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千闲忙谦虚:“只是有几分死力气罢了!怎能及军师智谋双绝,智安天下啊!”
两人一碰杯子,又是一饮而尽。
北千闲又斟酒,拿起杯子道:“这一杯,敬军师明察秋毫,惩治了那结党乱军的高猖!”
张云生摆手:“何足挂齿,何足挂齿!”
两人又是一饮而尽。
这种商业互吹的戏码北千闲前世没少演,现在简直是炉火纯青信手拈来。他们喝的酒似乎不是粮食酒,而是某种米酒,度数很低,只是不知道北千闲现在这副身体的酒量如何。要是一杯就倒,那可糗大发了。
张云生放下酒杯,指着桌上的烤肉烧鸡说:“来,北贤弟快用!还未吃些东西先喝酒,只怕胃热。”
北千闲定睛一看,桌上大碟子里放着一大块烤肉,也不知什么肉,像是腿肉。上面插着一把匕首,看来是边割边吃。还有没撕开的烧鸡,鱼什么的,全是肉。她便跪起身来,拿匕首把肉片成片,先放在张云生碟子里,然后自己也来了点。张云生见她片的均匀,大小适中,点了点头。
“军师请用。”北千闲说。
“贤弟举著。”张云生道。
两个人就拿起筷子来吃肉。一上来就灌酒,也是有点烧心,当下俩人都没说话,先垫肚子。北千闲尝出来自己吃的是驴肉。
“贤弟是何方人氏啊?家中人口如何?”张云生温声问。
“回军师,在下是芦芽人氏。家中已无人了。”北千闲回道。
“莫要如此客气。怎会家中无人了呢?”张云生关切道。
“连年年景不好,老母病逝,父亲早年已然战死。”北千闲顺嘴胡诌:“我家是远迁而来,我从不知祖籍何方。”
“哎。”张云生就叹气:“天灾人祸,何其悲哉。”
“黄河一战,咱们必须得赢啊。”北千闲转过身去看地图。只见在这地图上,整片大陆呈一片近似于龟甲的形状,中间有一条大河分割。大河北边多山脉,大河南边多湖泊河流,整片大陆的东方是高原峻岭,大河就是从那边淌过来。在南边海洋中,还有几个大岛环绕大陆。大河北边标注着“昌”,南边标注着“魏”,重要的城市以红笔写着名称。
“清河直流淌到柳城附近。”北千闲以叙述的口吻道。但实际上这句话在她心里是“清河居然流到了都城附近!”这样一看地图,她才发现房北城的位置是何等险要。要是房北失守,基本魏国就完了!
张云生皱起眉头,起身走到地图前。他背着手,看着地图,叹气道:“北贤弟,你觉得此战我们胜算如何?”
北千闲也站起身,走上前去细细观察地图。地图被绘制得十分接地气,她发现特产和主要环境也被用简单的图形画了上去。在北国靠近西南方的位置,她看到了大片的草地和牛马。
张云生看她不说话,以为她是不敢说,马上道:“北贤弟但说无妨,我保证咱们的谈话,不会为外人知晓。”
北千闲看了他一眼,道:
“九输一胜。”
张云生的脸色沉了下来。但是于此同时,他的眼睛也亮了起来:“我只知贤弟武功高强,不想贤弟竟有观世之才!贤弟真乃人中龙凤,文武双全啊!”
北千闲忙说不敢。
“不必过谦!北贤弟,你且说说,这九输......?”
北千闲条件反射地回头看了一眼,四下无人。这才慢慢道:
“连年天灾,粮草不足;战事频繁,人员不足;成军仓促,人心不齐;训练过少,素质底下;将领......无心战事,寻欢作乐。”
北千闲的眼瞳在凤眼的眼角黑沉沉地望着张云生:“这是九输。”
张云生的面孔已经彻底严肃了起来。他望着北千闲:“一赢?”
“昌国的主要生产方式是靠放牧,而不是靠农耕。河流少,士兵不服水性是定了的。只要在水战中挫败他们,不让他们大批登陆,就不会导致败局。但是,要是他们的兵马真的登陆了,”北千闲神色严肃:“会造成一边倒的败局。所以我说,黄河之战不能输,也绝对输不起。”
“北贤弟真是......”张云生已经有些激动了起来:“出人意料。”
“军师叫我来此,必有军师的筹谋。”北千闲却拜了下去:“只要是能为我大魏百姓做点什么,在下愿肝脑涂地。”
张云生忙不迭去拉北千闲:“贤弟忠君爱民之心日月可鉴!”他拉起北千闲,握住北千闲的手道:“北贤弟如此聪明,我也不遮遮掩掩了。”
他坚定地望着北千闲:“你看出来了,将军一心只是趋奉那世子殿下。那世子是王后侄儿,乃是纨绔子弟,他懂什么战事?来监军不过为了混军功而已!而主将杨成道,他乃是靠奉承攀附得来的将军之位。这二人蛇鼠一窝,天天只是狎妓享乐,根本不听我劝,此战如此重要,这么下去要完啊!”越说越急,眼看着竟然泪都快下来了。
北千闲见他动了真感情,也有点敬佩他。当官的往往都只为个人利益,像他这样顾着大局的人太少了。她说:“但听军师的吩咐。”
“北贤弟啊,要不是你我二人夜谈,我知你为人,我是万万不敢说这话的。”张云生低下声音:“贤弟可有不成功,便成仁的勇气?”
北千闲顿了一下。不成功,便成仁?已经是在战场上了,还有什么事情是需要冒着杀头勇气的?
想到这里,她心里咯噔一下,已经知道张云生的意思了。顿时,她望着张云生,便知晓此人绝对是个要有大出息的人物。有这样敢于冒杀头危险的勇气,还有什么是不成的?
他的意思是要,弃帅保卒!
北千闲没有犹豫。她望着他,笑了一下:“为了百姓,有什么险不敢冒的?战场上,无论大将还是军师,监军,为国捐躯是太正常不过的事了,是吧军师?在下但听军师的吩咐,军师给我个唱戏的席位便是。”
外间里传来了剑鞘碰撞在凳子上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