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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回忆

“我没有家人,我的家人早就不在了。”祁琳冷冷的说着,双眼无神的盯着眼前高高升起的太阳,她想起了在很久以前那几个温暖的日子。

祁琳至今都记得,在那件事发生以前,温柔贤淑的母亲总是喜欢将棕色的长发轻轻盘在脑后,将淡淡的香水喷在身上,然后伸出漂亮的手去挽住父亲的胳膊,两人依偎在一起。

母亲笑起来很漂亮,人也很漂亮,就像是插在镂空的紫檀花盆里的君子兰一样,她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的纹就像是花瓣一样漂亮。父亲总是夸母亲好看,而且会时不时的给她惊喜。这一切看在祁琳眼里如珍贵的水晶球一般,没有什么比一个幸福的家庭能让她更幸福的了。

她喜欢秋天,喜欢明亮的黄色被火红包裹着在风中摇曳,喜欢太阳把大地晒得暖暖的,晒出麦子的熟香,喜欢父母打扮精致带她出去,喜欢想象秋天能够发生的所有不可思议的事情。秋天带给她无数的惊喜,就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孩子想象的大门,一切都涌入心里,五彩斑斓,从那时候开始,祁琳便喜欢想象了,想象一切。

幸运的是,三岁那年,她的想象给了她一个惊喜。

在这个世界,三岁是人生的重要转折点,相当于一个人的再生。家境贫穷的人可以因为一个能力而改变自己所拥有的一切,而一个生活富裕的人也可以因为一无所有而成为重矢之的。祁琳是幸运的,她本就拥有幸福,而在上帝的眷恋之下,她又获得了一双神奇的手,能够创造一切的手。

“只要她能想到的,她都能做出来。“母亲抱着她,以骄傲的身姿对着她的朋友们,在祁琳又嫩又圆的小脸蛋上留下一个个红色的唇印,将她抱在怀中,温柔的摇着。在那个时候,祁琳就是她的宝贝,她的一切。

当所有幸运都降临到你身上的时候,那未必是一件好事,因为,那意味着你花光了今后所有的运气来获得短暂的幸福。

三岁的祁琳满足于那一刻的幸福,却不知道在那幸福之后是残酷的现实。

“今天我们来讲空间创造能力,首先,我们需要打开思维……”站在讲台上的老师西装革履,认真的讲述着空间创造,生动中夹杂着严肃的气氛活跃着,引起了一大部分孩子的好奇心,他们认真的听着,眼睛里发着光,满是对创造的渴望和好奇;而那少数的不听讲的孩子,除了班上那名大脑发育迟缓的孩子以外,就只有祁琳了。

并不是她不想去认真听,而是她根本做不到。

在第一步实践之前,她和其他孩子是一样的,直到那次实践,她连次元创造的大门都没有打开,愣愣的坐在那里看着所有孩子和老师闭上眼睛端坐着,环视后,祁琳看到唯一还睁着眼睛的就只有哪个傻子了。

不久,母亲梳着端雅的妆容走进老师的办公室,一袭长裙款款落地,向来冷静的她坐在办公室里,那笑起来像是花瓣一样温柔的眼角在那时便宛如一把把锋利的刀向发鬓砍去。

小小的祁琳心虚的站在一旁看着,母亲埋怨的目光时不时的看向她。

“孩子什么都做不出来,这和当时入学时的描述根本不一样啊。”老师打开数据库,一个个冰冷的数字刻在母亲眸中,赫然写着的几个微不足道的分数让她在那一刻把温柔撕碎了。

“不可能,我们家孩子从小就会现实创造,是不是搞错了?”她用可怜的语气问过去,却又时不时的用那吓人的目光去看祁琳。

“不会有错的,的确如此。她在空间创造上什么都不会。要知道,这位家长,空间创造是这个社会现在发展的基础,即便您的女儿会现实创造,那也只能说明那是假的,因为真正的现实创造是要建立在空间创造的基础之上,而您的女儿自从入学以来就什么都不会,只是坐在她的位置上去制造一些麻烦,如果她再继续这样下去,只会成一个街头的摊贩。”

老师的话说的似乎十分有道理,可被父母如视珍宝的祁琳却在那一句句见血的话中变得一无是处,就像是一个废物。

母亲的目光也逐渐从怀有歉意的笑向混杂着恨意和不满的泪变去。

祁琳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会令母亲如此伤心,但她直到,母亲之所以会哭,都是因为她。

那一刻,母亲站起身鞠躬时,一滴泪水夺眶而出砸在办公室桌子的玻璃上,那滴泪便像是一颗石子,埋进了祁琳的心,罪恶感油然而生。

高跟鞋砸在地面的声音比以往都要响,母亲那沉重的步伐好像是要将地面跺穿一样。那优雅的红色风衣也没有了之前的灵动,而是死气沉沉的随着母亲没有灵魂的步伐垂着。

“妈妈是不是伤心了?”祁琳想着,想要上千去安慰母亲,想要抓住她的手,让她看一眼自己,把自己抱起来,或许她会好过许多。可是她的步子却十分决绝,不像是一个母亲在和她的女儿并肩行走,而像是一个可怜的女人在摆脱她的厄运。

“妈妈!”祁琳用稚嫩的声音喊着,迈开小小的步伐向母亲跑过去,她扑过去楼主母亲的腰,却感觉到那双冰冷的手将她死死扣住的手掰开,人还未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推到了地上。

“别叫我妈!我没你这么丢人的女儿!”母亲大吼着,泪水涌出眼眶,再也止不住了。

从那时候开始,祁琳才知道,地面是多么的冰冷,不是被太阳晒得暖暖的,而是被母亲踩在脚下的又硬又冷,冷得将她的眼泪冻结,她哭不出来,因为母亲讨厌孩子哭闹,她不敢哭。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祁琳便不喜欢秋天了。

叶子似乎不再是记忆力亮的发油的黄,而是死气沉沉的枯黄色。它们随着瑟瑟的风从树上被撤下来,落地的声音十分沉重,一点也不轻柔。

祁琳讨厌秋天,不只是因为秋天的颜色,还有总是出现在那个时候的谈话。

秋天,瓜果成熟,孩子们一年的成绩也像是果子一样结了出来,收获满满的父母便会带着孩子们令人骄傲的成绩出去炫耀,而一无所获的父母便不敢出门。

“哟,这不是赵老师吗?“这总是熟悉的开场白,一个看上去十分和蔼的阿姨拉住母亲的手热情的寒暄着。而母亲也总是应付着去陪笑,听她继续问候着。

“哎,这么长时间没见了,我都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很快,话题的对象便不再是母亲,而是祁琳了。

阿姨们总是会用着羡慕的眼光看着她,矫揉造作的说道:“哎,这是琳琳啊,哟,都这么大了。我没记错的话,我们家琳琳可是个好孩子呢,怎么样,成绩在学校是不是数一数二啊?不像是我家孩子,回回都是万年老二,丢死人了,你说是吧。“

每当这时,母亲总会笑着说:“你可别这么说,我们家祁琳那还不是靠她那聪明的脑瓜子才的第一的?嗨,还是不如你们家小钰乖,老实又努力。“

白肖钰总会可怜兮兮的躲在母亲身后,看着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祁琳,在白肖钰母亲夸赞祁琳的时候,祁琳总是能感受到,来自白肖钰的羡慕的眼神。

撒谎总是母亲的拿手好菜,她喜欢把祁琳捧得高高的,宛如一道令人垂涎欲滴的佳肴,但事后,便像是看垃圾桶里的腐臭物一样嫌弃的说道:”祁琳,我刚才可是都已经把话说出去了,你好歹别给我丢人啊。“

祁琳看着母亲的眼神,硬是挤出一个微笑回答道:“妈妈,你放心,我是不会给你丢人的。”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祁琳不再愿意学习,哪怕是她最喜欢的现实创造。来自母亲的压迫让她觉得,她不是为自己而活,更像是母亲一个炫耀的资本和工具。

父亲先前喜欢喝酒,他总是喜欢在和母亲聊天的时候小酌一杯,那时是调情。

可慢慢的,他从喜欢变成了沉迷,他的眼里只有酒,没有了母亲。

父亲在喝完酒以后总会拿起桌子上的酒瓶朝着房间里的任何东西砸过去,包括瘦小的祁琳,还有她那可怜的母亲。母亲先前还会冲上前去抢父亲手里的酒瓶,或者是将祁琳护在怀里,可到后来,她连护都不护了,眼神呆滞的看着那个发疯的男人满脸通红的指着她破口大骂。

直到有有一天,母亲再也受不了,绝望的跑出家门,留下手足无措的祁琳和喝醉的父亲。在那双眼中,祁琳不再是他最爱的孩子,而是他的仇人。

瓶子杂碎在墙面上的声音刺入祁琳的耳朵,破碎的玻璃渣划过她稚嫩的皮肤,坚硬的棍子从空中挥下来的时候似乎是要把空气都撕裂,抽打在身上的那一刻,祁琳感觉早疼痛从灼热的皮肤一直延伸到了自己的胸口。

那天,父亲打了她许就,在他放下棍子的那一刻,他哭了,像是母亲一样绝望的哭了,他哭喊着:“我生你养你到底要你干什么吃的,你就别挣扎了,被我打死算了,打死了,我好再和你妈生一个孩子。”

父亲的一席话让祁琳感到恐慌,“原来,这世界上最爱我,最希望我好的人居然是最希望我死的人?为什么?”那句话无情的抽打着祁琳对生活还抱有一丝希望的心,使它遍体鳞伤,渐渐的,连心都感觉不到疼痛了。

空荡荡的心让祁琳感到不安,她像是一只没有着巢,没有枝头的鸟,无处可依。

她想要逃跑,却被父母硬生生的拉回残酷的生活,一次次毒打和咒骂让她彻底失去了希望,她看着摆在橱窗里父母的笑脸,看着看着,便想要哭了。

“我什么时候还能看到她们笑?是不是我听话了,他们就高兴了?”祁琳安慰着自己,希望能从黑暗中找到一丝亮光。

她记得母亲喜欢打扮,年轻时候的母亲总是喜欢把自己打扮得漂亮,而她也喜欢那个漂亮得母亲。

九岁那年的夏天,祁琳为了能讨母亲开心,参加了空间创造比赛。

未成年的她不仅没有经验,而且体力微弱。在赛场上被别人故意弄伤的她一次次站起来,虽然感觉很痛,但是她的心却不痛,耗尽体力的确让人绝望,但却不如父母的一句话让她绝望。

最后的最后,她赢了,当她以为希望就要来的时候,一张写着父母名字的纸将她再一次拖向深渊。

“琳琳,爸爸妈妈离婚了,你跟谁啊?”父亲母亲笑着问祁琳,她将得到的奖品攥在手里,干笑着抬起头去看父母,眼中全是悲伤与绝望。

她知道,这两个人谁都不想要她,所以,她没有回答,而说出了一个请求:“我没有别的要求,爸爸妈妈,我想明天你们送我上学,好吗?就这一次,因为以前从来没有,可以吗?”

祁琳用将要哭出来的一双眼睛看着他们,而在他们脸上写着的却是焦躁与不满,这看似简单的一个请求在祁琳父母的眼中看起来十分的过分而不可理喻。

次日清晨的风十分的冷,祁琳一夜没有睡着,她早早地起床站在窗边发呆。

当母亲打开她房间门的那一刻,身后没有传来催促她吃饭的声音,母亲的脚步很沉重,祁琳慢慢走出房间时,客厅里是冷冷清清的整洁和干净,那桌面上甚至都没有摆放早餐。

祁琳站在车来车往的道路上等着父母来送她,看着那一辆辆飞驰的车,她忽然想到:“被他们压过去会不会很疼?都说爸爸妈妈是最爱孩子的,既然我的妈妈爸爸那么希望我去死,那我……”

祁琳在不知不觉的迈出脚步,那一刻,她闭上了眼。

“疼吗?”她问自己。

她看着眼前的一滩血迹和父母倒下的身影,心疼得像是被千刀万剐一般。

那天的风很大很大,母亲棕色的秀发向血里伸去,没有了香味,剩下的,只有血腥味。

“喂!祁琳,怎么回事!?”李凯害怕的喊道。

祁琳身下的混沌开始狂躁起来,她从回忆中惊醒,惊慌失措的伸出手去抓住混沌。

就在这时,她看到在不远处一个同样是飞舞在空中的身影,仔细看去,那是一个骑着半人马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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