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今日蔡某收到了邱晨的消息,他明日将会前来山庄,而孟元也会在这几日到,少主你要不要先见见他们?.”蔡涚允将离殇请至书房,静静地等候着离殇的意见。
“见,当然要先见。”离殇的嘴角是十分美好的弧度,“我们应该好好见见这些英雄豪杰。”
“不知少主作何打算?”蔡涚允多少对这位年轻主子的心思有些好奇,但他也深知,这位主子的心智远比外表的不羁要深沉的多。
“蔡庄主认为,离殇该怎么做?”离殇不答反问,明媚的双眼星光点点,声音雅致清澈。
“嗯,****是最好的利器,如果少主下定决心的话,完全可以让他们两人以起义军的名义,加上少主真心相助,天朝的半壁江山绝不是问题。”蔡涚允顿了顿,眼睛望向红衣妖媚的离殇,“但是,这样的话……”
“民不聊生,山河破碎,血流成河,无数流民百姓因此失去家园,失去亲人。”离殇接过蔡涚允的话,声音听不出情绪,让人以为他真的不在乎,毕竟以他张狂肆意的性格,有什么事他做不出来。“我若是这样做了,有谁可以指责我?”
蔡涚允摇了摇头,“胜者为王,真正指责的永远不会是胜利者,他们会有各种正义的理由,从而抹去自己的私欲,扼杀过去的种种。”
“如果我这样做了,又和靠着不干净的手段登上皇位的那狗贼有什么区别呢?”离殇的眼里看不出任何情绪,他突而缓缓的笑了,“蔡庄主,离殇虽不是什么大善之人,心中也许确实有恨,但万万不会如此。”
蔡涚允一听,面上虽不表现出来,但的确安心不少,依他理智的心态来看,离殇身上背负的甚多,但也不至走到这个地步,“少主是想?”
“居高位者常常眼高手低,看不见贫苦,看不见百姓,长期以往,导致朝代更迭,古今不变。”离殇的声音清淙,有些不真切,“若是当朝者已敬畏的心态对待黎民,这样会不会更好?”
蔡涚允点点头,“这样固然好,可是少主,如今这江山已然不是……”而他们又是江湖人士,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轻易轻易干涉朝廷之事,可少主若是这样做,不是在帮助那一家么?
“蔡庄主,假以时日,离殇定会将全部和盘托出。”离殇莞尔,然后站直身子,“只是今日,离殇还有未完成的计划和目的,暂时不能相告。”
蔡涚允立马道,“蔡某诚恐,能得少主这样的话,蔡某已觉得十分幸运。”
“蔡庄主,我听闻有徐州有一梅先生医术了得,蔡庄主可以让他替令千金看看病情,就算是防范也好些。”离殇想了想,还是好意提及。
蔡涚允一听,立马就变了脸色,苍白了许多,“不知蔡某前世是造了什么孽,三代家传,到了蔡某这里就只有这一个体弱的女儿,不知哪一日就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蔡庄主别灰心,这世间厉害的角色多得是,只要不放弃,离殇定是会想尽法子,让令千金的病情好转。”离殇看见蔡庄主这副神色,原本不怎么多事的他,竟然道出了这样的话。
蔡涚允一听,“能得少主如此一诺,蔡某在此替小女谢谢少主了。”
“无妨。若是父王知晓,也会让离殇这样做的。”离殇笑了笑,红衣深邃,微笑清浅,好似羽化登仙,美得不似凡间。
离殇微微出神,的确有很久未曾见过那两位了。
茂城。
“文谦哥,我想我们家恩儿了。”马车上,一位看不出年轻的美妇人亲近的拢着一旁的俊俏的男子,那美妇人眼眸里流转着全是幸福的光泽,涟涟的水波让人挪不开眼,她的身上有种神奇的魔力,灵气而娇美,唇角有着淡淡而可爱的酒窝,这世间怕是再难有第二人有此风采,如今的她,经过岁月的沉淀全身笼罩着一种成熟的风韵,偏又不失当初的隽秀俊美。
“恩儿已经长大了,晚晚你该要放手了。”身旁的那位男子俊美的好似天神,眉眼明媚,那双丹凤眼里溢满了浓浓的情谊,“再说了,有小步在身边照料着,我们可以放心不少。”
“小步那孩子实诚,我自然是喜爱的,可是恩儿自幼调皮顽劣,这些年又未在我们身边,难免有些担心。”那女子说道,声音竟空灵的犹如天籁,“文谦哥,这些年,我们玩也玩够了,看也看够了,我们去看看恩儿好不好?”
“晚晚,恩儿可以处理的很好的,我们应该相信他。”文谦将女子抱在怀里,柔声道。
“可是我就是想他,小时候,恩儿长得可俊了,比我俩长得都好,我时常在想,上天为什么待我这样好,给了我这么好的文谦哥,又给了我这么好的恩儿。”女子懒懒的躺在男子的怀里,嘴角是幸福的弧度。
男子没有说话,亲了亲女子的额角,空气静谧而甜蜜,“文谦哥,你说我是不是老了,怎么老想着自己的孩子?人家说,只有老了,才会想儿女承欢膝下。”
“怎么会?”男子握着女子的手,“晚晚,你怎么会老,在我眼里,你永远是当年那个美丽善良的女孩,我们还有很多时间,我们还可以走很多地方,你不是喜欢那些蓝眼睛的外国人吗?不是喜欢草原吗?我们可以去大漠,去北方,去很多很多的地方,留下我们共同的足迹。等到我们真的牙齿掉光了,头发全白了,走不动的时候,就会有成堆的小孩叫我们爷爷奶奶,那时候,我们还是会在一起。”男子声音充满磁性,好像真的看到了一望无际的大漠和草原,看到了几十年之后,相依的身影。
“嗯嗯嗯。”女子的声音有些哽咽,“文谦哥,我们先去看看恩儿,看到他,放了心,再继续和文谦哥去那么多好玩有趣的地儿,好不好?”
男子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看到女子期待的眼神,终是妥协道,“好,我们去看那个臭小子,要是他不好看的话,我抽死他。”
“文谦哥,你都还没见着他就抽他,我可不依。”女子一听,撅嘴道,模样十分可爱。
“我不过就是说说而已。”男子亲了亲女子的唇角,“晚晚,我们的恩儿绝对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女子顿时笑了,笑容点亮了着小小的空间,“文谦哥,我们快点吧,最快的速度找到恩儿,很想很想他呢。”
男子无奈道,“为什么你就不说想我呢?”
“文谦哥天天在我面前,我自是时时刻刻都在想,可是恩儿没在我眼前,我就天天想,怎么样都是我想文谦哥想的多呀。”
男子宠溺的刮了刮女子的鼻子,“怎么样好听你就怎么说吧。”
女子往男子的怀里缩了缩,唇角带着笑意,幸福的闭上了双眼。
车外,赶车的两位对视一眼,而后微微一笑,老爷和夫人结婚这么多年了,感情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真是让人羡慕。
徐州商船上。
诗言看到来人,脸色有些微微的不自然,却是极好的把握住了,缓缓开口道,“百里小姐,若是有事相商,请待我向夫人禀报。”
百里弦月是何方之人,白莲一般的微笑没有任何裂缝,后面的画眉冲口想要说些什么,也被她制止了,她温言好语,“诗言姑娘请。”
诗言冲她点点头,而后走进,看见疲惫躺在榻上的钟艾心里微微有些心疼,几乎想要将百里弦月拒之门外,好让夫人多多休息,可是钟艾向来浅眠,何况是在榻上,她微微笑道,“诗言,你来了。”声音带着柔弱的哑音,眸光方才睁开,眼里有潋滟的水光,看起来十分娇媚。
诗言咬了咬下唇,“夫人,百里小姐在门外求见。”
钟艾无声的笑了笑,“诗言,快扶我起来,人家可是贵客,我们怎么能轻易怠慢。”
诗言点头,将钟艾扶起,方才领百里弦月一行人进来。
“清泉好雅致,这房间布置的简直天上人间。”百里弦月走进门,看见这房屋的摆设,眼里的残忍一划而过,偏偏清淡的外表让人不易察觉。
“听王爷说,这可都是多亏了百里小姐的功劳,清泉不过是承蒙百里小姐的恩情罢了。”钟艾坐在桌前,拿起茶杯,对着百里弦月道,“百里小姐请。”
百里弦月也十分干脆的落座,白衣若仙,唇角至始至终都噙着笑,拿起精致的茶杯轻轻一抿,而后嘴角的弧度拉大,“真是好茶。”
“再好的茶也是要懂得的人品,这不过是诗言在徐州街道上随处买的农家茶而已。”钟艾淡淡道,语气却没有任何嘲笑的意味。
却是那画眉丫头,“钟艾你什么意思?”
钟艾闻言,眸光淡淡的往画眉那一望,却让画眉感到了一股巨大的压迫感,画眉几乎不敢相信,这么柔弱的女子竟有这么强大的气场。
“清泉向来是识人识物,大街里随意购得茶叶竟有这般甘醇浓郁的香味。”百里弦月面上不便,语气却令人琢磨。
“说的好,”钟艾笑道,那双灵气的双眼微眯,整个人看起来生气了不少,“就是乡味,农父农夫摘茶炒茶烹茶,岂不是乡味十足?”
百里弦月顿时明了了此‘香味’的含义,开口道,“说到乡味,不知清泉可还记得那一日的风俗画,清泉当日向我允诺一月之界,如今时期未到,可我却是想念的紧了,所以才厚颜提及。”
钟艾笑了笑,摸着杯壁,微微垂眉,这个表情看在别人眼里就是一个词,心虚。画眉有些得意,拿出一模一样的,你钟艾当时说大话,现在看你怎么难堪!
百里弦月心思流转,以钟艾的性子,万不可能留此把柄,可是这副表情……百里弦月笑了笑,“方才弦月就说了,时期未到,清泉不用着急,就算是到了时期,如今我们总是在一个地儿,也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
钟艾抬头道,“其实……”
画眉在背后哼声,“其实是根本就画不出来吧。”
百里弦月怒斥道,“画眉,不得无礼!”
“其实画眉也没有说错。”钟艾有些不好意思道,却让百里弦月不可置信。
“清泉……”
“画是画了,可是,我总觉得,有些不一样。”
“清泉画了?”
“嗯。”钟艾转头,“诗言,把画拿给百里小姐。”
诗言知晓,这幅画想必就是钟艾日夜加班的那幅画了,她轻轻的拿到百里弦月面前,有礼道,“百里小姐。”
看见面前的画卷,百里弦月微征,那样的一幅画,怎么可能看一眼之后过目不忘,画出来怎么可能只有一点不一样?这一切都让百里弦月不可置信,她伸手打开画卷,顿时惊住,而没一会儿,她卷起画卷,淡淡道,“清泉果然言而有信,弦月佩服。”
钟艾谦虚,“不一样之处,还请百里小姐多多包涵。”
几乎有一瞬,那么高傲的百里弦月,那么遥不可及的百里弦月,仿佛迷失在凡间,找不到任何出口,“心境不一,画境自然不同,清泉不必谦虚,此画毫不逊色于当朝状元的原画。”
画眉并没有看到那幅画,但是以自家小姐的表现来看,这样的画作,真的那么成功吗?
在气氛有些尴尬的时候,一个青衣男子进入了大家的视线,空气里蕴含着淡淡的梅香,那人的五官并不是很出色,拼凑到一起反而有种独特的气质,吸引着大家的眼球,他的嘴角是淡然的微笑,“打扰到你们了吗?”他的声音有礼而温和,让人怎么样都讨厌不起来。
钟艾缓缓笑道,“怎么会?梅湛。”
倒是百里弦月愣了愣,“这位,是大名鼎鼎的梅公子?”
梅湛笑道,“不敢当。”
百里弦月微微致意,听闻前几日,钟艾不曾言语,身边唯一走进的便是一位姓梅的大夫,如今见了,这样的如梅风骨,当真世间少有,也亏了卓归尘有这样的心胸。
“听闻你昨夜痼疾又犯了,身体还好吗?”钟艾对上梅湛瘦削的身躯,关心问道。
“无妨,不过是些陈年旧疾,早已经习惯了。”
“不知这位梅公子可否让弦月把一下脉?”百里弦月的眉目里有些清明,想要证实。
“小姐请便。”梅湛将手伸了过去,百里弦月皱了皱眉,良久,才放开,“公子这病?”
“自幼便有,不是什么大事。”梅湛的面上笑得云淡风轻,百里弦月却心思流转不定。
“这样倒是弦月多心了。”百里弦月顿了顿,“想来弦月还有些要事要处理,也就不便久留,改日再来拜访。”
钟艾闻言,“诗言,送送百里小姐。”
百里弦月走后,“不是说我的血可以压制么,怎么还会犯病?”钟艾想起这事,觉得不放心,便又再问了一次。
“大抵是需要时间血液才能相溶,过些时日就会好了。”梅湛淡淡道,接过诗言的茶,“这果然是你的风格。”
钟艾一笑,“刚才还有人说好茶来着。”
梅湛会意,“这是什么好茶,茶叶不精,摘选的时间不对,烹茶的时间不够,只有你才会喝这样的茶还会觉得津津有味。”
“这就是好茶味,好生活。”钟艾不以为然,淡淡道。
“刚才那位,百里弦月?”梅湛俊秀的眉毛一挑,问道。
“是不是会觉得美如天仙,不似凡间?”
“却也心似蛇蝎,阴险毒辣。”梅湛接口道,却让钟艾有些吃惊。
“怎会这样想?”
“看人不看表,识人要知心,这点,梅湛还是有几分慧根的。”
钟艾缓缓笑了,清淡的眸子里的光泽让人不能忽视,梅湛静静的看着,心里却有些悲哀,这个女子,可以相交,却远不能深交。
因为,是毒,是烟,是酒,戒不掉,逃不开,避不了。
漠州。
“邱将军前来,蔡某有失远迎,若有怠慢之处,还请邱将军多多包涵啊。”蔡涚允的面上是热情的笑颜,看到邱晨高大黝黑的身躯,心里有些感慨。
邱晨声音洪亮,“蔡庄主实在是太客气了,邱某不过小小难民,哪里能让蔡庄主这样盛情相待,实在是防恐不安啊。”
“唉,这话就太谦虚了,邱将军的魄力,蔡某我一直十分欣赏,今日蔡某做寿,邱将军能够赏光,蔡某荣幸之极。”
谈话间,邱晨后面的随从却起了争执,原来在明月山庄,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进庄者必须放下兵器,邱晨带来的这几个人身上都扛着几把大刀,看起来十分慑人,庄里的家丁想要说服他们褪去大刀,其中一人便对家丁大吼,“狗娘养的,敢动老子的大刀,不想活了吗?”
蔡涚允听到声音微微皱眉,邱晨是何等精明之人,对着那人怒道,“发生了何事,怎可在这明月山庄喧哗?”
那人生者浓密的胡须,浓眉大眼,一看就知是莽汉形象,对着邱晨大大咧咧道,“老子长这么大,还没有人敢动我手里的刀,这小犊子毛都没长齐,还想和老子硬扛。”
邱晨听后,立马道,“不得无礼。”转头对蔡涚允赔笑道,“蔡庄主,尔等原本就是乡野之人不懂这些规矩,让庄主见笑了。”
蔡涚允心中虽有不满,可面上却依旧淡笑道,“哪里的话,没有的事,邱将军性格豪爽,这位兄弟也是性格耿直之人,蔡某又岂会因这些小事往心里去?”
那人一听蔡庄主这么说,狠狠的瞪了那家丁一眼,趾高气扬的想要走进庄子里,不料这时候传来一个清淙的男音,“壮士若是好功力,大可以和这位武生一较高下,若是胜了,壮士大可以扛着爱刀在庄里任意行走,若是输了,怕就要从这庄子里的规矩。”
蔡涚允一听这话,竟然没有任何不适的神情,邱晨打量着,却也知道此人来头不小,皱着浓眉,没有再说话。
“这小白脸瘦削的样子,老子怕赢了之后,有人说老子胜之不武!”那人没有将面前的家丁放在眼里,吼道。
“壮士此言差矣,技不如人认了便是,堂堂明月山庄又岂会会失败找借口?”
那人不愠不火,缓缓道。
邱晨闻言,“明月山庄又岂会说一不二,门子,要是手痒了便就好好打一场。”蔡涚允也点点头,对那家丁鼓励道,“胜败都无妨,且和那位壮士切磋切磋吧。”
那家丁一听,倒也没有什么负担,单手就上,虽说那叫门子的大汉,的确力大无穷,一刀砍下去,大有地动山摇之势,可是这家丁虽然身材矮小,但是身形灵活,那大汉砍了十几刀,都被那家丁轻易躲过,大汉大怒,高举着大刀,却被家丁看出了破绽,手指避过大刀,便朝大汉的喉咙处袭来,转眼,胜负已分。
那大汉显然不可置信,愣了半回神,“怎么会这样?”
倒是蔡涚允出来圆场,“这位壮士果然好神力,倒是让武生占了不少空子。”
“蔡庄主不要谦虚,今日输了就输,明月山庄果然名不虚传。”邱晨感叹,摸了摸了胡子,严肃道。
“邱将军果然如传言般能屈能伸,是成事之人。”清淙雅致的男音再次响起,出现在眼前的,却是一身红衣,美貌非凡的离殇,白皙雕刻的五官,极致明媚的双眸,手中拿着一把折扇,是真正的俊逸非凡,卓尔出众。
邱晨愣神,“这……”
“这是本庄的贵客,离殇。”蔡涚允道,“想必邱将军也曾听过这位公子的名声。”
邱晨的眼眸有些捉摸不透,“的确听说过。”
先前那位壮汉看到离殇是这样一个面容姣好若少女的小白脸,顿时又不服气了,“是你让老子和他打的?”
小步一听,皱眉道,“谁让你这样和我家少爷说话的?”
“你又是什么东西?”那壮士看见小步的条子比刚才那家丁的还小,顿时升起了一股怒气。
哪料小步和离殇都没有说话,后面的叶凤就轻轻一绊,那大汉就跌坐在地上,只剩下叶凤对着他的兰花指娇媚的吹,小步奔过去,“凤儿哥哥,你好棒啊……”
女的?男的?场面混乱不堪。
最后就是,那四名大汉最后还是把大刀交给了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家丁,而邱晨也不得不在这个满是奇葩的庄子里,和庄主一行人‘相聊甚欢。’
欲听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