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树林是远离忘川的寂静之地,清冷的月光照在幽暗的甬道,淮安瞧着前方飘荡的身影,黑暗遮掩着他的面容,让人看不见他眼底弥漫起的复杂。
“初伏的魂魄…”似乎是感受到了淮安的目光,前方的身躯微微一顿,回过头来。
“啊,放,放在烛龙之目里面去了。”对上那双微凉的眸光,淮安心底一乱,连忙低下头“这次幸运,是一缕天冲魄。”
“那便好。”瞧着他慌乱的模样,梅子吟嘴角噙起淡笑。
“小吟,总算寻着你们了。”凉薄的声音突然从他们身后响起,淮安一听便知那是水神付殷。
他连忙回过头,作揖行礼“小仙淮安,参见水神。”
“不必行礼。”付殷阔步走来,他下意识的一甩手臂,才发觉自己今日未带浮尘,只能有些烦躁揉了揉眉心“师父唤我来寻你,他想见你。”
“见我?”淮安诧异的指了指自己,确定是见他,而不是子吟?
“没错。”
“师父有说什么吗?”梅子吟眉头一拧,见前面的神袛青丝未绾,才发觉付殷来的很是急,衣袍未整不说,竟就连贴身的浮尘也不在手上“来的这么急,是出什么事了么?”
“我也不知,我还在静修之中,便被师父传声唤醒,他让我立即下界去寻绿曲庄地仙,片刻不得耽搁,我这还没来得及冠衣,就急匆匆的赶来了。”
“也好,反正也要回天界一趟的。”梅子吟稍稍瞧见眼淮安,抿了抿唇“小地仙,我便先待在你体内吧。”
“好。”
……
天界玉虚山
玉虚山是九霓天宫的唯一入口,从朦胧的山体向上,一路影影绰绰,飘动的人影在这云烟中忽远忽近,若即若离。就像是几笔淡墨,抹在湛蓝的天边。
穿过八层飘渺云雾,远远就能看大片金光闪闪的府邸,伫在云端,光芒万丈,付殷带着淮安朝南天门飞去。
淮安故作好奇的四处张望,看看这仙阁,看看那仙树,其实他对这儿的一切比大多数神袛都要熟悉,只可惜如今再来时,他只能装作陌生,他捏了捏食指,眸间闪过一丝暗沉。
“到了。”付殷撵步。
“这…”淮安迟疑的指了指面前的白纱。
只见在这片云雾间,除了这层飘渺白纱挂在云间外,方圆十里,空无一物。
不对啊,之前的杳殷厢不是天界最呆板的炼丹阁吗,怎么成了一片纱了,还是片最受仙女喜爱的浮纱华,难不成,那个老古董转性了?
“这是浮纱华,上古空间仙器。”付殷习以为常的抚起白纱,一瞬间,药香味便从纱里喷涌而来,他抬手示意淮安进去。
淮安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入,一进去他就发现外面的那层浮纱华太具有欺骗性了,里面的杳殷厢根本不似浮纱华那样飘渺,依旧庄严肃穆的可怕,完全不像刚刚想象中的那种仙气缭绕的炼药场景。
“你来了,过来,到这儿来。”冷清的药炉旁边靠着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他摇着蒲扇,似乎是听见了淮安的脚步声,微微侧头,伸手让淮安坐到自己身边来。
“果然是你啊,这些年过的不容易吧。”老头上下扫视了他一眼,见付殷前来,又侧过头倚上药炉。
“豫老,师父呢?”付殷拱手,对这个老头很是恭敬。
“屋里吧。”老人伸了伸蒲扇,浑浊的眸子微微一动。
“淮安仙,这边。”付殷见淮安愣愣的坐在豫老旁边,眉心一蹙。
“是。”淮安晦涩的瞥了老头一眼,起身跟上付殷。
“师父,绿曲庄地仙到了。”付殷安静的停在殿外,他等待了半晌,这才听见苍老而沙哑的声音从空旷的大殿里传来。
“进来吧。”
“是”他推门而入,抬眼便见大殿主榻上盘坐着一位老者,老者面容严峻,不怒自威。
“你就是绿曲庄地仙?”威严的声音在大殿之中回荡。
“是,地仙淮安,参见药神。”淮安毕恭毕敬的作揖行礼。
“你可真给我带来了巨大的好消息啊。”一枚印有淮字的木牌猛的从药神手里甩了出来,只见药神横眼一扫,睥睨淮安的眼神很是冷冽“你借着水神的名头,一夜之间将老夫这杳殷厢的丹药全部洗涮干净,老夫这用这坤瑶镜追查你时,竟还瞧见了本该待在药池的梅子吟,这真是让老夫意外的紧呐。”
“洗涮了杳殷厢全部的丹药?”淮安惊愕的瞪大眸子,什么情况,他这几天可一直待在梅子吟身边,根本不可能去天界取丹药,如若不是他,那便是……
辛渊?!那小子搬空杳殷厢的丹药干嘛,脑抽了吗?
“你不是就想找个理由让我先回来吗?什么洗涮不洗涮的,这点丹药,你岂会在乎。”淮安刚准备开口,就听见凉凉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只见梅子吟的身影渐渐聚集,她抬眸望着药神,眸子里是同样的冷冽。
“你也知道,老夫要知道你这么想死,当初就算你魂魄散尽,老夫看也不会多看一眼!”雄厚的声音回荡在大殿内,散发着古老神袛的怒意。
“老夫耗尽半身修为救活你,为此闭关千年,刚出关就瞧见你独闯绿曲庄强行降生。你是真的厉害啊你!”
他端坐在大殿主榻上,睥睨着那个高抬头颅,毫不畏惧的白衣女子“梅子吟,为了一个凡人你至于吗?你还知道你自己是个神吗?你看看你现在,和那些七欲未断干净的凡人有什么区别!”
“凡人有什么不好,况且我早就不是神仙了,两千年前就不是了?!”梅子吟声音突然拔高。
“行行行。”药神气的不知道要干什么才好,他猛地甩过去一个掌风,汹涌的灵气从梅子吟耳边呼啸而过,直接将后面的殿门击了个粉碎“我告诉你,梅子吟,你根本就不配成为一个神?!你的存在玷污神袛这两个字?!”
“玷污?”似乎是觉得这两个字实在不堪,梅子吟气的浑身都在颤抖“我为天界打了几千年的仗,守了几千年的和平,你说我玷污?”
“那是你作为殿神的职责,你现在如此颓废,就是亵渎先帝神赐于你的荣耀!”
“我不管不问,就是因为为了先帝神,不然,”梅子吟突然哑声,她不断平复着浮动的胸口,手指攥的泛白。
“师父,我希望不会有那么有一天。”她眸底一寒,直接转身离去。
“喂,子吟,”淮安脚步一紧,急忙跟着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