳冀脸上闪过淡淡的嘲讽。“可惜她的儿子出生不过一个月就夭折了,据说她为此伤心了好几个月,之后把我领到清惠院亲自带我,好吃好喝供着,唯独没有温情,我想天下间母子大体就这样了。有一天她和父王吵架跑了出去,我担心她就悄悄跟着,发现她来到了王府最偏僻的屋子,在那里恣意畅快地鞭打一个女子,发泄着自己的怒气,从她们的对话中我才发现她根本就不是我的母亲,而那个被鞭打的女子才是生养我的人。我惊呆了,跑去找祖母,这才知道了真相。濮阳家祖先和慕容家祖先曾订下盟约,神王府历代王妃皆出自慕容家族,因为这个盟约,两个不相爱的人终身捆绑在一起。祖母也是慕容家的女子,嫁与祖父为妃,朝夕相处不免对祖父动了情,可祖父始终未能爱上祖母。祖母觉得她一生太凄苦,也觉得祖父面对不爱之人一生也很苦,她不想慕容家的女子背负她同样的命运,也不想父王一生不开心,于是早早就给他备了通房,那通房就是我的亲生娘。祖母未曾想到的父王还是爱上了不该爱的人,拒绝我娘相陪,祖母不想一错再错下去,命人偷偷给父王下药让两人圆了房,一年之后生下了我。祖母很高兴,逼父王立我娘为妃,可父王终是没妥协,只立了我娘为侧妃,并按照先祖的盟约最终娶了慕容清惠为妃。父王两人都不爱,可我娘却生了我,这让慕容清惠嫉妒若狂,寻了个错把娘关到了静思院,一不高兴就折磨她。而祖母已暮暮老矣,府中仆妇又被慕容清惠全部换洗,可笑我还认贼做母。你不知道我见到她时,她已经只剩下一口气了,呼吸一下都痛苦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