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伊鸢便牵着公主离开大堂,走向他们的婚房。
婚房十分宽敞,内部陈设虽然简单,但非常讲究,整体呈现出深红色的色调。房间被一堵沉香木制作的墙隔成两部分,木墙中间留着一扇圆形的门。距木门一米挂着一张杏花面的白色帷幕,帷幕悬挂在墙顶之上,与木墙大小相同。外部房间的地面上铺着大块的淡绿色玉石,内部房间的地面上则铺着暗红色的长条楠木,内屋地面比外屋地面高出一尺,高低两层地面以玉石台阶相连。屋顶上挂着两套连盏金灯,每一套灯具上都点着九支红色的大蜡烛。
房间的最里侧摆着一张深色漆木床,床上铺着暗红色的丝绸被褥,挂着桃花面的白色蚊帐。靠近木床放置的是一套红色梳妆台,台上设有一面镜子,并摆满胭脂等各种化妆之物。梳妆台再往外,在两扇正对园中池塘的窗户之间,摆放着一张棋桌和两把椅子,窗户上则挂着梅花面的白色窗帘。房屋中部两套金灯之间,放着一张暗红色的圆桌以及四张暗红色的椅子。与窗户相对的那一侧则放置了一排与墙同高的沉香木架子,架子上错落有致地摆着瓷器、书、剑和花草等物品。
伊鸢牵着公主的手坐到圆桌前的凳子上。公主坐下后,只是静静地呆着,不动,也不说话。伊鸢能够听到公主轻轻的呼吸声,能闻到她身上散发出的淡淡的香味。然而此时,他感觉他心中的紧张要多于喜悦和急切,便也只是呆呆地坐在凳子上,愣了好长一段时间。最终,他还是鼓起了勇气,轻轻地揭开了公主头上的面罩。而就在这一刻,只需要这一眼,伊鸢便觉得他的心被公主融化了,今生再也不会走向其它的地方。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见到悦嫣公主,坐在自己眼前的公主要比从远处眺望的公主更加美,也更加冷淡。
她既有王室公主的华贵威仪,又像冰川上雕出来的玉美人,发着寒光,让人想靠近,却又不敢接近。她的眼睛大而美丽,却又好像满含泪水,让人忍不住想去亲吻,却又害怕惊动了她内心的忧伤。她的脸庞就像一片刚刚开放的花瓣,瘦削、端庄而温柔,美得让人一见倾情。
她头发乌黑浓密,梳着簪花高髻,头发上插着两支玉簪,并配有几朵红色的梅花。她面庞和脖子上的肌肤如同梨花一样白,红色的嘴唇可爱而动人,无法不让人心动。
面罩被揭开后,公主只看了伊鸢一眼,便转过了头,接着还是一句话也不说。伊鸢呆呆地看着她,终于说道:“公主,你好美。”
公主还是面无表情,伊鸢接着说道:“公主不辞劳苦,从温暖舒适的南方来到这苦寒之地,伊鸢甚是感激。”
“父王之命,不敢说辛苦。”公主终于开口说话。
“公主饿了吧。我让人将酒菜送进房间来。”伊鸢继续说道。
“好。”公主答道。
伊鸢让宫女们将准备好的酒菜端了上来。酒是婓苒城产的雪鸢酒,装在白玉制的酒瓶中。菜也是精心挑选的,有从海边运过来的龙虾,有从本地山上新猎的麋鹿,有从王城运过来的甜河鲜鱼,有素炒的青菜,还有冰窖冷藏的葡萄、荔枝等水果,全是冬天的罕有美食。
伊鸢先将公主的杯子斟满酒,然后再将自己的杯子也斟满。他举起酒杯说道:“伊鸢敬公主一杯,自今日起,公主便是伊鸢的妻子了。这儿便是你的家了,只希望公主能够在这儿过得开心,不会因为远离家乡和亲人而伤心。”说罢,便一饮而尽。
公主也端起酒杯,喝了一小口,说道:“感谢将军,只是我不善饮酒,只能饮这么多了。”
伊鸢为公主剥了一块龙虾肉,夹到她的碟子里。
“公主是第一次来到草原之上吧,不知道感觉如何?”伊鸢继续问道。
“很宽广,很开阔,似乎也有些荒凉。白色的城池很美,而城后的雪山,更是非常雄伟壮丽。”公主说道。
“到了春天的时候,这儿就会变成鲜花和绿草的世界,那时就更美了。那时我可以带着公主去骑马,我们可以自由自在地连续骑几十里,几百里。我们还可以去捕猎各种动物,可以在天空下宿营。”伊鸢听到公主夸赞后很兴奋地提议道。
“好。”公主的回答却很简单。
“公主喜欢吃今天做的菜吗?如果有什么想吃的,我就叫他们去买。”伊鸢继续问道。
“挺好的,不用麻烦了。”公主答道。
“那公主这几天想要做些什么?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没有,一路上挺累的,在府里呆着就行。”
“哦,也是,需要休息。”
伊鸢想要将气氛变得热烈一些,想找各种话题讨公主欢心,公主却始终提不起兴趣。他们就这样一冷一热地吃完了他们结婚后的第一顿饭。
吃完了饭以后,他们先是喝了茶,然后宫女们又服侍他们洗漱。
“公主、将军,不早了,请休息吧。”洗漱完之后,宫女对他们说道。公主却坐在凳子上动也不动,伊鸢想动又不敢动,便偷偷地瞄了公主一眼。
公主没说话,但是起身坐到了床边。
伊鸢特别后悔刚刚偷瞄公主那一眼,但还是也来到了床边,在公主身边坐下。数月以来一直萦绕在他心中的那个世界上最美的女子就坐在他的身边,可他却感觉自己与她仍然隔着千万里。
他转过身,看了看公主。公主美到让他难以形容,他听着公主淡淡地呼吸声,闻着公主身上散发出的香气,特别想亲一下公主。可当他转过身,准备这么做的时候,却又退缩了回来。因为他发现公主的表情变得极其不舒服,她闭上了眼睛,皱起了眉头,就像要经历一场大难一样。这毫无疑问刺痛了伊鸢的心,于是他又坐到了一边。
“怎么了?怎么不继续?”公主问道。
“你的表情那么痛苦,那么不愿意。”伊鸢答道。
公主先是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轻轻说道:“你知道,我们是政治婚姻,我对你什么都不了解。”
“对于你来说可能是政治婚姻,对我来说却不是。”伊鸢说道,接着停顿了一会儿用力地说道:“我,我喜欢你。”
“喜欢我?我们都没见过面,没说过话,你怎么会喜欢上我?”公主面无表情地问道。
“父亲以前常常带我进王宫参加宴会,公主可能没注意到我,可我却被公主所吸引。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感觉我喜欢上了你,自此之后,我便将公主记在了心中。”伊鸢答道。
“你看了我几眼就喜欢上我,你看上的只是我的外表吧?”公主接着问道。
“眼睛能够看到的不仅仅是一个人的外表,也能够看到一个人的心。”伊鸢答道。
“一个人的心藏在最深最深的黑暗中,就算日夜相处,时时交谈,你也无法将其看清。你又如何仅凭几眼就看到我的心?”公主问道。
“可能一个人的眼睛看不见所有人的心,却能看见上天注定的那个人的心。公主不妨转过身,看看我,看看你能不能看见我的心。”伊鸢答道。
公主又沉默了一会儿,接着便转过身,看着伊鸢的眼睛。他们四目相望,眼神相交,公主的眼睛眨个不停,睫毛像轻轻舞动的蝴蝶。
伊鸢不知道被什么推动着,不自觉地昂起头,轻轻地吻了一下公主的嘴唇。公主没有说话,脸上却毫无疑问泛起了害羞的的淡红色。她接着转过身去,不再看着伊鸢。
伊鸢感到很开心,接着说道:“这两个月以来,我几乎每天都想象着与公主见面时的情形,也会情不自禁地想象今晚和你在一起的感觉,不过看样子今天是感受不到了。”
公主听了,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些许笑容。她有些诧异,因为她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笑过,或者不记得自己是否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