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7月19日，07:59，海城——环海区——灰木的公寓
灰木总是会在八点前“起床”，现在准确来说是离开床，而如果昨夜让他过得不是那么开心或者相当开心的话，他都会压着最后一分钟这个点才会醒过来，至于昨夜是前者还是后者造成了原因，那就只有他本人才知道了。
起来之后的第一件事是洗漱，但对于现在的灰木来说这件事显得不是那么有必要，他分泌的唾液能够溶解所有对生物有害的微生物，这是基于他自己的生物知识而产生的甄别机制，虽然对于他而言现在的那些“有益微生物”也已经无用了，先入为主的观念依旧能够在他根本不在乎的方面操纵他。
然后，就到了灰木此生最喜欢的工作第三位——料理、烹饪、做饭，无论怎么称呼都行，他非常享受在厨房里将食材变成美味可口的佳肴的这段时光，不过现在不会有人品尝他做的早餐，他也不会去隔壁叫醒熟睡的言生，这倒是让这份享受在此时大打折扣。然而，他当初也是这样过来的，那时候的欧阳千若，也不是会为了他的人间美味起早或者归家的人。
可是灰木喜欢烹饪，但却不喜欢吃，丰盛的早餐摆在桌上，哪怕是让他直直看着一整天他都不会有胃口。
“叮咚~”
是门铃声，只有一下，按了两秒钟，他灵敏的听觉还听到了微弱的呼吸与抽泣声，不用想，是欧阳千若来了。
灰木打开大门，看见了站在门前的欧阳千若，换成谁都会注意到她围着黑眼圈的红眼眶，她不会得病，那就是说她昨天晚上不仅没睡好还哭了一整晚。灰木不会为此担心，倒是很好奇在他离开前没有半句阻拦的欧阳千若为什么会哭成这样。
“早上好……”
欧阳千若声音沙哑，这让灰木对昨晚她一个人经历了什么更加好奇。
“干嘛要哭呢？昨天晚上不是很生气吗？”
如果这句措辞上颇有讽刺意味的话是一个正常人来说，欧阳千若立马就会恢复正常，一滴眼泪也不会继续流，但她清楚灰木在感情释放方面的无知，就反而不由自主地放大了这句话里的关心。
“对不起……昨天不应该对你生气的……”
灰木很自然地将欧阳千若拥入怀中，用动作不断安慰着她，动作虽然十分僵硬也相当重复，但效果应该不错吧？因为此时的欧阳千若哭声渐消，这回可不是灰木往她身体里注射了什么神经药物才让她的情绪平复下来的。
“如果会有让我生气的事，那一定不会是这一件，所以放心吧，你什么都没做错。”
“肚子饿了的话，我刚好做了吃的，有什么事饱了之后再说吧。”
---------
略过沉默的早餐时间，也略过听灰木的话而发生的洗浴时间，欧阳千若正静静地坐着让灰木整理她湿润的齐腰黑发，她身上穿着的是灰木去隔壁言生家未经允许拿来的浴袍，现在言生还没醒，而且离醒过来还要早着呢，她有的是时间和灰木独处还不用在乎那个粘人的小孩子。
欧阳千若微微侧过头去，余光瞧着那个专心致志的灰木，有些害羞地问道：“老公……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正替她梳着长发的灰木轻声一笑：“夫妻之间不就该那样称呼吗？不然的话你还想怎么样呢。”
“我以为你讨厌这段被我强加的关系……”
“称不上是讨厌，顶多有点意见吧，我只是说这段关系对你来说太急躁了而已，不是你的本心做出的选择，大概吧。”
“我也以为你不会认可什么‘本心’的存在……”
“崇尚理性不代表否认感情的存在，怎么你像个年幼的普通小姑娘一样笨了？矛盾的事物还能在特定环境下同时出现在同一物体同一思想上，本就不矛盾的怎么就不能同时存在了呢？”
“谁叫你当时的用词就好像生气了一样……”
“如果情况紧张，用有准备的语言说出话来会显得态度有点冷淡，那些话确实就是为了让你生气没错，话说回来你那时有生气吗？”
欧阳千若口中略带怒气地说道：“当然有了，只是散得很快而已，脑子里忍不住去回忆你那样认为我们的关系，就觉得有些悲哀，但又想不出来反驳的话，直到现在为止我都还不够努力对吗？没能猜透你在想什么，也没办法去阻止你，更没有办法让你放弃那些违反你自己的心、去伤害别人的计划……”
灰木呵呵笑道：“别老是说着说着把自己说伤心了，你要是真能够阻止我的话，我也心甘情愿配合审判工作……”
“别乱动啊，我要帮你烘干了。”
手心中生出温暖热量的灰木一边用双手帮她缓缓顺着长发，一边听着欧阳千若继续开口对他提问，还时刻准备着回答。
“师旗，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妻子呢？”
“我自己也说不清楚……好像你没位置待着了，什么事我都能自己做好。”
“不会累吗？”
“想着为了你们开心去做就感觉不到了……说起来我都不明白那时到底是感觉不到累、还是根本不会累来着。”
欧阳千若憋不住笑，开心地问道：“那你能‘感觉’到你说出来的是多么俗套的情话吗？”
“对我来说这是实话啊。”灰木一脸老实样完全没变，“我很享受为了他人去奉献带来的快感，更准确说，是很享受为了你们去奉献的快感，毕竟在大多数时候我并不会去帮助陌生人或者我不在乎的人。”
客厅往左走两步就是阳台，此时阳台的玻璃门还是打开着的，灰木起来的时候天就已经阴沉，现在在两人话语间隔期间终于是下起了雨，而且是倾盆大雨，对于处于七月中旬暑期的人们来讲简直是最及时的救赎。
“啊……海城的雨，好令人怀念……”
“说起雨，你的体温怎么正常多了？”
“从回来那天晚上见了言生以后就调整了，得优先考虑你们的感受，反正我自己能不能感觉到温度我自己也能调整。”
欧阳千若对此埋怨道：“你怎么事事都先考虑我们啊？”
“先考虑我自己的情况就是我在执行计划的时候，这样的话想见到我关心你们还是想让我关心先我自己？”
一句话堵得欧阳千若顿时哑口无言，谈到这件事，想想灰木逐渐脱离控制的场面她就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前者，那可是形象正义的她理所应当做出的选择，阻止一切罪恶与悲惨的发生就是她应该做的事，灰木现在做的可是把这两样全占了。
灰木松开已经烘干完毕的长发后起身走到阳台，欧阳千若也跟着他，站在他边上以后还不由自主地牵上了他的手。
“这里可是朝着街上的，万一要被人看到……”
话还没说完，欧阳千若打断了灰木的提醒：“这么大的雨，没人能看到的。”
“只要有你这身高在你就别想不……”
大部分时候灰木很恨现在灵敏的听觉，即便现在的雨在下风在吹也不能避免那种五音不全的歌声传入他耳里，而且那声音的主人他还特别熟悉，不知道是不是昨天晚上催眠气体的把她的脑子伤到了。
灰木看着右侧房屋的转角无奈说道：“大清早起来怎么就开始发疯啊？昨天我让她吸入太多了？”
说明一下，灰木与言生的公寓都是复式结构，灰木的公寓在左侧，言生的公寓自然在右侧，而房屋是完全对称式的设计，也就是说灰木现在听到的歌声，是在滂沱大雨之中绕过了房屋的转角还越过了一个客厅的距离最终传入他耳中的。不仅如此，尽管言生唱得没有用任何技巧甚至是五音不全，可他还是听出了其中的歌词来自于他过去创作的一首歌，7月15日到7月17日这三天躲在房间里的他没有一刻停止在自己的耳边播放音乐，特别是欧阳千若最新发布的那些歌，可没有拿出他当年的创作。
不过，欧阳千若注意的地方明显和灰木不同，她好奇地看向灰木的侧脸问道：“你昨天晚上见到言生之后给她吸入了什么？”
“就是乙醚气体而已，那时候言生坐在我身上抱着我埋怨我，然后还在一直不断地哭，我看夜也深了可她没有消停的意思，总得想个办法让她睡觉啊，用乙醚的话伤害没有那么大……怎么回事？我记得那时候合成释放的量不是很多，怎么现在那么激动呢？”
“唉……我见过她那种样子，确实能把你逼得没办法了呢……”欧阳千若笑着摇摇头，对脑海中那一幕也同样百般无奈。
“对了，昨天你说的那个逃出的Another，现在有时间了，我们先去安置区把他安放好，你和我一起去和那些受害者们见个面，然后调查一下那名Another为什么能够逃出，怎么样？今天可是周六，我能够好好休息的日子。”
“还有两天不就是SALEF今年的招聘测试了吗？你怎么可能能在这段时间好好休息？”
“想腾出来的话对我来说怎么可能做不到，SALEF的员工也有小二十万了呢，只要我想总有岗位会有人补上。”
“相对于两千万人的超能力者来说这只是零头吧……你的目标不是将世间所有危险力量都纳入你的管理之中吗？”
“这种东西可急不来，反正自从遇见你之后我就没再衰老过，或许是因为你也或许是因为超能力，不管是因为什么，我都有了那么多的时间，逼着自己为了别人去奉献，最后只会变得一无所有而已。”
灰木盯着欧阳千若侧脸的眼神似宠溺似好奇，但就是没有开口对欧阳千若所说的发表什么意见，那句话里总感觉是在讽刺他……用讽刺来形容感觉又有些过分，更应该说是“提醒”他才对。
“那，现在就走吧。”
欧阳千若有些惊讶地问道：“为什么要是现在？”
“你有事要做吗？”灰木笑着反问道。
欧阳千若当然是摇摇头。
“我也没有事，所以既然这段时间是空闲的，为什么还要拖下去呢？只是和见了不知道多少次的人再见一次而已，对我来说还不像昨天那样算得上是个挑战。”
“那言生该怎么办？”
“让她发泄吧，之后总会有机会给她补偿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