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昇王爷已经走了。”菁姑姑上前揉揉太后的太阳穴。
“竹栖终究是大患啊!”太后闭着眼,倚在檀木椅上。
“当年昇王爷不仅没有毒发身亡,在攘夷中活下来,还收复了先帝在世时丢掉的城池,昇王爷确实有勇有谋。”菁姑姑小心地看着太后脸色。
太后想起,当年自己托父亲劝说宣丞相,晓之以理,才使宣丞相领众门人上书请竹栖替父讨夷。
自己趁机设计在朝堂之上跪请竹栖,逼迫他不得不行。
担心中途有变故,自己特意赐了他一杯酒,没想到……
“嗯,哀家当年若不是用计遣竹栖攘夷,恐怕当今不知谁在龙椅上!”
闭上眼,太后就能想到当年先帝有多宠幸这个宫女生下的野种,那时的竹栖便展现了突出的政治才能和军事才能,先帝也时时将他带在身边批阅奏折。
想当年,竹栖虽内敛不宣,却屡屡受夫子夸奖,说他记忆非凡,悟性超人,先帝总是带他一起骑射游猎,俨然是把他作为太子来培养。
想想自己的嫡子竹迁亦是聪慧伶俐,功课骑射何时差过那个野种!
那时迁儿每日读书至深夜,做母亲的哪里会不知道,能做的不过是在旁边吩咐下人添茶送汤。
那时迁儿无论寒暑都极为用功,他深知自己想要什么。
伏天里,天还没亮迁儿在书桌前就已经满头大汗了,早膳前换下的便服湿漉漉的,自己只能让下人多取些冰搁在旁边,免得迁儿中暑。
大雪纷飞,墨水都结了冰,迁儿也没偷懒过,命宫人每隔半个时辰磨一次墨,一双小手冻得通红。
“还记得有一次迁儿发烧,在梦里还在推敲那时自己未做完的一首诗。”太后苦涩一笑。
“是啊,皇上从小便很用心,那时皇上烧的正迷迷糊糊,突然就醒了,光着脚丫子就跑去书房,太后在后面叫都叫不回来。”菁姑姑给太后捶着肩,回忆道。
“哀家当时担心的哟!我刚追去,看到迁儿躺在地上,那书桌上写着诗的宣纸还没干呢!就算在病里他也没忘写诗。”
菁姑姑回忆着,忘了手上的动作,“可不是!皇上虽然烧得糊涂,那诗写得真好!那字也不糊涂!”
“先帝见了也夸迁儿用工,诗写得有见解!”太后缓缓地收紧手里的手帕,“可先帝一听见先生说那野种作了一首好诗夸了几句就匆匆走了。”
菁姑姑听着太后的话都心疼。
“哀家还清清楚楚地记得迁儿落寞的小身影儿啊!他那时也不过是个八岁的孩子啊!”
太后眼角滑出一滴泪滴在菁姑姑的手背上,菁姑姑赶紧安慰:“皇上现在苦尽甘来了啊!太后可快别伤心了!”
“是啊!终究这天下还是我迁儿的!”太后眼里闪过一丝毒辣。
溢香楼。
“倪妈妈,您看这批货不错吧?”闫大爷哈着腰,讨好道。
“哼!还不错。”倪妈妈掐着腰一个个打量着。
“那个丫头是怎么回事儿?”倪妈妈突然走到小九面前。
“哎哟哟!这个丫头本也长得水灵,可偏生脸上长了这么大一个胎记,但是当粗使丫头绝对没问题!您看这丫头长得比一般丫头高挑……”
闫大爷小步跟上来,生怕倪妈妈不收下这丫头,陪着小心。
“行了,都叫些什么?”
倪妈妈挥挥手,闫大爷才住了嘴。
“还不报上自己名字!”闫大爷冲站成两排的女孩们喊道。
“奴婢锦容”
“奴婢草心”
……
“奴婢凌穗”
“奴婢小九,她叫枭晶”小九指了指晶儿道。
还没等倪妈妈开口,“妈妈哟!这丫头在路上发了病,烧坏了嗓子,成了个哑巴。可——”闫大爷小心地赔笑着。
倪妈妈打断闫大爷,“哼!闫立!你这带的都是什么货色!不是哑巴就是带胎记的,我溢香楼可不是什么货色都收的!”
倪妈妈扭回身子瞥了一眼闫大爷。
闫大爷赶紧赔不是,“倪妈妈,你看这回倒霉带了两个缺口的,但是您看,其她的丫头可都不错呀!”
见到倪妈妈扭头瞅了眼这几个丫头,闫大爷赶紧道,“要是倪妈妈再稍加调教,那这些丫头可不得多讨喜哩!”
倪妈妈绕着几个丫头又细细地看了几遍才回身,“你一路也辛苦,这批我就勉强留下,但是那两个丫头可值不了几个钱!”
闫大爷弓着腰跟在倪妈妈后面,“那是,那是!您看这几个丫头……”闫大爷觑了一眼留在身后的女孩。
当天夜里,就有人将她们带到莫约是杂物间的小房间里,发了两个馒头,一人一碗杂菜汤,菜汤上依稀飘着几滴油星。
这算是一路人吃得最好的一顿了,晶儿吃得很满足,圆着肚子躺在小九的怀里。
小九吃了一个馒头,将菜汤喝得一干二净。
晶儿夜里估计还能吃得下一个馒头,小丫头正在长个儿呢,小九想着。
奔波一整天,一行人吃完喝完沾地就呼呼大睡起来。
小九一路上都注意着,溢香楼的规模很大,在周围的一片建筑中是最大的楼宇。
隐隐约约还见到有穿着讲究的高官,富商更是络绎不绝。
入夜。
月光从窗外透过来,门外两个大汉挡住大片的银光,影子重重地落在地上。
小九闭着眼慢慢思索着,时间还长。
“你猜对了。”
声音传进耳朵里,小九并不睁眼,凌穗脚步很轻,但小九听得清晰。
见小九不说话,凌穗也不恼,继续说,“接下来我们就会变成那些女人。”凌穗眼中闪过一丝凌厉。
“不!”小九睁开眼瞥了眼门外。
“首先,不是我们,是你们,第二,会不会变成那样的人,可不一定。”
“什么意思?不一定?”凌穗撑过身子。
“你把你自己放在什么位置,你才在什么位置。”小九淡淡地开口。
“你一定有办法对不对?”凌穗捏住小九的肩膀,目光灼灼。
小九并不回答她,小心地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瓶子递给凌穗,“祛疤的,每日睡前涂在结痂的伤口上便不会留下痕迹。”
看了一眼趴在自己膝盖上熟睡的小丫头,刚才拿东西没碰醒她。
这次凌穗没有迟疑,将瓶子迅速地放进怀里。
见到凌穗收好药瓶,小九开口道“行了,睡吧,留好精力才好。”
凌穗张张嘴,终究没有说话,悄悄地挪到一边闭眼休息。
小九碰碰熟睡的晶儿的脸蛋儿,吸了口气,自己也要赶紧修养好,决不能坐以待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