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上，正因为奈克瑟斯先生您的存在，才导致了这个世界出现的光暗失衡。”解释完前因后果，钟牧之也从总指挥坐镇的后方来到拉莱耶，和江静流一同等待叶常乐的选择。
“但是问题是，你们怎么能肯定在我消失后黑暗面就会消失。”丝毫没有避讳黑雾的存在，躲在奈克瑟斯身体中的叶常乐问道，“如果因为有光才有暗，那么光明与黑暗又怎么会出现现在这种明显失衡的状态？”
“这是旧日支配者的操纵。”钟牧之回答，“而且您可能没有明白我们的意思，黑暗和光明并非完全的平衡才算是稳态。一时某一方占上风是完全合理的。但是旧日支配者想的却是用邪性的手段将光扭转为暗，从而使得一方崩溃。”
“您和黑雾的战斗没有任何意义，对于目前已经千疮百孔的世界而言，无论是代表光明的您胜利还是黑暗的黑雾胜利，旧日支配者都已经完成了它的目标，这个世界通过黑雾的蔓延已经埋下了太多的丑陋与邪恶，而这和光暗之争没有任何关系。就好像那个叫做李天禄的人类，他所作所为同时存在着盗火者的悲壮和卑劣。这和光明黑暗没有关系，而是为旧日支配者提供了名为扭曲的养料。”钟牧之看了一眼毫无反应的黑雾巨人，继续说道，“维持矛盾平衡世界是我们的责任，而旧日支配者则以扭曲为食，迫切希望每个触手波及的世界失去平衡。”
“那我所需要做的是？”叶常乐有些茫然，这种费脑子的事情不适合他，对他而言告诉他接下来该干嘛比解释简单得多。
“我们希望您能够离开这个世界。”钟牧之不卑不亢地说道，“因为原本不应该出现的黑暗，是您带来的。”
场面陷入极度的安静。
“呵呵。”
黑雾巨人发出不屑的嗤笑。
“听到了么奈克瑟斯，这两人和那些人类没什么区别，出了事情先想着把错甩给别人，靠着别人解决问题，却又因为别人没彻底按照自己心意完成而迁怒别人——人类就是这样一种不能承受恩惠的东西。”
“请听我说完。”钟牧之从虚空中拿出一份文件，“这是基金会内部以及地下室一些资料的合集，结合我和江同学这一周的收集情况，我们差不多找到了当时执意施行普罗米修斯计划的决策者们。”
“而很神奇的是，他们所有人都在决策前几个月，参加过一次高层聚会。我们查了那次聚会的组织者，发现不是个人那么简单，而是一个没怎么听过名字的组织。——阿尔卡纳之眼。”
听起来比“咸鱼学府”厉害多了。叶常乐吐槽道。
“阿尔卡纳之眼？”黑雾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哼，从未听过，莫不是你拿来诓我而随意编造的名字？”
“各种证据痕迹在这，等会请先生自己翻阅。”钟牧之扬了扬手中的资料，“那个组织确实诡异，连我和江同学利用各自渠道都不曾听闻过这个组织。但是他们的成员和实力却不容小觑，我们怀疑，这次事件中，有人利用心理暗示和催眠来蛊惑煽动基金会决策者做出施行‘普罗米修斯’计划的决策。”
“催眠？心理暗示？”黑雾冷笑，“用这种话敷衍我，你是在……”
“那么请问前辈！”钟牧之猛然提高声音，“您自称光之一族的复仇者。您的名字又叫什么？”
“愚蠢问题，我叫……”黑雾张了张嘴，却猛然愣住。
不会吧大哥？我以为叫你黑雾巨人是因为懒得起新名字，结果你压根没有名字么？叶常乐对这种骚操作目瞪口呆。
“光之一族帮助人类并非毫无理由，世界上从来不存在无缘无故的爱。”握着剑的江静流轻轻说道，“正是因为人类和光之一族存在着相互合作共同战斗的情谊，才能让光之一族无怨无悔那么久。你之前的所作所为，以及哥尔赞体内那位只有悲愤只有恨的情绪，让我感到很奇怪——爱和恨不会那么快的对立，就好像看到很久以前喜欢的人，即使再时过境迁，也还会残留一份悸动。而你们，没有。”
“……”黑雾笼罩的巨人没有说话，似乎在思考着很久以前的故事，又似乎只是原地发呆。
“仿佛噩梦初醒一般。”巨人再一次出声，却显得有些沙哑。
“如果前辈您还是不能放下十年前的仇恨。那么这份名单给你。”钟牧之放下名单，往后退一步行礼道，“只求能放过那些无辜之人。”
“也放过你们光之一族自己。”江静流补充。
拉莱耶岛，海浪阵阵拍打着海岸，海风吹拂着整个岛屿。拉莱耶在世界的东南方，这里本应该有着温暖的阳光，和煦的海风，和茂密的植被。但是接连的战斗，留下的却是满目苍夷。被斯佩休姆击中的岩石赤裸的露在外面，仿佛这座岛屿的眼泪。
之前说拉莱耶不会说话。
但是原来它会哭。
“我还有话想和奈克瑟斯谈谈，你们能回避一下么？”
“当然，”钟江两人点了点头，默默退到远处。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你应该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吧。”
恢复到人类体型大小的黑雾巨人站在海岸的礁石上，对同样变为人类大小的奈克瑟斯说道。“你好像认识那两个人类？”
“这……”叶常乐不知道被同为光之一族的人知道算不算诺亚之心提到的注意事项。
“不必告诉我。”巨人，不，现在已经是常人大小的黑雾说道，轻轻地叹了口气，“就好像一场梦一样，战斗，屠杀，报仇……如果不是那两个年轻人找到的答案，恐怕我依然只看到仇恨，而再也回不了头。”
“其实这不算你或者人类的错，是旧日支配者……”
“你真的这么觉得？”黑雾似乎笑了一下，“如果不是我们心中都有那么一丝扭曲疯狂的念头，又怎么会被蛊惑？”
“这种念头谁没有？我小时候还想过要和喜欢的小姑娘结婚，如果有人敢娶她我就抢婚。”叶常乐说着自己笑了出来，“看到没见过的生物会害怕想要不要先弄死再说，被欺负了最气的时候恨不得报复对方全家……我们之所以没堕落成那种怪物不过是因为我们脑中有那么一道门阀，告诉我们应该怎么做。而你们只是被人偷偷撬了锁，才让野兽被放了出来。”
“不过说到底，谁还没有内心的野兽呢？”
“是啊……我们一直自诩为光明的代表，却成为扭曲散播丑陋的媒介，真是讽刺。”黑雾叹了口气，“其实你说的对，当我们的复仇牵扯到无辜之人的时候，我们也就没有任何立场去仇恨他人的不义……”
“真想让这句话被那位小姑娘听到啊。”叶常乐笑了笑，“只可惜她再也听不到了。”
“这时候不应该安慰犯错的人来开解对方么？”似乎是心情有些轻松了点，黑雾竟然调侃了一句。
“我有什么资格替别人原谅？就好像我不会告诉人类没事的光之一族原谅你们背信弃义的行为。我不知道你接下来打算干嘛，不过如果能记得有很多已经没法说出原谅这句话的人存在，或许能够避免下一次悲剧。”叶常乐望着海面，平静说道。“这个给你。这是那个女孩的发夹，她想活下去，想过美好精彩，由悲伤和喜悦织成的人生。我想，你别原谅，也别忘记。”手中浮现莉丝提娅的发夹，黑雾接过，默默地看着上面的血迹。
“是啊，大家都别原谅，也别忘怀。”黑雾点头。
一阵沉默后，“我们打算走了，离开这个星球，再也不回来。”
“会很艰难吧？”叶常乐问道。
“活着哪有不艰难的时候，我觉得m78星系那边好像挺适合的，打算先去看看。”黑雾摊了摊手，“也许哪一天你到达哪颗光照耀不到的星球，我们还能遇见。”
“那可得飞很远哈哈哈。”叶常乐伸出手，“虽然他们叫我奈克瑟斯，但是其实我人类的时候叫叶常乐。”
“初代。”黑雾握住叶常乐的手，“我是第一个遇到人类的奥特曼。”
我以为你会叫沙福林或者炎头……不过招式不对似乎也不太可能。
“对了，我一时半会没有什么可以送你的。只能送我前辈给我说过的话。”初代想了想，说道，“奥特曼身躯很大，所以它背后的阴影也很巨大。大部分的战斗是很孤独的，也很痛苦。但是从来没有人能强迫你战斗，而你每一次挺身而出，都一定有你为之战斗的理由。别忘了这份理由，别变成麻木的战争机器。”
说罢，初代摇了摇头苦笑，“可惜我自己都没做到。”
“后会有期啦……其实我从来没见过你所化身的巨人，虽然很好奇你到底是谁，但是这是你自己要面对的故事了。”黑雾慢慢飘散，曾经被笼罩着无法看清的身躯出现在叶常乐面前。拉莱耶地区挥之不去的阴天终于结束，无数道阳光穿破乌云笼罩在这个生机败坏的大地。
死者得到安息，生者得到解脱。而黑雾所化的巨人和怪物，也就是曾经的光之一族，消失在了这片大地。
“好运来哇好运来~”变回人类的叶常乐口袋中，那块玉简响起奇怪的声音并发出璀璨的光芒。
“江静流任务完成，评级。上下，三品。”
“叶常乐任务完成，评级。上中，二品。”
正在食堂吃饭的李长庚不会想到，等自己回去面对的将会是怎么一场波澜壮阔的心情变化。
“乌冬面真好吃啊！趁那群混小子还没返校军训还没开始我要多吃点！”无知者的幸福真的非常简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