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琳把所有能想到的人都想了一遍,她们的形象鲜活,仿佛还活在她眼前一样。
她们都是她们原来的样子,扮演着她们原来的角色。
鸡叫了,幻想的城堡随之塌陷,那些曾经生动鲜活的生命都烟消云散了,成了回忆,忧伤而又沉痛的回忆。
青琳难以接受趴在胳膊长呜咽着,却无一滴泪水出来。
早间,青琳听见秋觉对他阿爹的抱歉,是关于秋觉的二叔。
秋觉说:“是我不好,让二叔白白送了命。”
秋觉的阿爹说:“不怪你,是你二叔的选择,他自愿做了石磊坦的先遣队,遇到雪崩是他运气不好、时运不济。我还是更担心你,这个女人你真不该留,她是个大麻烦。”
“这么多年你该知道我对她的感情,阿爹不要劝了,我心意已决。”
“傻孩子,说了你也不听。唉!我去守尸人送收尸钱去了,你好好看着她,不要让她跑出去了。”
秋觉阿爹走后,有一队石磊坦的卫兵进来,说灰石殿贵人有情她去灰石殿做客。
秋觉委婉拒绝了,说天气严寒她得了风寒,等过些日子她好些了,他再携她前去拜见。
灰石殿的贵人!
灰石殿是石磊坦的权利中心,也是石磊坦首领纪天赖的住所。
若是纪天赖要见她的话,侍卫们大可大大方方的说他们的首领要见她,没必要说是灰石殿的贵人。
她猜想也许是小菊,小菊是纪天赖的女儿,被侍卫称为灰石殿贵人也无可厚非。
她记得小菊向她辞时,曾经给了她一个香囊。
小菊的香囊她一直收着,就在她那个紫木嫁妆木箱子里。
她爬下床匆忙去翻紫木箱子,在青衣里找到了小菊送她的香囊。
她解开香囊取出里面的信来,信的封面上赫然写着:少夫人,即开;守宫人,慎开。
她记得小菊走特意嘱咐她,如果她成了枫叶城的少夫人才能打开,若是她没有就算了。
时光荏苒,枫叶城的少主掉下了横断崖,她也成为枫叶城的少夫人。
按照小菊所嘱咐的,她没有拆开信,而是又把信塞回了香囊,安放进了紫木箱子。
灰石殿的贵人,青琳所能够想到的也不止小菊一个,还有一个对于她来说并不友好的存在,就是洪芯。
她与小菊相处的那段时间了,从小菊的言语中,可以得出洪芯深得纪天赖的喜爱。
若是洪芯邀请她去灰石殿,准是没好事。
……
大雪停了,天气晴好,房檐上的雪水嘀嗒嘀嗒的往下落,秋觉推门进来,他问:“今日天气格外好,不出来出来走走吗?”
“滚!”
秋觉也不勉强,只敞开着门不关。
屋子里阴冷阴郁,即使烧着炭炉也不暖和,青琳是极不愿意呆在屋子里的发霉,她早已如坐针毡了。
见门敞开着,她走出了房间跨到了外间,外间秋觉正坐在绣架前一针一线绣着青竹。
秋觉指着绣样问:“喜欢吗?天马上变了更冷了,你带来的衣服都极单薄,我给你做一件棉衣。”
“这是你绣的?”青琳之所以关注秋觉的刺绣,是因为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来,那件事与花宴送给她的青色纱衣有关。
“嗯!绣的不好吗?”
她皱着眉,“这水平怕是最资深的绣娘都赶不上。”
他道:“不谦虚的说我算是整个洛城刺绣最好的了。”
“最好的?”
“嗯!我都没有师傅教,第一次拿针线补衣服就能绣出一只活灵活现的小鸟来,仿佛是天生自带的技能。可是阿爹,不过我一个男子成天拿着针线太过阴柔,影响不好,所以我轻易不向露手。”
“轻易不向外露手?”
“对,除了阿爹以外,你是第一个见到我刺绣的。小青,你觉得青竹中绣一些什么更显生动呢!我这里有样图,你来挑挑。”秋觉把画好的样图铺开,“你说绣蝴蝶好呢,还是松鼠好呢?还有翠鸟……”
青琳一把抓过翠鸟的样图,回到房内,把紫木箱子翻的凌乱,找出花宴送给她的那件青色纱衣,纱衣上绣着一只传神的翠鸟。
她与样图一对比,两只翠鸟竟是一模一样。
“你就是花宴口中那个刁钻不肯接活的绣娘。”她掂着青色纱衣质问道:“所以这件青衣是你做的?”
秋觉犹豫片刻,眼光躲着她的眼光,“她们不让我接近你,那时快要成年,我只有通过此种方法来送你礼物。”
“所以你今天绕这么一大出子,是要告诉我什么呢!告诉我你心悦我很久了,告诉我你出卖枫叶城是为了我的迫不得已吗?”
“我我……”
“你怎么了,又结巴了吗?拿结巴做掩护装弱者,装的挺开心吧!把所有人都把玩在手掌之中,很好玩、很有趣、很自豪、很有成就感吧!”
秋觉辩解道:“我没有,我没想要绕,也没想让你知道什么,我今天只想给你做一件冬衣让你暖和点。”
她说:“我宁愿冻死,也不穿你做的的任何衣服。”
她当着秋觉的面要把青衣撕毁,可是当她用力时却发现她下不去手了。
青衣是花宴送给她的成年礼物,一旦毁掉,她就真的连个念想都没有了。
她紧紧握着青衣,无泪的悲怆道:“花宴,我们都被骗了。都怪我,这全都怪我,我没有看清他的真面目,没有看清他的狼子野心。”
“小青,你不要说了。”
“我要说,他们都死了,我不说谁来说呢?谁又能提醒你呢?提醒你所做的恶、你所做的孽,你的人面兽心、小人行径。”
秋觉握着拳头,忍耐的喊着她名字,“小青。”
她继续说道:“你以为你杀了所有的人,你就可以得到我了吗?你错了,你大错特错了,此生此生我青琳与你势不两立、不共戴天。”
“我说你不要说了。”秋觉狠狠的甩了她一巴掌。
秋觉后悔了伸手想要去扶她,他伸了又伸,最终转身灰溜溜离开了。
人在屋檐下她不应该锋芒毕露的,可是她实在忍不住放狠话,不然的话她可能憋屈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