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水村头,茅草屋内。
“哎呀,宋大娘你太客气,二妞这丫头,你随时,随时领走。”
二妞的娘,刘氏,一脸谄媚相,站在院子口,扯着嗓子送隔壁村的宋大娘。
躲在门后的二妞紧紧握住了拳头。
哥哥是你的孩子,我就不是么,呵呵,为了他的聘礼,你跟爹就想把我卖给宋大娘的傻儿子。做梦!
“二妞!死丫头,站在门背后做什么,你要吓死你老娘啊。你这不吉利的死种!”刘氏一手抄起脚下的草鞋,往二妞身上卯足劲打了下去。
“你个丧门星。你哥哥找不着媳妇,还不都怪你,真是家门不幸,家门不幸!”
刘氏膀大腰粗,下手狠毒,不一会儿二妞的身上被草鞋打得青一片紫一片,没一处好地方。
她的头发如同荒野中孤零零的枯草,堆在头上,脏兮兮的牙齿紧紧咬着下唇,愣是没发出一声惨叫。
她知道,她越叫,刘氏打得越厉害,以前每次都是这样
刘氏打累了,将手上的草鞋扔在地上,肥硕的脚挤进草鞋,扭着屁股,哼着小曲儿,给她的宝贝儿子做晚饭去了。
因为她天生异瞳,滴血成花,被家里人视为不详。被整个村里人看做怪物,哦对了,现在还要为了她所谓的亲哥哥,去做别人的童养媳。这些,没什么好生气的!
从小悟出的道理,为讨厌她的人怄气,一点都不值得。
凉风习习,夜色已深。
她的行为要表现地同往常一样,在家里其他人吃完饭后,一声不响地拿点剩饭剩菜,躲到院子角落去吃。
将胃填饱之后,摊开小手,掂了掂手上的银两。瘦弱的脸颊上,嘴角一勾。
这是刘氏卖她的钱,给哥哥下聘用的钱。她冷哼一声,将钱揣入了怀中。
就着月黑风高,她踏上了行程,那个茅草屋,哼,有什么好留恋的。
夜色愈加浓重,二妞刚刚走出绿水村村口,就听见村里一片惨叫之声。
她回头一看,小小的绿水村,已经被火光包围。夜色里,依稀可见一个个村民在一头巨大的怪物脚下逃窜。
她家住在村头,刘氏杀猪般的叫声由远及近。
刘氏逃到村头,看到二妞站在那里,一个利落的巴掌扇得她耳朵嗡嗡作响。一串藏在二妞身上的钱串子从破衣服里掉落。滚了几下,滚到了刘氏脚边。
刘氏愣了一下,
“好啊,敢偷钱了是不是!”
正想着这回不把这死丫头打死,她就不信刘了。
这时,一个巨大的黑影笼罩了她们两个,回头一看那怪物已在身后。
这是一条巨大的八爪章鱼怪。
其中两条粗壮的后爪撑在地上。其他六条稍细的触手在空气中慢慢滑动着,延展开来,如同蜘蛛织网一般。章鱼怪滑腻黏湿皮肤下面是一条条鼓出来蠕动的血管。
一股尿骚味忽然弥漫开来,原来是刘氏吓得尿了裤子。
二妞还没反应过来,刘氏就一把将二妞推向章鱼怪。
在地上滚了一圈,她的右手臂被地上尖利的石子划出了一条长长的伤痕。
糟了,她的血!
她赶紧用左手捂住伤口,然而那血液已经顺着指缝滴落下来。
夜色里,忽然间盛开了遍地的莹白色雪莲,发出莹莹之光。修颜这时有些害怕了,因为往常,就是她的血引来妖怪,现在这章鱼怪肯定盯着她不放了。
果然,章鱼怪舞着触手,黑夜里,幽灵般的声音,
“小鬼,你的血,可真香啊!”
.......
旁边的刘氏像疯子一样,
“哈哈哈,你看,你就是个怪物,我生了个怪物,天来收你了!”
刘氏尖锐的笑声将刚刚逃离一死的村民们吸引了过来。绿水村幸存的所有村民,渐渐集中在村口,远远看着二妞。对她指指点点。
“真的是个妖孽啊!”
“是啊是啊,你看这满地的妖孽花!”
“赶紧死了算了。”
突然,那章鱼怪的一只触手向二妞伸了过来,卷住她正捂着伤口的左手。
怪物的触手上,长着一个一个或大或小的吸盘,如同密密麻麻的眼睛,一开一合,流着黏液。
二妞被那恶心的触手一碰,浑身一激,整个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
那刘氏真是......,如果她死了,她在想村子里会不会举行一个庆典仪式呢!
这些情绪让她心里突然镇定下来。
她飞快掏出身上的匕首,利落地砍下了盘在她手上的章鱼触手。
“啊!”章鱼怪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章鱼怪血管中蓝黑色刺鼻的浓浆,瞬间喷射出来,溅到了她的脸上。
二妞砍断了章鱼怪一只手,章鱼怪彻底怒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嘶吼声之后,二妞的脖子被章鱼怪粗壮的触手圈住,一时动弹不得,慢慢向那满嘴獠牙的嘴边送去。
没有其她办法,要想求生,就要忍住恶心,她磨了磨虎牙,朝脖子上章鱼怪触手一口咬下去。
有点效果,本来紧紧缠住她脖子的触手松了一松。
终于深深喘了口气。但是她逃不掉,怎么办!
这时突然狂风大作,一枚玉佩闪着耀眼的紫色光芒,飞到她身边。
一名白衣男子,在光芒中从天而降。
惊叹声,从身后传来。
“神仙!”
“活菩萨!”
村民跪了一地,像一颗颗树苗,对着白衣男子拜了又拜。
这白衣男子,拔出佩剑,一个眼花缭乱,不失刚劲的术法,被行云流水般施展了出来。那个章鱼怪还没有反应过来,已被劈成了无数块。
随着章鱼怪的解体,二妞直直地从空中落下,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村民见怪物已死,朝那白衣男子匆匆围了过来。
白衣男子面无表情地朝村民点了点头,
“魏梁国国师,昭离。”
“原来是国师大人,谢国师为我们去除妖孽。”村长从人群中挤出来,颤颤巍巍地对着昭离拜了两拜。
“国师,你手中也是个妖孽,都是她,引来了妖怪,请国师为我们除害!”一个拿着镰刀的村民指着二妞说道。
“哦,你们说,她是妖孽。”语气是质疑的上升音。
“这是不肖女二妞,天生的扫把星,不知道给村子惹了多少祸害,我刘氏愿意大义灭亲!不再有这个女儿。”刘氏看见昭离,谄媚的神色又现在脸上。说话间满脸的横肉颤动。
昭离神色一冷,将怀中的二妞放下。
“跪下!”
二妞挺直脊梁骨,顺从地跪下。冷冷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
“今有一女二妞,不详之女,众叛亲离。”
跪在地上的她,眼尾扫到了刘氏和哥哥上翘的嘴角,还有那些村民幸灾乐祸的表情。
头顶上的人顿了一顿,继续,
“从此与绿水村再无关系,改名修颜,为吾义妹,入住国师府!”
众人倒吸一口气,面面相觑,却又不敢出声反驳,这丫头本来乞丐都不如,如今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刘氏长大的嘴巴,简直可以活活吞下一个鸡蛋。
一双白皙好看的手将她扶起,怜惜地摸了摸她杂乱的头发。
这是似乎是她苟且偷生的生命中,第一次被温柔相待。
刘氏吃惊之余,将一个身穿蓝布衣的男子推了出来,跪在地上,两眼放着精光。
“国师,国师,这是我儿子祥子,你看他这聪明相,国师不嫌弃,就让我儿子去吧,他肯定比二妞厉害。”
昭离从身上掏出一瓶药,在修颜的伤口上细细涂抹,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两人。
涂完了,才慢悠悠地给了个回话,
“不必了,我嫌弃。”
念了个诀,带着修颜腾向国师府。
“你就是个贪便宜的婆娘。”
“是啊是啊,刘氏是什么好人。你看她怎么对国师义妹的。还自己女儿呢!我就是生条狗,我也好好养,那二妞,虽然不详,也是自己女儿,你看她身上被打得没一块好肉的。”
......听着村民对自己的议论,刘氏气的晕了过去。
......
国师府内灯火通明。
紫罗兰色的帐幔层层叠叠。纱幔前,青铜做的香炉点着一抹安神香,香炉周围的神兽嘴中低低吐露着青烟。香炉旁边放着一个红木雕花琉璃屏风,将里屋与外屋隔开。
修颜坐在外屋的桌前,端着一杯茶水,有些拘谨。
昭离冲她一笑,像看穿了她的心思,
“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也不会有人再来欺负你。”
“国师,其实我在想,我到底是不是妖孽来着,你救我,不会是为了拿我炼药什么的吧。”
“以后改口,要叫昭离哥哥。还有,你的小脑袋里危机意识是不是过了。”
“国,昭离,哥哥。”
修颜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坐在昭离哥哥身边,她更加显得灰突突,脏兮兮的,有些不自在。
“青青,服侍小姐洗个澡。”
那位叫青青的姑娘,低着头从门外走了进来。身后的小丫头们抬着一个大木桶走进里屋,等木桶里装满温水。青青将里屋外屋之间的纱帐放下。按昭离吩咐,往木桶里放了一些草药,然后退下了。
纱幔里面,修颜退下衣衫,将身子浸入水中。
水蒸气混着草药的气息将修颜的脸蒸的通红。
不知为什么,她觉得自己的意识越来越迷糊,朦胧中似乎听到昭离哥哥的声音。
“阿颜!”
梦境涌入,
梦里的她,身处无边黑暗之中,就好似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不能呼吸。她越挣扎,越无法挣脱。
我的心上人是个盖世大英雄,有一天,他驾着七彩祥云,来救我。
这个人是,昭离哥哥?
睡了一觉,大梦初醒,已是三天之后。
睁开眼,是青青为她端来小米粥。
“小姐,您病了三天,国师寸步不离照顾你,今早看你没事才去上朝了呢!”
“我病了吗?”
“对啊,这病来得凶险,您这几天好好修养,国师吩咐我煮点小米粥给您,你尝尝看。”
青青来国师府不到一年,对这个新来的小姐很是喜欢,敬重。
一碗米粥下肚,昭离回来了。
“昭离哥哥。”
昭离坐到她床边。
“明天开始,要开始跟我学习法术。特别是修魂术要好好学,你魂魄太散了。”
魂魄太散是什么鬼?
“我的病就是因为魂魄太散吗?”
昭离点点头。
“那我学了修魂术就会好吗?”
“我们还要一起找弼栗花这种药。但是修魂术可以暂时让阿颜没事。所以现在开始要好好修法术。”
修颜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接下来,每天早晨,修颜早起修习法术。
一开始是修魂术的练习。
在修魂术学的差不多之后,昭离又被她缠着教了她一点其他的法术,什么飞行术之类的。
之后昭离还规定她每天去私塾上课。
其他时间,她倒是很闲,常常沉迷在书中。
偶尔昭离也拉着她种养一些奇花异草,或者教她下棋消遣。
不知不觉中,两人这样的相处已经快有一年。
此时修颜百无聊赖地坐在窗前,剥着荔枝,翻着一本天界史书。
“阿颜。”
修颜抬头,原来是一大早进宫,给柳贵妃看病昭离的昭离哥哥回来了。
行色匆匆,眼角眉宇间透了一丝喜气。
“阿颜,你的弼栗花,有眉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