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性最是变化无常,神鬼莫测。前一刻还在深情款款,诉说衷肠。下一秒竟仇深似海,拔剑取心。忘忧苦笑了一声,说不出是无奈还是伤怀,关山月与他相距咫尺之遥,他仔细打量着这个歇斯底里的女人。她生有一副秀美绝伦的脸庞。但是她的眼神、她的眉宇之间所散发出来的气势又是那么的凌厉,亦如她手中的宝剑一般锐不可当。一分纯真,九分妖邪。披散着的长发随风飘动,散发出一种耐人寻味的馨香。忘忧不明白,为什么这些自相矛盾的气息会同时汇聚在一个人身上。为什么她明明那么强大,却还是会受伤。为什么她明明可以轻而易举的得到所有,却还是拼尽全力的失去了一切。他终究还是可怜她的。怔怔的看着穿胸而过的宝剑,忘忧轻轻说道:
“你……明白了吗?”
关山月漆黑的瞳孔变得有些空洞,她看见被利刃刺穿心脏的忘忧竟未流淌出一滴鲜血,雪白的衣袍依旧白得刺眼,露在外面的剑柄看上去是那么的滑稽可笑——是剑伤了人,还是人伤了剑?
“修士夺天地造化,单纯一柄凡剑是杀不死的。”忘忧平静的说,他猜出了关山月的算计。不调动一丝天地能量,不耗费一点真元,让气息归于平静,让剑像拂过发梢的一阵微风一样穿过对手的胸膛。一场悄无声息堪称完美的刺杀。只是她并不知道,没有了“道”的加持,只单单是一柄凡剑,还不足以伤到修士分毫。又或者……
“我不信,我不相信,你骗人,你绝对是在骗人,你肯定用了什么我不知道古怪术法!你说凡剑杀不死修士,那为什么流深他……他会被一柄凡剑刺死,你说啊,你倒是说啊!”仿佛是触碰到了一个令人心碎的真相,关山月显得有些失魂落魄,先前那股傲绝天下的凌厉气势早已荡然无存。她把剑从忘忧胸膛里抽了出来,又斜斜的劈向忘忧的身体,仍然只是单纯的用剑,没有动用任何修为的用剑,像是劈开了一层水幕,被破坏的肉身旋即又恢复了原状。
“他,是自己死的。”忘忧实在是不知道怎样用言语去表达顾流深死因的微妙,因为那里面潜藏着一名修士穷尽一生的惆怅,殇怀,遗憾还有夙愿,他只是希望这样说能使关山月感到一丝宽慰,让她明白,无论是顾流深的到来,还是顾流深的离去,都是顾流深自己做出的选择,如果她真的爱他,会感到欣慰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对我说从此可以不再四处流落,随心所欲,看看山间的月,听听溪谷的风,可是你知道吗?没有你,我走到哪里都是流浪,山间的月,溪谷的风,看在眼里,吹在心上,都是孤独。流深,你可知我有多么想你。”关山月仰面朝天一声声的质问,泪如泉涌。她扔掉手中的关江月,斜斜的刺进了剑山绝顶一块深黑色的巨岩。剑身刺进巨岩的那一霎那,忘忧感到一股收束心神的力量在急剧骤缩,他猛然醒悟,这是关山月在极力克制自己郁结的情绪,妖性虽然神鬼莫测,但并非不着痕迹。再看关山月时,她已然恢复了平静,只见她摩挲着左手食指上的劫丹静静的说到:
“流深,这世间恐怕只有我一人从未被爱过,天要诛我,地要绝我,现在连你,也要杀我。”话语里是无尽的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