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整日以泪洗面的二姐,就会由衷的怜悯,同样也会掺杂那么一丢丢的庆幸。
“咱们两个人就别在这互相夸对方了,时辰不早,晚上早些睡,我可能没办法回来了,就干脆在酒楼将就一晚。”
“好好好……咱们的大老板现在是越来越忙,整天都看不到你人影。”
从柜子里翻出一身换洗的衣服,塞到相公的手里,“我必须得把丑话说在前面,你想在外面怎么折腾都行,可必须要把这一百两银子给留下来,这是咱家压箱底的钱,绝不能随随便便的花出去。”
“放心吧,我压根就没想把这一百两银子也搭进去。”
娘子是个守家带地儿的,毕竟是从村子里出来,哪怕是读过几年私塾,也还是改变不了固有的想法。
“最好如此,要是让我知道你在打这些银子的主意,就别怪我直接把你给扫地出门,我可不会客气。”
一只手叉腰,另一只手在男人的肩膀上拍了拍,一副高高在上的女主人模样,挑起下巴,“别忘了你媳妇我曾经也在马背上玩了一年,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力气的,教训你这种瘦弱的小男人很轻松。”
说话间,昔日的山寨大小姐再次出现,仿若隔世。
“童童,你……还记得那天的落日吗?”
有一种梦回两年前的错觉,话也是不自主的从嘴巴里冒了出来,“那天我有和你说过,不管你和我会把日子过成什么样,是生是死,是好是坏,咱们都必须要黏在一起,就像是连体婴一样黏在一起。”
“你怎么会莫名其妙的提起这件事儿?是不是有什么在瞒着我?”
眉头紧皱,掐在腰上的手落了下来,“相公,你说的没错,从我嫁给你的那一天开始,我就已经想好要与你荣辱与共,绝对不可能因为任何事而选择一走了之。”
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
可他们不一样,他们是把对方当做自己生命中的一部分,就算是天塌下来,也必须要时时刻刻的守着彼此。
“嗨!怎么莫名其妙的说起这些矫情的话来?时辰真的不早了,哥们几个肯定已经在酒馆等着急了。”
擦了擦略有些湿润的眼睛,拽过还在马棚里吃草的红枣马,翻身骑了上去,“明儿一早我回来,给你带你最喜欢的枣泥糕,玉祥斋的,肯定最新鲜。”
玉祥斋的枣泥糕,同一天的第一笼是精品,不过很少有人能够买得到。
“你就吹吧,玉祥斋又不是你开的,人家第一笼枣泥糕都是给有钱人家专供送去,咱们哪里吃得到?”
记得上一次吃,还是二姐夫没有把家业败光钱的事儿,如今再想起来,那酸酸甜甜的味道,真真儿是让人想要流口水。
“我说你这个臭丫头,怎么就这么不相信自家男人?”
“相公,枣泥糕能不能吃上一口,那本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儿,我就想让你每天都能够回家来,就这么一个简单的要求,拜托你不要总让我独守空房。”
刚刚成亲的头一年,他们的确是连体婴,成双入对,可不知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真的很少能够见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她并不觉得有多么委屈,就是怕相公的压力太大。
“买一个丫头回来吧,有一个人陪着你总是好的。”
这么大的院子,一个人冷冷清清的,的确容易胡思乱想,“我记得前些天村里发大水,有不少人家被冲垮了,家里的大人没有几个能找得回来,孩子们孤苦无依的吃百家饭,不如你就去挑一个,这样也算是少了一吃苦受罪的,何乐而不为呢?”
“就算你不提这茬,我也会接几个孩子到家里来!”
那些孩子们的父母有不少是跟着自己长大的小伙伴,曾几何时,他们也天真浪漫的以为,只要能够付出更多的努力和辛酸,就能够过上舒舒服服的日子。
但现实往往非常残酷,残酷到让你根本不得不去面对。
“那成!你一个人回村子我也不放心,不如我就跟着你一起吧。顺便还能看看老爹老娘,好像有一阵子没见到他们了。”
“别别别,你这位财神爷最好还是别迈进我家的大门,否则后患无穷!”
老爹老娘最看不上的就是三女婿,毕竟三女婿是穷苦人家出身,连像样的彩礼都拿不出来,要不是因为三女儿一哭二闹三上吊,说什么也不肯把人嫁过去。
如今野鸡变凤凰,最看重的二女是一无所有,在娘家的地位突然来了个颠覆,看起来倒是一件好事,实际上真正的麻烦还在来的路上,难以预测。
“前些日子我二姐说家里的房子破的很,实在是没办法住人,要是想重新盖一间大瓦房,最少也得要三十多两银子,想要从咱们这里借一半,我已经拒绝了。”
话说得斩钉截铁,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记得咱们做生意最难的时候,想要管二姐夫借一些塞牙缝的钱,没成想二姐就对我冷嘲热讽,说二姐夫是我丢下不要的,就不应该再跑过来诱惑了他。”
那件事对她的伤害很大,就算已经过去很久,却记忆犹新。
“都是一家人,何必要……”
“二姐要是把我当做一家人,怎么可能会和我说那样的话,反正我是不准备把钱借给她,就算我根本就不差15两银子,也绝对不会松这个口的。”
15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对于现在的自己而言,倒也没有必要太过于在乎,可要是给那些曾经欺负过她的人,那还不如丢在大街上给乞丐了。
“行了行了,你就别想着劝儿我了,我有分寸,不会乱来。”
打开院子的门,牵着马缰绳出去,“反正我娘家的事你就别管,他们那些人就是蹬鼻子上脸,往后咱们只管把生意做大了,搬到别的城去住,再也不想和这些人有任何的来往,想想都会让人反胃。”
“咱们家你说了算,那我就先走了。”
“早去早回,一切量力而行,千万别硬来。”
“好。”
在某种情况之下,两人总算是达成了统一意见。
一整夜的不安,就像是恶魔的爪子一样,紧紧的扼住自己的喉咙,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每一根神经都在极度躁动着,耳朵也变得更加的灵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