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皮火车像一条青色巨蟒穿山越江,呼呼风生。丹水市外围乃是八百里秦岭的余脉,山势趋缓,水流平缓,人居山涧江畔,炊烟袅袅,宛若仙境。
车厢里秦志高阅览报纸,宋远方则浏览窗外风景。
“今天报纸版面有那一江丹水向东流的摄影作品展吗?”宋远方无聊闲问。
“没刻意去找,一个文章一个文章的慢慢看,旅途还漫长着。”秦志高没抬头,显然是被报上文章吸引着。
“我原以为你买报纸是看看你发表的摄影作品,谁知道你还真喜欢看报纸,真搞不懂,一张破报纸有什么好看的……”宋远方不屑一顾,继续扭头看窗外江河流远、白鹭高飞。
火车轰隆隆的进入一个很长的隧道,车厢内灯光开着,但光线也显得很暗,秦志高放下报纸,目光看向胖子道,“嗳?远方,......”
秦志高刚喊胖子,身边的顾客眼睛发亮,抿着嘴笑。
“误会了不是,我是远近的远,方块的方,不是狄老爷谋士那元芳的元芳,不过,看我这形态也没误会,四肢圆圆,身板方方。”胖子自嘲,惹得车厢一阵哄笑。
“同学,你们在武汉哪个大学上学?”旁边一旅客见这胖子如此奔放,自嘲,经历肯定不一般,智慧也非一般,忍不住搭讪。
“炊饼大学的。”胖子细眼一眯,笑嘻嘻的没个正形。
“哦……”那人还算灵光,略微思考了一下,道,“武汉饮食学院,嗯,好学校,那学校吃饭住宿都不用掏钱,我们公司一个同事的儿子也在那个学校上学,毕业后在一家合资酒店上班,工资待遇很高。”那旅客满口夸赞。
秦志高瞪了胖子一眼,胖子低头坏笑,秦志高忙解释道:“炊饼学校那是他给武汉大学取得绰号。”
“明白了……炊饼,武大,我怎么就没想到武大与炊饼的联系呢?”那人拍着脑袋暗悔,失笑,“武大,炊饼;潘金莲,西门庆;武松,打虎;这简单的联系,我都没猜出来,我也是真是废材一个。”
“五十一个问,五十一个回答错,这是同类关联思维性狭窄,炊饼和饮食同类,与武大郎是偶然关连,除了武大外,别人也可以做烧饼,所以容易猜错。”胖子是人生得意须尽欢,继续显摆。
“胖哥,你读武大真亏了,你应该读本山的传媒大学。”那人也不是凡人见招拆招。
“他到是想上武大,武大不录他,所以他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故意贬低武大。”秦志高微微一笑道。
“哦……还不是武大啊!”那旅客立马癔症了,可到底是江湖一侃爷,“那你们到底是哪个大学?我这思维都不够用了。”
“华中理工大学的。”秦志高如实相告。
“还不是你,非要拉着我一起报什么华工大,武大才是我的梦,樱花满天飞,仙女树下舞,四年浪漫情怀,一年结婚产崽。”胖子假装露出一副幽怨的神色。
车厢里又是一阵大笑。
“服了,服了,胖哥,这位帅帅哥,我朝柴汽车发动机厂的销售员,给你俩留个名片,以后有机会见,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到襄阳办点事,再见了,朋友……”那旅客已经喜欢上这两小子。
秦志高看了一眼名片,从行李架上拿下背包珍惜的装进一册子里,胖子则随手丢车窗外,并好奇问道,“过路客,你留他名片啥用?”“人生相逢是缘,惜缘,才有福缘,没听人家说,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说不定哪天相见,不是人生大喜吗?这种偶遇才是奇迹,奇迹的奇迹才出现更多的奇迹,别猴子扳玉米,只剩下自己。”
“嗯,明白了……”胖子乘火车没开,跑下车捡回那张名片搁包里。
火车到了襄阳,同排座位的另三名旅客也是到襄阳下车,也很喜爱他们,笑着打招呼下车了。
车厢挤上来几名学生,其中有一位女生,身材娇小,长得眉清目秀,水灵可爱,只一眼便看见秦志高那里有空位子,回首对身后一位男子道:“哥,那有几个空位子。”
男的板寸头、长脸,高鼻梁,看上去比女生老成多了,左手带了个金表,右手拿着个公文包。他看了一眼秦志高,脸色一寒,对女生道:“去前边,前边空座位多得很,坐那边去。”
女生‘哦’了一声,极不情愿的朝后排走去,秦志高和宋远方跟前两个空位被后面挤上来的两个男学生坐了。
男的把女生安排在前面一个女旅客身边坐下,自己又返回来,从前车门下了火车。路过秦志高和宋远方处又特地瞅了瞅英俊挺拔的秦志高,露出一副要吃下他的凶相。人长得俊惹异性喜欢,可也惹同性嫉恨。
秦志高压根就没有注意到这不和谐的一幕,继续刚才要问胖子宋远方的问题。
“宋远方......”秦志高怕再引起旁边人会错意,干脆直呼姓名:“刚才在站台追逐火车从车窗外扔东西进来的那个女孩子是远耕哥的女朋友吗?”
“是啊,我听我哥说庄主的女儿喜欢他。”胖子也不敢十分肯定,说话语气勉强,接着道:“连穿的内裤都是她买的,有一次,我去山庄玩,和我哥一起去溪水潭洗澡,他那内裤上绣着两只小鸟,差点让我笑岔气,我说,‘哥,你咋买这么有寓意的内裤呢。’我哥脸涨得通红说‘他进市里不方便,是庄主女儿帮忙买的。’你说这是不是故意的逗弄我哥。”
“也许是按码子买的,没看清,庄里还有其他男人吗?”秦志高觉得宋远耕腿残疾,庄主的女儿不可能看上他。
“我哥是花庄招聘花师招聘去的,男人,庄上有,都是周边的农民,临时雇佣的,就忙那几天。你的意思我明白,是说季美花看不上我哥呗。”胖子盯着秦志高的眼睛,看穿他的心思。
秦志高和宋远耕、宋远方从小玩到大,不避讳,直接道:“是的,人家季美花,有貌有能力,家是土财主,找个什么样人家那不是随便挑,即便她喜欢你哥,她家人能同意吗?”
胖子一想秦志高说得也有理,可是胖子是个善于排解忧伤的人,嘴硬道:“地主的女儿一般都热恋长工,你看电视剧大多地主女儿最后都跟长工跑了。”
“好,这个结局我喜欢。”秦志高刚才正后悔扯这事干嘛,还不知道如何圆场,见胖子如此说,连忙顺胖子话下台阶。
聊天不再继续,秦志高随手又拿起扔在车窗前桌上的报纸。胖子则把托架上宋远耕给他们买得吃的,还有花庄种的生花生拿下来吃,并分给同座的人。
秦志高刚剥个花生喂嘴里,却被报纸上一条新闻噎住了,猛地咳嗽起来。并对胖子叫道:“老宋,你家的新闻。”胖子斜了他一眼道:“是宋丹丹春节晚会小品,宋世雄评点中国足球,宋美龄和宋庆铃两姐妹在北京相聚..........”
“不是....不是的,真是你老宋家新闻,你大哥宋远程上报了,不信,你看。”秦志高将报纸摊铺在桌上,一条新闻映入眼帘,“丹水市星照集团星耀汽车零件公司总经理宋远程被评为十大杰出企业家。”下面便是宋远程讲公司发展前景之类的话。
“他不是我哥,我只有一个哥叫宋远耕,花庄长工。”胖子眼光迅速一扫,满身冒着寒气,随后抓起报纸,扔出窗外,车窗外风很大,报纸像纸鸢一样随风飘荡在江桥下广阔的水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