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天下有五大洲际,群岛无数,其北面素有雪国之称的北南荒洲,东边以天才众多藏龙卧虎而闻名的池青洲,南方地大物博的江南之地梧桐洲,西面扶苏洲与京畿之地中州紫薇城;于海外还有两处外域之地,常年与世隔绝,世人终其一生都难以寻觅;而大洲与大洲之间隔有辽阔的海域,若无跨洲渡船,一般人难以通行。
已经在等候渡口检票的徐卿秋早有打算,世人皆知仙道难觅,虚无缥缈,所谓长生更是如那娇羞万分的小媳妇一般,藏在闺房只能远远见其一面却触之不得。
偏是如此挑逗,那些不信邪的修士们才会更加趋之若鹜,而换句话来说就是一个字,贱。
虽说徐卿秋师门尽散,迫不得已沦为一届小小散修,还是散修之中最次的三流之类,可是一码归一码,修行之人行走江湖,偏生还是热血方刚的少年人,总不可能因为是区区三流,就能时时刻刻都带着一个孩子吧?
“相信我们缘分极深。”徐卿秋含情脉脉的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我虽不知道你是精魅之属还是走兽小妖,亦或是渡过轮回,转世重修的天外仙人;念在你我青山之上患难与共半载岁月,我自然会替你护道,让你好好走上一次人间。”
“送你去我家当一个大小姐,也总比跟着我厮混要强。”言念此时,徐卿秋面色之中,却有说不清的味道。
小姜果不知道是被他的神情感染还是真能听懂他的言语,总之低垂着眉眼,兴致不高;好像知道眼前的人是在和自己说一些伤感的话语。
徐卿秋抬脚步入渡口之上,有打杂小厮看着他抱着孩子的模样,却忍不住摇头而笑;早就听闻渡船之上怪事多,这不,才刚接手这份工作,他便撞见了。
虽说仙师们修行增长寿元,不论男女各个显得年轻漂亮,但少年抱着孩子的组合,他倒是头一次见到。
少年英俊帅气,小姑娘也生的可爱,一时间也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只不过小姜果的眉眼,不知怎么的却是和徐卿秋有些相似;以至于有些妇道人家排队时分百般聊赖,不由得纷纷猜测,她究竟是徐卿秋的妹妹,还是徐卿秋的女儿。
排在徐卿秋前面的一位紫群少女,长相不俗,活泼开朗,胆大心细,实在是忍不住逗弄起小姜果的小手,时不时捏捏她软嘟嘟的脸蛋,一时间笑靥如花。
与她同行之人,也是一位女子,面容温雅,同穿款式一致的衣裙,不知是那方仙家宗门的弟子。
见她略显歉意的对着徐卿秋笑了笑,随后轻轻拉了拉同伴的袖口,低声道:“好啦…”
本就心情不好的小姜果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小手,本该绝代风华的霸气一瞥,放在当下的身体里,倒是显得格外可爱。
“呀呀…还生气了呢。”少女眉眼弯弯,像是天边的月牙儿。
“实在抱歉…实在抱歉…”她的同门不由得赶忙道歉道。
徐卿秋先是看了看小姜果的脸色,随后笑着摇了摇头,其实他的眼睛一直留在眼前少女的身上,瞧着她的容姿,再看她的身段;哎呀,这是千里快哉风,妙,妙啊…
“我妹妹她不喜欢热闹呢…”徐卿秋如沐春风的笑了笑。
谁知小姜果眉头一扬,却是一发狠的指着那个少女,喊了一声:
“爹!我不喜欢这个女人!”
而这一声爸爸,喊的徐卿秋愣在当场,一时间不由得怀疑人生。
敢情你会说话啊?
只见那少女猛然睁大眼睛,眉眼上扬,双手嘴角不自觉的遮挡住渐渐圆润的嘴角,一副大吃一惊状。
“喔!”
不止是她,徐卿秋身前身后都有人大吃一惊,毕竟就连徐卿秋自己都被她的言语吓到了。
甚至还有男同胞们对他投来同情的目光。
后排有几个正打赌赢了的中年女子,一时间容姿不减当年,笑着从闺蜜手里拿钱。
而那个先前本就温雅的少女,听闻以后却是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徐卿秋,赶忙拉着同伴的手与他保持距离,同时撂下一句狠话:“流氓!”
徐卿秋心顿时里有苦说不出,我怎么就流氓了?难道我是那种借着女儿来泡妞的混蛋?我徐卿秋是那种人吗?
不过转念一想,徐卿秋就不得不好好的和这个小神童聊一聊了。
只见她坏坏一笑,眉眼之间戏谑之意正浓,只是她不经意间暼到了徐卿秋的眼眸,不由得赶忙正了正神色,随后继续装傻,开始吃起了手手。
徐卿秋双手往上抬了抬,随后小声的对她说道:“你怎么敢骗我?”
姜果哪里会理他。
在无数人的目光之下,徐卿秋登上了渡船,走进自己的房间以后,徐卿秋把小姜果放在床沿,让她好好坐好;而自己抽出了桌子底下的木凳子坐下,拿起桌子上的茶壶狠狠的灌了一口。
“自从吃过雷以后,我就知道你不是普通人,也知道你注定不凡;那半年以来,我都是刻意将你当小孩子看的,你说像你们这类的…神仙,好不容易平平淡淡的走一遭凡尘,再平平淡淡的离开俗世,不好吗?”
小姜果轻轻踢着床沿,没有说话。
妖族愿意百年修成人形,不就是对人的渴望吗?
于是徐卿秋又灌了一口茶水,狠狠的抹了抹脸上的水渍,擦过嘴边一圈淡淡的胡渣;若不是从小到大徐卿秋还没喝过酒,要不然他现在一定很想它。
“非要跟着我作甚呢…”徐卿秋低声喃喃道。
假装乐观?漫无目的?无根之萍?一届散修?
沉溺在青山崩碎的巨大悲痛之中的不是别人,就是徐卿秋他自己。
之前的种种不过是不断逃避现实的借口,是分散注意力的说辞,因为只要不去想,那么就不会活得那么累!
殊不知这种情况就像是还没放下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像是那半年之中不敢堂堂正正的看姜果一眼的唯唯诺诺;逃避可耻,但很有用,可是一切事物最终都会不可避免的发展到最后,因为它自始至终都不会消失。
徐卿秋满脸泪水的伏在案前,他做了一个梦,梦里的那个人是师傅,师傅在距离自己极为遥远的地方挥了挥手,而云雾之中,徐卿秋远远的看着他。
“想明白了?”言念此刻,青云子笑脸柔和。
有少年点了点头,哭着笑着说道:“嗯…”
小姜果躺在床上,翻了个身,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