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着一张大红脸，慌慌张张的把视线错开，“好久不见了，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都没有变。”
“我已经不再是普通的凡人，容貌当然不会变，可你……”
“我老了。”
苏嫣然垂下头去，双手紧紧在身前纠缠着，“去见见雪樱吧，我想来想去，你们之间有太多的误会，虽然缘分不在，但总不该一辈子把人拒之门外。”
“就算我们见了面，那又如何？不过是徒增伤悲。”
杨柳摇头晃脑的说着，人已经坐到她的身边，“雪樱贵为皇后，而我是什么！不过是不人不妖的行尸走肉罢了，就算是想死，都死不成。”
“对不起！”
这件事情，有一半是苏嫣然的责任。
年轻时的自己，如果能少一半的自私，或许结局就会不同。
“该跟我说实话了吧？”
并没有因为被欺骗而愤怒，反倒更加理解，“身为苏家的后代，有很多事，你也是身不由己的，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就别为自己所做的事而后悔。”
“你……”苏嫣然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鼓足勇气看向杨柳，四目相对之时，语速也变得飞快，“柳哥儿，全都是我一个人的错，是我算计了你。”
一口气把话说完，憋在心里多年的秘密，总算真相大白了。
“真舒服！”
从井上跳了下来，双手叉腰，左右晃了晃脖子。
“每天都要活在自欺欺人中，也许你痛，我比你更痛。”
为了自我惩罚，在小山村里装疯卖傻。
每天过着惨不忍睹的生活，睡在猪棚里，浑身脏兮兮的，一点都不像苏家的千金小姐，更像是个乞丐。
但苏嫣然始终乐在其中，至于原因嘛！只有一个。
“柳哥，我一直把你当做我最好的朋友，我却让我最好的朋友受了这么多的苦，想来想去，也许只有跟着你一起受罪，才能够让我心里安稳些。”
“傻丫头。”
杨柳扯住苏嫣然的胳膊，把人带到自己面前，在那毛茸茸的脑袋上揉了揉，“已经是上了年纪的人了，怎么还像是个小孩子，都说三十而立，四十不惑，我看你呀，一辈子都是个让人不省心的。”
“谁说我上年纪了？我还是我，还是柳哥的小妹妹！”
像小时候一样，赖在杨柳的怀里打滚。
她很喜欢这一刻的宁静，即便是短暂的，也不愿意轻易放手。
“说说吧。”
“说什么？”
“为什么要把我骗到这山里来？这对苏家有什么好处？”
老将军忠肝义胆，做事很讲究规矩，绝不会陷害自己的朋友。
杨柳的父亲还在世时，最要好的，便是苏老太爷。
两家人为了能够更进一步，甚至准备把苏嫣然嫁给杨柳，婚事都已经操办起来了，可之后的一场灭门惨案，一家百余口人，一夜之间丧命，这才不得不红色变白色。
“要不是老将军助我一臂之力，我根本无法顺利逃出杨府。”
苏嫣然不肯开口说出实情，那就由他一点点挖出真相，“按理来说，一个肯在朋友遇难时伸出援手的人，无论如何都不可以被怀疑，除非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杨家世代经商，不问朝中之事，也不管江湖的风风雨雨。
正是因为这一份豁达的心思，才让家族万世长康。
然！
“一整座金山，比国库还要充盈的杨家宝库，对于任何人而言，尤其是对于皇族来讲，是个绝对的诱惑。”
说到此处，苏嫣然的心跳的飞快。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情绪，也变得越发不可控制。
“要是皇上下令，让老将军想个法子，把杨家手中的财富全部都转移到宫中，你猜，他会怎么做？”
“别说了！”
一步一步逼近事实的真相，这让苏嫣然变得暴躁，“杨柳，就算被你猜中了，那又怎样？你父母已经不在了，杨家百余口人都不可能活过来的。”
每年同一日，她都会偷偷去祭奠杨家人。
不敢告诉杨柳，害怕这聪明的家伙会起疑心，但同时也清楚，纸是永远包不住火的，迟早有一日他们会反目成仇。
“为什么？为什么我最信任的你，最终要以这样的方式害我于不仁不义？”
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是锋利的匕首，戳入苏嫣然的心口。
她会痛的时候，杨柳也没好到哪里。
“嫣然，如果你真的把我当做最好的朋友，或者，你对我的喜欢，哪怕是有一点点真，也该通风报信。”
没办法阻止老将军奉命行事，却可以用自己的办法减少伤害。
“要是那天杨家可以早点收到消息，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死于非命！”
“柳哥，你听我说，我……”
“你错怪小姨了！”
明明已经回避的楼菁，突然凭空出现，“她的确想要把消息传到杨家，但老将军部署周密，任何人都不可以在那一日离开苏家半步，连只蚊子都飞不出去。”
在这个年代，没有互联网，没有各种可以通信的软件，只有飞鸽传书一种途径，或是叫人带消息出府。
“所有的退路全部都被封死，除非我家小姨可以遁地，不然的话，根本没办法帮到你们杨家！！”
楼菁把话说的很是直白，半点犹豫都没有，也不像是在扯谎。
事已至此，说谎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杨柳，按理来说，你是我的长辈，该有的尊重还是要有的，但做人做事是凭良心，不能意气用事。”
老将军是整件事情的主使者，这一点毋庸置疑，就连高高在上的国师大人都被利用，可以见得，看似在朝中不受重用，实际，那不过是假象罢了。
先皇在世时，也算得上是个文韬武略样样精通的人才。
他知道该如何趋利避事，也知道如何运用手中的棋子，让这盘为天下而争的棋局，能够最终大获全胜。
“杨家富甲一方，却从来没有为朝廷捐过一两银子，你觉得这样合适吗？”
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总不能一竿子打死一船人。
“你父亲要是能稍稍慷慨一些，又怎么可能会有今天？”
生意经讲究的是谈钱不谈心，吝啬些，但也没什么好处，可万事都讲究一个度，守好分寸，当然是皆大欢喜，若跨过红线，那就只剩下穷途末路。
楼菁的一席话，很是精准的说到要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