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
陌府门上洁白的缟素,也全部换成了鲜红的彩绢,鲜艳夺目,很是耀眼!
府门口围满了一圈人,都在指指点点。
“瞧瞧这陌公子!”
“爹娘才刚过世,就要忙着娶亲,这种不孝子!”
“如今没公婆管着,陌家家大业大,这新娘子还不上赶着去?”
……
人群中,不断传来嬉笑的嘲讽声。
一个女子站在人群中,用乌黑的面纱遮住面颊,眼睛死死地盯住府门的牌匾,迸发出怨恨的目光。
“让一让!”
管家大叫着走过来。
他身后的左右两边,还跟着两行衣裳鲜亮的小丫头,手捧着紫檀木盒,盛放着采办的新娘头面。
听得外头的议论声,管家没好气。
他站在府门中央,往围观热闹的人群扫了一圈,耐着性子道:
“陌府娶亲,是夫人老爷在世的意思,大家都散了吧!”
此话一出……
人群中,又传出一阵嘁嘁喳喳的声音。
众人交头接耳,越发地指点起来。
“你们……”
“真是不可理喻!”
管家气得胡子乱翘,将袖子一摔,愤懑地朝里头走去。
“找几个家丁来……”
他指着府门外的那些人,手指颤抖道:
“全都给我赶远些!你们一个个的也都机灵点儿!这些腌臜人议论主子,你们听见了,就跟那死人似的?!”
“是……是……”
见管家发怒,几个家丁唯唯地应声前去。
“等一等!”
“管家爷爷……”
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
翠儿穿着藕荷色的新装,正踏着碎步走过来,她行到管家的跟前,恭敬地福了福,才笑着甜甜地开口道:
“管家爷爷莫生气。”
“公子刚吩咐下来,不管外头怎样议论,咱们都不要理睬,避免多生事端。”
管家听得,垂下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唉!”
“公子是大度……可外头的那些话,也未免太没口德!”
翠儿笑着道:
“您老也别上头,别人说得再难听,也不过是一时的兴致,等咱们的少夫人娶过来,风头一过,到底是咱们自己人乐呢!”
听她说得不温不火,管家的气,顿时也熄了不少。
他捋捋胡子,赞许地点点头。
“丫头,你的见地没错,唉……老头儿我活了大半辈子,还是这么性急!”
再次看向翠儿时,多了几分笑意。
“如今府里的丫头不多,公子的意思,还要去外面采买,你现在跟着大小姐,以后等新人进府,许多事情,还要你多教导。”
“爷爷这是哪里的话!”
翠儿的眼眸中,含着一汪笑意,声音更加甜美。
“翠儿能有今天,还多亏爷爷当日庇护,否则早就……”
说到这里,她猛然噤了声。
管家干枯的眼眶,也不觉湿润起来。
想起当日的惨状,他摆摆手,嗓音哽咽道:
“罢了,不要再提起!”
“既然能活下来,也是咱们的造化,以后陌府的事情,要多尽心才是。”
“是,翠儿知道。”
她擦拭了眼泪,感激地望着老管家。
“我从小无父无母,纵然主子怜悯,可总是感觉孤零零的,也没个亲人,既然这条命,是您救下的,翠儿以后,定会把您当亲爷爷孝敬!”
说着,从她眼眶里,滚落下了两行泪水。
老管家见得,心里亦十分感触。
想起去世的孙女儿,他更是伤心不已,泪水早禁不住流下来,一边用袖子揩,一边道:
“丫头,有你这份儿心,老头就知足了。”
翠儿见得,忙上前搀住他。
她破涕为笑,殷勤道:
“我知道爷爷一直有哮喘,所以特地问魏大夫,要了个方子,怕爷爷吃起来不方便,又搓成了丸子,放在药瓶里。”
说着,她从袖中掏出一只白瓷小瓶。
“爷爷只要每日吃一粒,保管不出半月,药到病除!”
“果真?”
老管家有些不相信。
“你这丫头,怕不是哄我罢?”
翠儿眨眨眼,一脸认真道:
“这是魏大夫亲口说的,孙女儿难道还能骗您不成?”
“您要不信,自己问魏大夫去!”
说着,她赌气地撒开手,背转到一边,佯装生气的模样。
老管家忽然哈哈大笑。
“丫头,不是爷爷不信,爷爷这病,从娘胎里就带出来,跟了一辈子,名医见过不少,却没谁说过能治好的话。”
“不过……”
想起魏无因,他也万分赞叹。
“魏大夫年纪轻轻,医术实在了得!也由不得我老头不信!”
“哼!”
翠儿一把夺过药瓶,一边道:
“既然爷爷不信,就还给丫头好了,反正丫头是费力不讨好!”
“哎……”
看得他着急,翠儿又忽然眼珠一转,将药瓶送到他手上,语气软绵下来,委屈道:
“是不是孙女儿的孝心,您用过不就知道了?”
“是是是,老头用就是!”
老管家将药收好,看着面前的人,眼中的笑意更深。
二人说说笑笑,朝着前方的游廊走去,廊道下,翠儿甜美的声音,阵阵地朝四周传出来。
梅花坞内。
这段日子,魏安歌的身体,恢复了不少。
此时此刻,她穿着一件松花色对襟罗衣,乌发细挽,素面未妆,正坐在太师椅上,在案前静静地练字。
胸口隐隐疼痛。
与此同时……
她只觉得有无限的力量,在血液中奔腾,不受控制地齐齐上涌,直冲脑海!
握笔的指尖,在不住地颤抖。
魏安歌俯下头,紧紧地咬住嘴唇,想要凭借自己的力量,操控这股体内的气流。
“疼……”
墨笔掉落在地上。
她往背椅上倒去,体内的疼痛感,越来越强烈!
光洁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魏安歌,你一定要撑住……撑住……”
牢牢地闭上眼睛。
强烈的痛楚感袭来,仿佛要将她挫骨扬灰!她只感觉到,身体里的每一块骨头,都在不断地拆裂,重组,再拆裂……
脑海中,浮现出许多陌生的记忆,遥远神秘,杂乱无章。
“痛!”
“小安歌!”
魏无因一个箭步冲进来,见她的模样,连忙用掌力帮她运转。
团团炽烈的光晕,将二人笼罩住了。
她感到一股暖流蹿入体内,异常的舒适,体内的痛疼感,也越来越浅,最终慢慢地消失了。
“小安歌……”
睁开眼时,正对上魏无因担忧的目光。
“你没事吧?还疼不疼?”
魏安歌轻吸一口气,缓缓地摇摇头。
“没事。”
她轻声道。
下一刻,她的脸上,浮现出懊恼的情绪。
“为什么……为什么都已经过去这么久,我还是不能掌控这股力量?是不是我太笨,所以……”
“不是!”
魏无因截断她的话,使劲儿摇摇头。
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小安歌,你知道你体内的力量,有多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