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只是为了私库钥匙？
司马衷松了一口气：“阿容，不过是一把钥匙罢了，你也值当哭成这样？”
他虽这样说着，但心中却隐约地松了一口气。若只是为了这事，那还好说，不然，如果她问起那件事的话，他都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
司马衷忍不住揉了揉献容的头，见她的泪果真止住了，甚至还有些羞涩的模样，不知怎的，忽地觉得心中一动。
她难得有这样的时候。
灯下看美人，本就是一桩极风流的雅事。
更何况，献容是他的妻子，他看她，实在是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事情了。
司马衷眼中的情绪便有些深了。他望着她因紧张而显得有些颤抖的睫毛，也望她面上还半干的泪珠，不知怎的，竟忽然觉得喉咙有些发干。
想要喝一口水来润润嗓子。
烛光下，她脸颊上一颗泪被映的晶莹剔透的，摇摇欲坠地挂着，将落不落的模样，实在叫他心中痒痒。
他忙吞一口口水，再继续望着那张巴掌大的莹莹小脸，只觉得心中某个地方像是被猫爪轻轻地挠着一般，并不疼，反而有些痒痒的感觉。
他忍不住低了头，朝着献容的面贴了过去。
气氛一时有些旖旎。
自孙窈娘入宫后，他难得有待自己如此温柔的时候。
两个人能够心平气和地待在一处，又没有旁人在一旁望着瞪着，实是不易。
献容这样想着，再望那张愈发靠近的脸时，也觉得心跳地有些快。
胸腔里的那颗心，突地像是成了别人一样的，噗通噗通地跳着，在身体里，在耳边发出擂鼓般的响声，几乎要从嗓子眼里冲将出来一般。
她觉得，就连这间屋子，似乎也偷偷地升温了……
献容望着那张越来越近的脸，只觉心跳的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她唯有紧紧地闭上眼睛，感受到对方呼吸时所带出的温热的气息就喷在她的脸上，才能减轻一些她的紧张感。
两个人难得有这样亲密的时候。
此前，二人从未交心，为数不多的相处中，总是不欢而散的。反倒是如今夜这般的和谐，倒是有些不容易的模样。
也不知是从何时开始的，她的手悄无声息地攀上了他的肩，他的手也落在她纤细如杨柳般的腰肢上，两个人紧紧地拥在一处，不谋而合地朝着床榻而去。
随着二人的动作，身上的簪钗饰物一件件纷纷落在地上，有些或摔碎了，有些或被他和她毫不在意地踩在脚下，带出去老远，好在地上铺着长毛毯子，尚且没有被弄脏。
二人浑然不顾，四只手都纷纷地忙碌着朝着床榻而去。
***
惊涛骇浪之后有着难得的平静。
二人紧紧地依偎在一处，如一对刚刚成亲的夫妇般，便是睡觉，也是要紧紧地搂在一处，生怕片刻的分离。她窝在他的臂弯里，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头上，像是两个人之间从来都没有过任何芥蒂似的。
献容枕着他的手臂，只觉得像是行了上万里路般，四肢百骸都是疼的。
但这种疼却并不让她觉得不安。恰恰相反的，她却觉得人生从未有过一刻如今夜的满足。
在这一刻，她只愿就此守着他到天荒地老，到海沽石烂。至于那些不该有的算计，暗中的谋划，满腹的心事和酸楚，都暂且地被她抛之脑后了。
她枕着他的臂弯，沉沉地睡去。
或是果真累了，也或是难得放松，她睡着不过片刻，便起了小小的鼾声。
司马衷便在她小小的鼾声中睁开了眼睛。他望着自己怀中的这个小小的姑子，心里的温柔像一瓢满溢的水一般，快乐在四处地里发散着，流淌着。
连日来的谋算让他觉得十分疲惫，几有些撑不住的架势。但望着怀中这张安睡着的脸时，他又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值得了。
他总要在那之前为她铺好一条最稳当的路才是。
在此之前，她别再问，也别再说，只安安静静地待在这个位置上，老老实实地做自己的皇后便足够了。
他想，待自己终能将一切都放下时，他总归是要好好地补偿献容的。
有人在敲门。
手指骨结轻轻地扣在木门上，发出一段极有规律的“笃笃”的响声。
三短一长。
那声音并不大，却刚好是一个足够让司马衷听得清清楚楚的音量。
司马衷眼中的温柔之色蓦地散去了。他有些不耐烦地闭上了眼睛，另一只空闲的手也放到耳边，将自己的耳朵紧紧地捂住了。
好像这样，门外的声音就传不到自己耳朵中了似的。
但那也不过是他一个人的主观臆测罢了。他越是捂着耳朵，那声音却越是准确无误地传递到他的耳中，一声扣一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急促。
司马衷的眉毛皱得更加紧了。
但万籁俱寂中，注定没有任何人能够看到他的不耐烦。他在床上赖了好一会儿，仍能听到门口处一阵阵传来的敲门声，吵得他心烦意乱的。
“烦死了！”他在心中骂了一声，但最终仍拗不过那声音，只得认命地叹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手臂从献容头下抽出，又揉了揉自己有些发酸的胳膊，这才翻身而起。
他压抑着自己的怒气，将地上散落的衣裳一件一件地胡乱捡起，又随意套了，这才朝着门口而去。
但不过走了两步，他又忽地想起什么来，忙住了脚步，朝着床上望去。
这是一个满月之夜。
月光从窗棂处照进来，洒落一地的银辉，也将床上的状况一览无遗地照在他的眼中。
床很大，被子有些乱，上面安静地伏着一个小小的人影。
随着她浅浅的呼吸，她的身子也在轻轻地起伏着。
一副安然睡着的模样。
司马衷只这样远远地望着她，都觉得自己心中的烦闷似乎有些散去的痕迹。但不过片刻，他却发现那被子下的身子瑟缩了一下，似乎有些发冷的模样。
他心中顿时一紧，忙快步走去替她小心翼翼地掖了掖被角，又在她有些冰凉的面上印下一个吻，再瞧了她的睡颜好一会儿，这才恋恋不舍地穿了鞋，起身朝着门口处走去。
门外，他的近侍正满脸讨好地将他眼巴巴地望着。
见他满面不耐之色，心中便有些不安，说出来的话便有些结结巴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