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南风若有所思地敛了眉。
晨儿正好算完了账,便把这个月王府开销的账本拿来给慕容思音看,瞥见陆南风低头思索的神情,黑白分明的双眸划过一丝伤痛。她自以为情绪掩饰得很好,无人瞧见,殊不知一切表情皆被门口的青影瞧个正着。
慕容思音接过其中一本账本,随便翻了翻就发现了几处错误,而且都是很浅显的错误,素来稳妥的晨儿居然没发现。
“二门处的管事万妈妈上月中旬就被她儿子接回家荣养了,她的名字也该勾掉了,这个月暂代她的夏婆子却还领了她的月例银子。”慕容思音皱着眉头指着一处错误说道。
晨儿自从来了王府后还没犯过这等低级错误,现下不免惭愧得羞红了脸,抬头看了一眼陆南风,见后者根本没把心思放在她身上,心口又觉得失落得紧。
慕容思音不知道她的心思,但也不想把她逼得太紧,遂合上账本抬眼看着晨儿道:“这不像你会犯的错误,今天怎么了。”
她能说出心里的失落吗?晨儿黯了眸,羞愧地对她回道:“奴婢错了,这就去重新算过。”
既然她不想说,慕容思音也不会逼问,止住她来接账本的手,道:“看你像是不太舒服的样子,回房歇一会儿吧,反正账本早一些迟一些算好也没啥要紧的。”
知道主子是在全她的面子,晨儿又是惭愧又是感动,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待晨儿一走,慕容思音瞧见陆南风仍低垂着头,不免好笑起来,把玩着手中五彩琉璃纸镇,道:“陆管家还是说说来找本王妃所谓何事吧?”
听到她询问的声音,陆南风才恍然觉得自己失神已久,不禁尴尬地愣了愣,随即幸灾乐祸道:“听说昨夜爷留宿在宁秋院了,半夜金戈那丫头还问厨房要了水。”
要水就说明两人不仅是盖棉被纯聊天。
陆南风眼中闪过兴味,洛儿是王妃的丫头,要娶她免不了受些王妃的刁难,没道理他一个人受罪,王妃这个面上装得一本正经的醋坛子,听见爷与夫人滚了床单,肯定会给爷一顿排头吃的。
被爷压榨了这么多年,也该讨些利息了。
没想到慕容思音面色未变,只直勾勾地看着他,像在瞧什么怪物。
几日前天门关传回噩耗,说杨元帅在一次两军对战中不幸中了一箭,生死未卜。这种情况下,濮阳冀安慰一下杨倩儿也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本王妃好奇的是,王爷留宿宁秋院,陆管家何故做出一副气愤的模样?”慕容思音道,“还是本王妃误会了,其实陆管家喜欢的不是我们洛儿,而是……二妹妹?”
这话讲得就有些诛心了,先别说陆南风是王府的管家,一介下人肖想主子的女人就犯了死罪,就算他不是王府的下人,也不敢有此等大逆不道的想法。
坐在一旁拿着针线的青沫讶然地看着两人,这……这……这……也太耸人听闻了。再看慕容思音双目中含了一丝戏谑,她才知道主子是在教训陆南风来着。
陆南风却是一跃而起,仿佛光滑可鉴的填漆楠木凳上有针扎一般,他的脸涨得通红。“王妃岂不是想陷在下于不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