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日子,裕安王府又回到了以前那般冷清。
崔允诺整日呆在房中,鲜少在膳堂与大家一起用膳,草草吃了两口便又回房了,很多时候连膳食都是让人送到房门口,他想吃就吃,不吃第二天还是照原样放那儿。
府里上上下下都十分担心世子的身体。
“十一跑哪儿去了,他在的时候,世子每日都按时用膳,眼瞅着终于有点儿精神气儿了,这人一不见,又似往常那般,这该怎么办呀!”
今日崔允诺又唤七珍将饭菜送至房门口,过了饭点,房里仍旧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急得七珍丫头哭哭啼啼地跑去找大家。
“十一这臭小子,让我见着他,非打断他的腿,把他栓世子房里,哪儿都去不了!”五福没好气地嚷嚷道。
顾婶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双手合十对着上天拜道:“唉,咱们世子久病不愈,现在又差点儿中毒身亡,只求菩萨保佑,求仙去的王妃保佑,让咱们世子一直都平平安安的吧。”
松伯将手里的扫帚放在一边,从腰间掏出长烟斗,做长廊上“呼哧呼哧”两声,吐出了几缕青烟,“唉……”
“阿嚏!”
十一揉了揉鼻子,翻了个身,继续睡。
这段时间,可有他好受的。
那日跌下悬崖后,十一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子,漫无目的地朝前走去。每挪一小步,他都疼的直冒冷汗,直到天蒙蒙亮时,仍旧没走出多远。
走着走着,十一觉得眼前枝繁叶茂的大树越来越多,密密麻麻,七扭八歪地向自己涌来,之后便不省人事了。
当他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小木屋里。
“你……醒了?”
女孩娇嫩而清甜的嗓音拉回了十一的视线。
“你是谁?是你救了我吗?”
站在床边的小女孩见十一醒了,甚是开心。十一感觉不到她的恶意,也慢慢放下心来。
“我和阿爹看见你倒在前面那片林子里,浑身是伤,就带你回来了。”女孩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救了人,不好意思地说道。
十一艰难地从床上坐起,严重的伤口都已经被包扎好,其他一些小伤也涂上了草药,只是一动,依旧扯着心肝儿疼。
他朝着女孩抱拳作揖道,“多谢令尊及姑娘的救命之恩,在下李……,在下崔十一,若他日姑娘有需要在下的地方请尽管开口吩咐,在下定当万死不辞。”
看着眼前没比自己大多少的小哥哥一副大人模样,女孩笑得眼睛都弯了,学着十一左手在上右手成拳头状作辑道:“小女子零露,在此先谢过崔公子了。”
零露的举动让十一措手不及,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跟着零露一起哈哈大笑了起来。
零露生得十分可人,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就像他在王府吃过的一种叫做“蒲萄”的水果,笑起来的时候两个梨涡让人止不住想戳一下,皮肤稍黑,却又显得她活力满满。
突然,一阵烤肉的香味扑鼻而来。
十一用力吸了一下鼻子,“哇,好香啊!”
零露突然想起什么,“公子,先等一下。”说完便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
待十一慢慢走到门口,零露已经将饭餐和餐具摆好了,见他站在门口,连忙上前搀扶。
桌子上摆着一只烤兔子,两碗米粥,两双竹筷。
刚烤好的兔子,“嗞嗞”往外冒着油,零露往上面撒了点盐和香料,用小刀切下一只兔腿递给十一,“崔公子快尝尝,有没有焦啊?你看我光顾着说话,都忘记看火了。”说完,眯着眼睛不好意思地甩了下小辫子。
“别叫崔公子,就叫我十一吧!”十一接过兔腿闻了一下,太香了,哪有什么焦味,再咬下一条肉,嚼了几下,“零露,你做的烤兔子真是太好吃了,比我在王府吃的还好吃!”
“王府?十一,你是宫里的人?难怪你和我们那边的男孩子都不一样,那你有没有见过我姐姐?”零露瞪大眼睛又惊又喜地问道。
“我不是宫里的人,不过,你姐姐在宫里?”
听见十一并不是来自宫中,零露有些失落,“嗯,我的姐姐在我很小的时候便进了宫,她叫零樱,可是听爹爹说在宫里姐姐不叫这个名字。”
“那零樱姐姐在哪个宫服侍?等我回了王府,我给你找。”十一见不得姑娘在自己面前难过的样子,很想帮助零露。
“真的吗?”零露黯淡下来的眼睛瞬间变得明亮起来,“我知道她在哪儿,她在星澜殿。”
“星澜殿?“
“对!星澜殿的主子人特别好,他见姐姐多年未归过家,两年前竟以出宫游玩的名义带姐姐回了家,”说到星澜殿的主子,零露满是稚气的脸颊泛起一片红晕,“他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儿。”
“星澜殿的主子,不就是白瑾泰!”十一不屑道:“他哪儿好看了,就是个没规没矩,恃宠生娇的臭小子。”
“原来他叫白瑾泰……那你们认识?”
此时零露的神情让十一想起曾经半夜里与世子去吃夜宵时,对着崔允诺发花痴的姑娘们。
“见过几次,你是见的人太少才会觉得白瑾泰好看。我告诉你,整个宫里,不,是整个鹤雪国,最好看的人是裕安王府的崔世子!”说到这儿,十一骄傲地仰起头,大口咬了块肉,啊呜啊呜地嚼着。
“白瑾泰……这名字真好听。”
零露似乎也没在意十一说了什么,两个小孩儿红着脸,各自思量着心中的那个人。
“对了,零露你知道出山的路吗?”十一似乎想起什么。
零露摇了摇头,“这山太大了,无论走到哪儿都是大片大片树林,没有阿爹阿娘带路,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出山。”
“那令尊为何把你一个人留在山里?”
“昨晚家里来了一帮穿着官服的人,他们说姐姐在宫里得罪了人,要抓我走,是阿爹带我逃了出来,”说到这儿,零露一脸的担忧,“阿爹回家找阿娘阿奶了,不知道他们有没有事。”
“来,零露。”十一撕下另一只兔腿递给零露,“别担心,我陪你在这里等他们,如果等不到,我们一起找路出去,放心吧,我会保护你的。”
“嗯!”咬了一口手里的烤肉,零露微笑着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