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游仿佛做了一个很久的梦,在梦中,他一直隐隐约约的听到一个声音在不断地问他:“你,想要什么?”
叶游想要的很多,他想要无尽的财富,他想要至高无上的权利,他想要一抬手强敌灰飞烟灭,他想要永生不死,他还想要美女成群。
可叶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根本没法回答这个问题,只能听着那声音一遍一遍的响起:“你,想要什么?”
叶游感觉那声音似乎有一种魔力,听得自己昏昏欲睡,渐渐地,他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奇怪,自己不是本来就睡着了吗?
“啪!”一截藤鞭狠狠抽在叶游身上,疼的他惨叫了一声。
“你们这群懒鬼!快点给我干活!”一个满脸横肉的肥壮大妈恶狠狠的嚷道。
孙嬷嬷?叶游惊恐的看着这位大妈,紧接着发现自己竟然变成了幼年的样子,眼前的孙嬷嬷,以及面前装满了碎木屑的大桶,一切的一切都表明了,这正是叶游儿时所居住的南城孤儿院。
这里说是孤儿院,其实暗地里却是一个小型的造纸厂,一群孩子被他们控制着,没有薪水,没有休息,饭也吃不好,一天只能睡五个小时,天天一睁眼就是干活,那些力气活由大一些的孩子们做,叶游这种小孩子则负责打下手。总之所有孩子都在被不断地被压榨着。
这里的孩子不单单是被送来的孤儿,似乎还有些孩子,是被拐来的,而下手的,正式孤儿院的人。
南城孤儿院是叶游最初的噩梦,可比噩梦更恐怖的是,叶游发现自己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难道这只是梦吗?可为什么感觉如此的真实?如此的,痛?”
就在叶游还在困惑,恐惧的时候。一个穿着考究的男人走了进来,孙嬷嬷赶紧迎了上去,那冒着肥油的大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两人在门口说了些什么,紧接着叶游便看到那男人勃然大怒,一脚将孙嬷嬷踹倒在地。
“等等!这个男人,这段情节!”叶游突然紧张了起来,“石头哥!”
叶游拼命的想控制自己的身体,可始终无能为力,年幼的叶游依然重复着将大桶里那些刚刚搅碎的碎木屑捞出,放在一边的传送带上。
“啪!”叶游只感觉脸上一热,一股液体打在了他的脸上,那液体温温的,带着一股腥气,从额头淌下,浸入他的眼睛,将世界染成猩红。他低下头,搅碎机出口那巨大的铁桶内,一片血肉模糊。
叶游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他八岁那年的寒冬,平常对他照顾有加的石头哥,因为过于疲惫,倒在了搅碎机前,在周围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直接被传送带送进机器搅碎。
这件事对叶游影响极大,在连续做了几晚的噩梦后,叶游逃离了孤儿院,他害怕有一天也像石头哥一样,浑浑噩噩的直接死在流水线上。
宜通城的地理位置虽然不算靠北,可每年的冬月也是十分难熬。年幼的叶游懵懵懂懂的逃出了南城孤儿院,可身无分文,连一件厚点的衣服都没有的他,似乎很快就会被寒冬吞没。
他颤颤巍巍的走在街上,心中竟然开始怀念起孤儿院的小屋,最起码那里还点着炉火。
“那小子在哪?”一个粗壮的女声响了起来,是那个孙嬷嬷,她正领着四五个凶神恶煞的男子在那寻找叶游,“这小杂种,等抓到他我非抽死他!”
年幼的叶游吓坏了,趁着没被发现,连忙跑了起来,他不敢走大路,看到前面有一条漆黑的小巷,毫不犹豫的冲了进去。
“哎呦!”刚冲进巷子里没多久,小叶游就感觉踢到了什么东西,把他直接绊倒在地,他抬起头看去,是一个躺在路边的老乞丐,这老乞丐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小叶游慌忙道歉,可老乞丐毫无反应。见到这个场景,他犹豫了一下,伸手探了探老乞丐的鼻息,发现他已是死去多时。
“你们几个继续往前找,老二,你跟我去这条巷子看看”
孙嬷嬷的声音再次传来,小叶游顿时慌了起来,该怎么逃,为什么腿动不了?小叶游瘫坐在地上,听着孙嬷嬷的声音越来越近,眼看就要拐进小巷。
突然,他想到了一个主意,而有了主意之后,他对身体的掌控仿佛也恢复了,他连忙掀起老乞丐的破棉被钻了进去,同时尽可能地蜷缩起身子,也幸亏他瘦瘦小小,这才使得外表看上去,没有什么疑点。
“啪嗒,啪嗒。”脚步声渐渐传来,小叶游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晦气,快过年了,结果在这碰到个死鬼!我们走!”孙嬷嬷十分嫌恶的说道。
听着声音渐渐离去,小叶游终于喘了口气,他就这样在棉被里呆了许久,外界寒风呼啸,可这棉被内黑暗的空间,却给他带来了一丝心安的感觉。
而附在小叶游身体内的叶游并不担心接下来的发展,虽然过程惊险,但是他现在还活着,就已经证明了一切都是有惊无险。他不明白自己梦到这些有何意义。
他看着小叶游站起身子,将老乞丐的棉被拽了过来,披在自己身上,一切都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啪”一直干枯的大手抓住了小叶游的右脚,同时也惊吓到了之前一直看戏的叶游。他的记忆里并没有这样的展开!
他惊恐的看着那本已死去的老乞丐慢慢撑起了身子,一双光怪陆离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叶游,“你,想要什么?”
叶游只觉得一股寒意袭来,他的眼睛不由自主的被那老乞丐的怪眼所吸引,只是几秒钟,叶游便感觉头昏脑涨,接着很干脆的晕了过去。
“砰砰砰!叶游,你可以出去了!”
一道刺眼的光芒照在叶游的身上,准确的说,是十岁的叶游身上,他伸出手挡住了那恼人的阳光,费劲的爬了起来。
“快点!磨叽什么呢?”
叶游直到此刻才适应眼前的变化,睁眼看去,一个穿着一身黑色制服的邋遢男子,正拿着一根棍子敲打着那扇打开了的铁门。这身打扮叶游太熟悉了,全联合商会境下的警察都穿这种制服,黑话里都管他们叫黑皮,也有恶毒一点儿直接叫黑狗的。
“这次是入狱的经历吗?也不知道是哪一次。”叶游自打离了南城孤儿院就一直混迹街头,要了一阵子饭之后便被一个盗窃团伙强行“收编”了,手艺还潮的时候,也进过好几次监狱。
叶游站起身子,手捂着肚子向外走去,这是之前被那帮黑皮打的。
刚要出门,一根警棍拦在了叶游的面前。那警察低下头,将脸凑到茫然的叶游身边,笑着问了一句:“你猜你这次为什么这么快就出去了?”
这句话当时的叶游还听不懂,可十多年后的叶游可是反映了过来,是钱大富那次?他记得这件事情,叶游那个盗窃团伙里的一个小子不知是眼瞎了还是脑子坏了,竟然将手伸到了钱大富上,偷走了他的手包。那里面装着不菲的钞票,数张卡片以及一串钥匙。可钱大富是什么人,那可是在宜通外城掌控着好大一片街道的大佬,横跨黑白两道,对当时的叶游来说,甚至是对他们那个盗窃团伙来说,都是惹不起的大人物,当天晚上,还没来得及分赃的一伙儿人,就被警察破门而入,全部押走。
按理说这事儿也就完了,可据说钱大富并不满意把叶游等人抓起来打一顿这么简单,居然买通狱警,将他们提前放了出来,打算至他们于死地。事后叶游才听到消息,这是因为找到的手包里缺了那串钥匙,钱大富很生气,后果,也果然很严重,叶游从此再也没有见到过他的那些同伙。
一切都和记忆里的一样,叶游出门没多久便目睹了一个同伙被打晕带走,紧跟着他开始了逃亡,最后他效仿几年前的那个手段,钻进了一副棺材之中,被送葬者运出了城。
叶游很幸运,因为他完全是脑子一热就做出了潜藏在棺材中的决定,而他幸运在这是一位客死异乡的商人,这具棺材是送往商人老家的,若是直接埋在城外墓地,叶游可就爬不出来了。
黑暗狭小的棺材中,叶游正趴在尸体之上,他还记得当时的他是有多么害怕,可他此刻比当时还要害怕,他很担心眼前的尸体再一次活过来,就像那个老乞丐。
不知过去了多久,摇摇晃晃的棺材被放了下来。叶游又多等了一会儿,直到四周一点儿声音都没有了,他才推开棺盖,因为还要给老家的亲人验尸,棺盖并没有钉上。
爬出棺材后,小心的盖上棺盖,这时叶游才松了一口气,他实在是害怕这尸体再次醒来。
他蹑手蹑脚地来到门口,轻轻的拉开门,却发现一个面无表情的胖子正站在门口死死地盯着他,是钱大富!
钱大富瞪着一双光怪陆离的眼睛,嘶哑的问道:“你,想要什么?”
叶游又一次晕了过去。
接下来的时间里,叶游不断地醒来重复着过去的经历,然后又不断地沉睡。这些经历都是他记忆里印象深刻的情境。
有他第一次杀人的经历,那时他才13岁,在酒吧打工的他偶然发现了一个正在给一位女士下药的人渣,也有因为一时冲动破坏了他的行动,于是被那恼羞成怒的人渣追杀。慌乱中的叶游失手将醉醺醺的人渣推出窗户,可一回头,那个被救的女士就站在他的背后,幽幽的问道:“你,想要什么?”
有叶游第一次打猎的经历,他利用套索陷阱,抓到一只巨齿兔,他开开心心的将这兔子洗剥干净,放到火堆上烤了起来,却看见被烤的冒油的兔子扭过头来,口吐人言:“你,想要什么?”
有叶游一次惊险的赏金任务,那一次他静静的蹲守在目标的床底,不吃不喝等了两天,终于等到目标回到房中,被他直接从床板的缝隙中,一刀捅死。可叶游没料到目标竟有保镖守在门口,听到声音的保镖冲了进来,一枪射中了叶游的腰部。叶游捂着伤口在黑夜里与保镖进行了近两个小时的周旋,才解决掉他。当他走进一家黑诊所,打算缝合伤口的时候,那医生却一把拽下口罩,冷冷地问道:“你,想要什么?”
还有一次叶游惨遭队友出卖,弹尽粮绝,一个人躲在树洞中苟延残喘。可一条毒蛇爬了下来,吐了吐信子问道:“你,想要什么?”
甚至还有叶游告别童贞的那天晚上,他和那个之后没过几个任务就死去了的女队员一阵翻云覆雨后,被一脸娇媚的问道:“你,想要什么?”
“你,想要什么?”
“你,想要什么?”
“你,想要什么?”
这句话就像一个魔咒,深深地刻在叶游的脑海里。
不光是那些有着奇怪眼睛的人问他,到了最后,连他自己也在问自己:“我想要什么?我到底想要什么?”
叶游静静地回顾着过去的一切,看着自己不断的挣扎求存,不断地躲避追杀,不断地狩猎敌人的生命,渐渐地,他有了一丝明悟。
“是的,就是这个!我知道我想要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