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鄙无耻的人，总会玩文字游戏。
被一番点拨，揣在心里的一丝希望被残忍的夺走，秀气的娥眉紧皱，眼泪噼里啪啦的从眼角落下，声音哽咽，“不会的，一定不会，你在胡说八道！”
“如果你真认为我是在胡说八道，又怎会哭成这样？”
拿出别在腰间的帕子，强塞到茶花女的手中，“别误会了，我不是在可怜你，只是最见不惯别人在我面前哭，赶紧把眼泪收起来，没人会因为你现在这楚楚动人的模样而心软，反倒会被欺负得更狠。”
故意把“楚楚动人”四个字加重音量，羞辱之中，会让人更快的认清现实，清楚期待这种东西最没意义。
“院长不肯放过，我便是一辈子只能被青天院困住。”
“非也非也。”
楼菁学着那些文人骚客晃着脑袋，模样古怪，“肖天奇又不是你爹娘，他能让你心甘情愿的留在青天院，就证明这家伙的手中有控制你的把柄。”
话糙理不糙，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是。”
茶花女并未说出自己的秘密，而是自顾自的岔开话题，“你为何要帮我？是想要让我脱离青天院之后投靠于你和三皇子，若真是这样想，那还是放弃吧。”
已经错了一回，不会再错下一回。
就算一辈子被肖天奇所控，她也是认了的，反正双手早已沾满无辜人的鲜血，没办法洗得干干净净。
“你把这些文人骚客都困在淮阳城，并不是想要吸收他们身上的精气，而是想要用这种方式保护。”
她不肯直接挑明心思，楼菁就只能一步步的诱导，“肖天奇网络能人异士，这是所有人都清楚的事，而他一直想要找的一个人，就在才子之中。”
几百年前，一个书生误打误撞走入虚无之境。
茫然无措的在雾中走了三天三夜，晕倒，再醒过来后，不仅发现自己的才华学识惊为天人，更是得了一长生不老的肉身。
“一人活了几百年，看惯了生死，享尽了荣华富贵，到头来却觉得极为空虚无聊，这才生出隐居之意。”
“别说了。”
茶花女双腿一软，跌坐回木凳上，盘旋在空中的火龙变回火焰，燃在炉子里，“提起这些事又有何意？肖天奇要找那长生不老的才子，我只是奉命行事，并没想伤任何人，可他却是个彻头彻尾的恶魔。”
……
“院长，他们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何必要赶尽杀绝？”
茶花女捧着琵琶半跪在地上，不敢看高坐于岩石之上的肖天奇，“若您不放心，我只管把他们脑海中的记忆删除，并不会留下半点后顾之忧。”
“进得了这青天院，要么是青天院的人，要么就得死。”
肖天奇飞身而下，捏住其中一人的脖子，只听咔嚓一声，脖颈断裂，嘴角挂血，已经没有呼吸的必要了。
眼睁睁看着他们仓皇逃窜，又一个一个的被送入地狱，茶花女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静静地站在回廊之下，嗅着空气中的血腥味，瞧着那一地的尸体。
“院长，究竟还是我的错。”
“你太过于优柔寡断，我只是想要让你变得更强。”
肖天奇拿过下人递过来的帕子，擦掉手上的血，从容淡定的坐在回廊下的石桌旁，用起刚刚摆好的午膳。
“在院中，我最看得上的人就是你，你要比他们更加的机灵聪慧，能力也是不凡的，只要好好表现，等到我退下来的时候，便是由你来掌管青天院。”
一口红油肚丝落入口中，嘴角上沾了些油渍，就像那些尸体身上的血迹一样，看的茶花女胃中翻腾。
“傻站在那做什么？还不过来陪我用午膳？”
强忍下身体的不适，白着脸，坐到肖天奇对面，“院长，这午膳虽丰盛，但我真的没有什么味口。”
啪！
一巴掌打在铺着红绸布的桌子上，结实的石桌从中间碎裂，好好的一桌山珍海味，已变成一地的垃圾。
“院长，是我说错话，还请您息怒。”
茶花女赶紧跪倒在地，把头重重地磕在石板铺成的地面上，“您若是不喜我在这儿，我立刻消失，免得惹你心烦。”
她可不想如那一桌饭菜一样，被一巴掌拍成废物。
“瞧把你给吓的，我只觉这饭菜不好吃，所以才发了一点点的火气。”
肖天奇笑着把茶花女从地上扶了起来，又亲自为她拂去灰尘，“院中做饭的厨子是越来越不合我心意了，不如就喂了你的琵琶，也让它好好饱餐一顿。”
每隔三月，春夏秋冬季节交替之际，她都必须从菜市口的行刑台周围找一些囚犯的怨魂喂食自己唯一的朋友。
也只有这样，才能镇住其中的魔气。
“院长，这……”
“我这是在关心你，给你奖赏，你这是要磨了我的面子？”
笑意僵在嘴角，一双如刀锋一般冷冽的眸子划过茶花女的脸，“你跟在我身边五年，这五年，你应该很清楚我的脾气秉性，若有人敢违背我的意思，下场都不会太好。”
“是，我会按照您说的去做。”
想要在青天院活着，就得学会言听计从。
那一日，琵琶吸收了活人的灵魄，被镇压在体内的魔气开始躁动，茶花女不得不用鲜血重新进行封印。
……
“三百三十三刀，”茶花女慢慢推开自己的衣袖，露出两双伤痕累累的胳膊，狰狞的疤痕到处都是，“每一刀都必须只留一滴血，这样才能重新封印琵琶的魔气。”
把魔界带来的物件留在身边，却又要强行封印魔气，楼菁越听越是困惑，“替青天院搜查天下文人，却又要费尽心思的保他们的命，明明已半入魔道，还要拼死留住这凡人肉身和一把破琵琶，茶花女，我真不知你究竟想要什么，又不想要什么！”
自相矛盾，几乎找不到解释的理由。
“一切都是逼不得已，只是想要活着。”
“活着有上百种方式。”
“但让一个已经死过一回的人继续活下去，就只有一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