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的天,一处深谷中,百花散落,尸横遍野。
“妄言,青天院的人已经杀进来了,带着祖传医书赶紧离开。”
手持一把鲜血淋淋的宝剑,铠甲已支离破碎,身上多了无数条不断渗血的伤痕,慌慌张张的从屋外冲了进来,丢过一行囊,又塞给弟弟一件女人的衣服。
“装成丫鬟,从密道走!”
外面喊杀成片,雷声阵阵。
瑟缩在柜子里的小男孩被大哥拽了出来,手忙脚乱的替他换衣服,“妄言,你一定要保住咱们司徒氏的秘笈医书,天涯海角,逃到哪里都行,只要记住,从此以后忘记自己的姓氏,忘记繁花谷!”
“不!大哥,我不能走,我必须要陪在大娘和娘亲身边,还要跟着哥哥练剑,还要与爹爹泛舟湖上呢。”
“怕是这些事,我们都做不到了。”
换好衣服,用力把小男孩抱入怀中,又在他瑟瑟发抖的后背上拍了拍,“走!马上离开,永远忘记你今天所看到的一切,隐姓埋名,继续行医救人。”
一脚把不肯离开的弟弟踹入密道,这密道只能开启一次,直通谷外的某一处小村落,无人会察觉。
“妄言,若有来生,哥哥会好好补偿你的。”
……
“我娘是京都的大户千金,偷偷与爹爹私奔到繁花谷,为了隐藏身份,就连生下的孩子也不能公之于众。”
司徒妄言捂住干涩的眼睛,明明已经哽咽,却不肯落一滴泪,“青天院并不知还有我的存在,所以我消失,就不会有人怀疑,为了保险起见,我一直装作女孩,被收养我的人家当女儿一样照顾了数年。”
可随着年纪的增长,男孩的模样越发明显。
……
“妄言,你……你……”
“阿爹,我不是有意瞒你的。”
换上一身男子的衣服,从屋中走出,与其被养父养母察觉,倒不如自己坦白,“我的身份一旦暴露,便会给你们带来杀身之祸,你们辛苦把我养大,我又怎会眼睁睁看着你们丢掉性命,这才隐瞒至今。”
漏了底细,就不能继续留在村中。
“在后院水井旁,我偷偷埋了一罐银子,大概有三百多两,那是我全部的家当,尽数都留给你们。”
大哥在包裹里放了三张银票,每一张都有一百两,最近几年被司徒妄言在城中的钱庄兑换成现银,用一个大瓦罐装着,为的就是哪日能派上用场。
“妄言,你这是要走了?”
蹲在小菜园里翻土的阿爹站起身来,擦掉手上的泥巴,一脸不舍的走到司徒面前,“你这个傻小子,你以为我和你娘都是傻子呀,早就已经知道你是个男孩儿了,只是你自己不肯说,我们也不说。”
粗糙的双手搭在司徒的肩膀上,老泪纵横。
哎!
重重的叹了口气,仰头憋回眼泪,“阿爹,我必须得走了,这些银两足够你和阿娘好好过日子,千万不要对外人提起,你曾在繁花谷的出口捡到一孩子。”
时不时的跑到东鄂城,从来来往往的商人口中得知,青天院一直都在找一长相清秀的少年,据说是繁花谷妖孽遗孤。
得知这一消息,司徒就已做好远走他乡的准备,必须要离开南朝的土地,找一处僻静的地方隐居。
……
“你没想过报仇?”
楼菁找出一把椅子,盘腿坐在上面,双手撑着下颚,白亮的眼睛一眨一眨的,“一家人被屠杀殆尽,就算你是司徒氏的私生子,但终究也是繁花谷的人!”
“大哥说过,我不能报仇,只能行医救人,更何况,自知之明这种东西,向来是最为要紧的,不是吗?”
话说到最后,转头看向一脸愤怒的灵儿。
要不是有蓬莱守着她,她怕是又要冲上来与司徒拼命,“一个罪行累累的混蛋,说这些话,就不怕伤了自己的舌头?”
“蓬莱,把她带出去,带回院子里。”
“是。”
“我不回去!”
灵儿说什么都不肯走,费力的挣脱蓬莱的束缚,而化作黑气的蓬莱把她拽入到虚空门中,直接送回小院。
霎时间,胭脂铺里只剩下司徒和楼菁两人,真是安静。
“继续你未完的故事,姑奶奶我听得正尽兴呢。”
司徒自嘲的笑了笑,一屁股坐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不顾自己爱干净的形象,“这接下来的故事啊,就是我如何背叛家门,如何让我那侥幸活下来的哥哥一顿臭骂!”
……
啪!
一记大嘴巴子,结结实实的呼在红衣少年的脸上,穿着乞丐装的男人咬牙切齿,“司徒妄言,你居然投靠青天院?!你是疯了吗?是要让爹娘白白死掉?”
“哥,你听我解释,我……”
啪啪!
又是接连两个嘴巴,打断司徒的话。
“你什么都不必说,什么都不必解释,我是不会相信你这叛徒的话的,你也不再是我们司徒氏的后人,更不是我的弟弟,就此以后,我们恩断义绝!”
撂下这番话,男人直接离开。
司徒双腿打颤的跌倒在地,直勾勾的瞧着那抹背影越走越远,这是他们兄弟最后一次见面,之后便杳无音信。
“妄言,你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你居然想要和你哥哥说实话,你就不怕我把他给杀了?嗯?!”
藏在暗处的肖天奇走出巷口,弯下腰,捏住司徒的下巴,“别忘了,我为何会留你哥哥一条狗命,是因为你肯乖乖到青天院效命,如果哪天你生出异心,我就会让他砰的一声,在你的面前爆炸。”
威胁之意呼之欲出,随即街上传来阵阵惊呼。
真有一人在面摊前原地爆炸,血肉模糊,而司徒的大哥刚刚从那人身边走过,场面实在是太过于惊恐。
“小小的警告,不要让我失望哦。”
……
“肖天奇就是这世界上的恶魔!”
楼菁不敢相信,明明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为何肖天恩一副悲天悯人的心肠,而弟弟却如此心狠手辣?
再者说,他们的父母曾是太子与太子妃,从小受良好的教育,虽然归隐田园后的生活并不如意,但总归是吃喝不愁,更不会因为极度贫穷而扭曲心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