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演武场,暖阳高照。
甲等擂台,跟其他两个擂台一样,围满了人。
主事人高喊:“乙、六十三,甲、三十五。”
众人的喧闹忽然不见,都静了下来,默默看着人群里走出来的林清和那位甲三十五。
这场挑战中间跨了百多人,十分少见,他们面带好奇之色,猜测这个身份特殊的张公子是好高骛远,还是真有那份实力。
甲三十五留着些胡须,微胖,此时嘴角含笑,然后走到旁边的兵器架上,取了一柄寒光凌冽的长剑。
林清神情平淡,也取下一把通体黝黑的刀握在手里。
二人轻轻一跃,同时站在了擂台上。
上方,一众高层纵览全场,此时被这边异样的气氛吸引了,纷纷投来注视的目光。
其中一个头扎方巾、剑眉星目的青年看见场上的林清,嘴角微动,嘀咕了一句:“是他......”
正是上回林清试练的时候,遇见的那个练剑的男子。
其他人则相互私语起来,觉得这少年人会不会太自负了一点,虽然他们作为核心人物,都知道林清已经开始跟甲等成员一起出任务,但一下子就挑战甲等靠前的第三十五,还是有些出乎他们意料。
只有卢照生和邱展神色不变,他们是最了解林清的,毕竟林清上回说已有甲等中上的实力,此时再奋力一搏的话,挑战个三十五的排名也就不奇怪。
没什么礼节性的开场白,林清懒得废话,而对面的甲三十五一脸轻松自信,明显也不屑废话。
所以二人刚一站定,便各自出招,交上手了。
对面来势猛烈,林清也不差,出手就是利落的快刀,刀刀凌厉,接得游刃有余。
白菊的场次还未开始,也在下面观战,此时微微绷着嘴角,一眼不眨的看着,仿佛场上的是自己一样。
十几招过去,甲三十五心里暗惊,发现自己小看对方了。
这时刀剑又一次交错,他顿了一顿,深吸一口气,随即以全力以赴的心态再次进攻。
而林清看上去也是眼睛一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招招不让分毫,用起了攻守兼备,伺机而动的打法。
又一阵交战过去,两人愈打愈烈,眼看便要陷入胶着境地。
只见两人猛的对了一掌,结果却是谁也没能奈何对方。
不过,借着掌力,错身而过,甲三十五眼睛一亮,看到了机会,旧力未尽时新力已生,脚下一跺,持剑仰身,猛的弹射过来。
林清反应迅速,侧身、竖劈,行云流水,拦下这一剑。
然而没有丝毫的停顿,甲三十五紧跟着便使出一套练得精深的步法,配合之下,只见上下左右便都是剑影,如潮水般连绵不断。
众人看到林清脸色略变,仿佛没那么轻松了。
风声厉厉,铿锵之声连连响起,林清闪转腾挪,手中的刀一刀快似一刀,却也只能且战且避。
甲三十五大喝一声,一鼓作气,攻势不停,死死封住林清的退路。
“沧海煮龙!”
战至关键处,时机已到,甲三十五再次呼喝,使出了“松涛引”中的倒数第三招。
松涛引是惊蛰的经典剑法之一,同样也是创始人留下的,这里用剑的人,女子大多修习的是柔云剑法,而男子一般就修习松涛引。
松涛引,如松如涛,走的是阳刚路子,一共十六招,倒数几招尤其厉害,而且特别讲究一个契合的时机。
轻易难用,若用则必定时机已到,对手再无挣扎余地。
此时便是如此,剑影似海,林清就是被困其中的那条龙,沧海煮龙这一招用得恰到好处。
一决胜负便在此。
白菊满脸担忧,紧紧咬着牙关。
一缕发丝垂落眉前,却也不去整理。
“啧啧,要说这张公子实力还真不弱,可惜,没机会了。”
人群里隐隐传来这样的议论声,白菊只当没听到,目不转睛盯着台上,希望公子能有转圜的办法。
“小看对手了,甲等靠前的人哪有庸手,中途防卫明显有所松懈,不然不会是现在步步被动的局面,就算赢不了也还能再撑一会儿,年轻人啊,经验还是差了点。”
台上,邱展点评道,觉得结果已经明朗,没什么看头了。旁边一些人附和,表示同意。
“难说。”
卢照生眯着眼睛,慢慢摇了摇头:“这小子,还有余力啊。”
而那个坐在边上、头扎方巾的男子一语不发,只是平静看着。
电光火石之间,甲三十五已跃至林清的上方,手里的剑似斩非斩,似刺非刺,以一种诡异的方式落下。
阳光洒在剑刃上,反射的光芒令人炫目。
林清看起来有些惊慌,其实心中如湖面一样静,身子微微一侧,手一抬,刀已离手,整个人迎了上去。
甲三十五有些诧异,不过也不容多想,长剑眨眼便至,只是因林清那一侧,轨迹跟甲三十五预想的不同,偏离了心脏,只刺入林清的左肩。
几乎同时,林清的刀重新落入手中,横劈而上,在对方胸口划出一道血痕,刀口便搭在了对方的喉咙上。
这时两人都停下来,不再有其它动作。
甲三十五似乎难以置信,低头看了看近在咫尺的刀锋,面色艰难,但又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局面。
他声音沙哑的喊了一句:“我认输。”
“乙、六十三,对甲、三十五,胜!”台下,甲等擂台的主事人高唱道。
人群中顿时嘘声四起,有人不解,有人赞叹,也有人惋惜。
白菊拍拍胸口,提着的心总算落地,人也轻松下来,对着台上正看过来的林清笑了笑。然而看见林清肩上的伤口,又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
“好,这一招以伤换伤,险中求胜,可谓是置之死地而后生,非坚定果决之辈不能使出。”看台上,邱展赞许道。
“是啊,这小子,前边看似招架不住,实际还藏着这一手,有意思,不过二人实力相差无几,不如此,恐怕也难分胜负。”一位护法也点头道。
“呵呵。”卢照生笑了笑,没说什么,形势都在他预料中。
倒是那头扎方巾的男子,此时目光中隐隐有些不解,看着林清,不知道在想什么。
下方,二人退下,让出了场地,没多久,又是其他人的比斗开始。
白菊扶着林清,拿出一根柔软的手帕,就要帮他敷在伤口上,止住缓缓冒出的鲜血。
林清抬手示意不用:“别,其实不碍事,小伤而已,手帕别弄脏了,我去后边找药堂的人给清洗下。”
看白菊有跟着的意思,又道:“本公子有那么弱?这点伤走路还要人扶着。待着吧,别错过了你的场次,记住我的话,自己聪明点,小心些。”
“是......等会上场,要是公子你不在,白菊心里还真有些紧张。”白菊说着,说到后面有些不好意思,声音越来越低。
“哈哈,正好锻炼锻炼你,我会尽快回来的。”
说完,林清挥挥手,转过身向后方走去。
邱展和卢照生纵览全场,又比较关注林清,此时自然注意到了他的举动,不过想到他受了伤,也就清楚他这是去药堂了。
林清右手按着肩,慢慢走着,穿过人群,走过演武场,绕过一座大殿,接着便消失在了所有人的目光里。
而林清也彻底听不到人群的嘈杂声了。
他看了看天空,此时阳光明丽,白云悠悠,不禁深深吸了一口空气,顿时觉得心朗气清。
演好一场戏毕竟不容易,很费神,他不能让人看出他真正的实力,不然心里的某个打算很可能就会生变。
但是,又要表现出自己藏了一手,到最后一刻才被逼得施展出来,那时,不管是卢照生、邱展,还是别的人,自然而然的就以为,已经看到他的全部了。
丝毫惊喜不露,难免也会惹得有心人怀疑。
这样一番周折下来,才最为稳妥......
至于肩上的伤,真的无关紧要,在他的暗中引导下,只是伤及了皮肉而已,以他如今的内力,若是运功的话,半个时辰不到便能恢复如初。
这伤他盘算过,觉得有必要受一受,不然,还真没什么好的理由离场。
做戏做全,林清一路向谷后边走去,找到药堂,请专职疗伤的成员包扎了一下伤口。那个甲三十五也在这里治伤,二人对视了一眼,没有搭话。
不久林清就出了药堂,经过药田时,他暗暗观察着四周,确定了空无一人,于是拐入一条小径。
过了小径,穿过一个池塘,然后又是几番小心翼翼的转道,便又绕回了药堂,出现在药堂的背后。途中遇到几个仆役,都被他避开了。
药堂背后有一片丛林,只见他身影一闪,转眼已没入其中。
丛林狭长,一直连绵到这座幽谷的最深处。
再出来时,三座挨着的楼阁:藏书楼、兵库、奇珍阁,便静静立在林清的眼前。
今晚就要出任务了,之后是个什么情况还难说......
而在这之前,众人齐聚演武场的大好时机,那本传闻中的秘籍怎能不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