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晓吩咐厨房给小翠炖了骨头汤，自己一个人坐在凉亭里看夕阳。
报复一时爽，事后心凉凉。
得亏皇帝没有生气。
说起来，和姚斌比赛的时候，姚斌向她伸手，皇帝还帮她喊了一嗓子。
虽然是个没有立场的皇帝，但是对她还可以，比想象中的强。
姚斌伤了膝盖，苏晓晓以为她得舌战群儒，慷慨激昂一番，才能委委屈屈脱险，结果她想多了，姚斌除了暴躁，还是暴躁，姚贵妃也只是关心呼唤了一声他哥。
但是不管怎么样，以后得离那三个人远点。
刚念及此，皇帝来了。
晚膳是按照皇帝的喜好上的，都是一些清淡的菜色，皇帝不干了。
“怎么没肘子呢？”
“您不是说太腻了吗？”
“朕随便说说的，皇后怎么还当真了呢。”
“......”
苏晓晓回以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比女人还善变的男人，今天见识到了。
貌似还是那个挑刺的皇帝，但一顿饭下来，皇帝再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睛里写满了心事重重。
“皇上怎么了，有心事。”
“没有。”
没有最好，苏晓晓问完便觉不妥，她很担心，皇帝跟她掏心掏肺，还好皇帝说没有。
然而......
“朕只是怀念小时候。“
突如其来的感伤，让苏晓晓猝不及防，你这是开始伤春悲秋了吗？
“小时候，是人一生最无忧的时光，皇上怀念也不奇怪，但是时间不回头，人也当往前看才是。”
苏晓晓间接表达的意思是：这个话题我们打住吧。
“皇后说得极是......”
皇帝难得领悟她的意思，苏晓晓以为是结束，没想到是开始。
童年的往事，皇帝噼里啪啦地开始往外倒，苏晓晓的大脑被迫式填鸭，等皇帝讲完了，她舒了口气，喝了杯甜蜜蜜的菊花茶败火。
今天这茶选对了。
所以你说了这么多，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
“姚斌小时候很惹人喜欢的，如果不是师父对他太严厉，他也不会养成这么强的好胜心，皇后莫要跟她计较。”
原来在这等着她呢，苏晓晓无语。
我一个深宫妇人，要怎么和少将军计较，我还能把手伸到宫外，对他暗下杀手不成？
这个皇帝的脑回路还挺奇葩。
“皇上放心，臣妾不计较。“
除了顺应皇帝，苏晓晓想不到该怎么回答。
“如此甚好。”
终于结束了，苏晓晓如释重负，但很快，她发现她放心的太早了。
“如此良辰美酒，皇后跟朕喝两杯吧。”
“臣妾身子弱，不适饮酒。”
酒后吐真言，苏晓晓想也不想就拒绝了，虽然她酒量惊人。
“皇后莫要谦虚，你扑倒姚斌的凶......矫健，岂是寻常男子能比拟的。”
苏晓晓猜皇帝最初是想要说凶猛的。
“不知皇上酒量如何。”
“还可以。”
在我面前说还可以的人没几个，既然如此，苏晓晓吩咐宫人道：“给皇上上酒，先来两坛。”
“两坛？”皇帝惊呼。
“咱们先喝着，不够再上。”
“啊......?哦......”
酒上桌，苏晓晓倒了一大碗先干为敬，又给皇帝倒了一碗，道：“皇上只管敞开了喝，臣妾这别的没有，酒管够。”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皇帝此刻验证了这句话。
酒量算得上还可以，就是酒品不怎么样，喝醉了又开始碎碎念。
皇帝认生，在人面前不怎么说话，但对她絮叨，说明她的长相很亲切，苏晓晓是这么理解的。
她这个和蔼可亲的长相，确实很适合当人心灵导师。
苏晓晓拿着小铜镜，审视起这个让她非常满意的长相。
“太后就是个老巫婆，朕讨厌死她......”
皇帝喝高了，开始胡言乱语，苏晓晓收了铜镜，捂上皇帝的嘴，把人拉进了寝宫。
“皇上，隔墙有耳，您少说两句吧。”
把皇帝往床上一扔，苏晓晓坐在桌前喝上了凉茶。
还好这不是个规矩多到数不清的的朝代，和皇帝独处一室，苏晓晓随意了很多，反正，这个醉鬼，第二天醒了，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朕说的没错，总有一天，朕会发展出自己的势力。”皇帝信誓旦旦道。
“嗯。”
“你明明不相信。”
“臣妾没有，臣妾只是觉得您继承太后的势力，可能还快点。”
乖乖着跟着太后不行吗？斗又斗不过，还非得惹火，什么时候太后这把火烧起来了，皇帝也就到头了。
即使是亲情，也会在失望和不满中渐渐磨灭。
皇帝在再现了苏晓晓昨日的老大爷盘对坐，捂着被子一脸脆弱。
“朕对朝事一窍不通......朕已经很努力了......还是一塌糊涂。”皇帝懊恼。
“太后独自处理大宣政务十六载，大宣国富民强，百姓安居乐业，皇上不妨多向太后取取经。”
“她才不会教我，她恨不得朕现在就死了。”
皇帝赌气，苏晓晓叹气，皇帝瞎了，她可没瞎。
拿最近的事说，皇帝弱症犯了，太医跑慢点，医治不尽心点，皇帝已经驾鹤西去。
至少现在，太后对皇帝还是很上心的。
都说养儿防老，抛去其他不谈，就冲皇帝目前的态度，太后也不太敢退下来啊。
“太后要您三更死，谁敢留您到五更？您要实在拉不下脸，不妨在群臣上议的时候来上一句‘母后意下如何’。”
苏晓晓不想说太多，虽然她已经说了很多。
如果太后有心教导皇帝，就会告诉皇帝她的经验之谈，如果太后无心，就会推脱，借口把问题抛回给皇帝。
前者的可能性相对要大些。
“......”
皇帝不说话，修长的睫毛扑棱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吃饱穿暖，你还委屈上了。
“她从小把我扔给师父，不管不问，世上哪有这么狠心的母亲？”
“或许太后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吧。”
以后不跟皇帝喝酒了，话太多，听得怪烦的。
“能有什么苦衷？”
“臣妾不知，您有疑惑，不妨开门见山去问。”
苏晓晓把被子往身上一裹，开启了装睡模式，任凭皇帝怎么闹腾，她就是没反应。
皇帝无趣，才作罢，眼睛一闭，睡了过去。
之后的一段时间，终于是消停了，苏晓晓再没见皇帝的踪影，想来是一边和太后剽经验，一边和姚贵妃花前月下，忙的分不开身了。
小翠的膝盖青青紫紫，看的触目惊心，上过几次药，能下地走了。
苏晓晓没事，跟着小翠学学绣花秀鸟的手工活，日子过得很逍遥。
不知不觉，又到了和太后请安的日子。
太后宫里，来了一位客人，年纪和苏晓晓一般大，姿色艳绝，被皇帝看到了，保不准就心动了，毕竟男人是视觉动物。
齐芷嫣，宰相嫡女，贤妃去了没多久，宰相看来是按捺不住了，忙忙把女儿往宫里送。
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苏晓晓上次见太后，太后还对她和颜悦色的，又是拉家常，又是扶她上位，如今齐芷嫣来了，她就不香了吗？
齐芷嫣性子活泼，能言善道，哄得太后很开心，苏晓晓在一边备受冷落，黯然伤神。
她还打算跟着太后吃肉的，但太后这个样子，她怕是连汤都喝不到。
难道是因为请安奏折那件事？苏晓晓懊恼，她就不应该多事。
和之前不同，太后留齐芷嫣吃饭，顺便来了句“皇后也留下来用膳吧。”
苏晓晓觉得这顿饭可能不简单。为今之计，只有低调行事，慢慢挽回形象了。
太后和皇帝的口味差不多，偏清淡，所以桌上那盆火辣辣的水煮鱼，格外引人注意。
“太后娘娘，臣女听闻您素来饮食清淡，为何桌上会放着一盆辛辣的水煮鱼？”
“这碗水煮鱼啊，是给皇后准备的。”
太后夹了一筷子鱼肉放进苏晓晓碗里，道：“皇后尝尝。”
“是。”
苏晓晓吃了一口，深感不妙，这盆水煮鱼加足了辣椒，很辣的那种辣椒。
不仅辣，还麻，但是味道还不错。
“皇后，味道如何？”
“甚为美味。”
不管怎么说的，这菜是太后为她准备的，说好吃应该没错吧。
“嫣儿，你也尝尝。”
“是，太后。”
齐芷嫣只夹了一小筷鱼肉放在嘴里，立马被辣出了各种表情包。
“太后好坏，嫣儿都快被辣死了。”
这娇滴滴的声音，男人听了酥，女人听了烦。
“既然皇后说好吃，就把这碗水煮鱼全吃了吧。”
太后将那盆水煮鱼推到了苏晓晓面前，苏晓晓看着火辣辣的油汤，觉得事大了。
“太后娘娘莫要难为皇后娘娘了，这菜太辣了。”
苏晓晓没想到齐芷嫣会为她说情。
“哀家平日里，最厌恶那些喜欢耍小聪明的人，不像嫣儿你，实事求是。”
太后的话紧接着齐芷嫣的话，苏晓晓心想，你俩唱双簧呢？要不要这么默契。
“皇后，你说是不是？”太后反问苏晓晓。
“太后说的极是。”
如果我现在实事求是的说，你有病吧，你可能就不喜欢实事求是的人了。
“既然如此，皇后便好好享用哀家为你准备的这道菜。”
齐芷嫣笑意盈盈，和太后两个人似乎在等着看她好戏。
太后心里有气，今天一定得让太后解了这口气。
苏晓晓小碗也不用了，抱着水煮鱼开吃，吃完把汤也喝了，连盆地的辣椒花椒也不放过，最后留下了一个空空如也的大盆。
结束了表演，苏晓晓拿出了小手帕，在嘴巴上轻轻擦拭，再看太后和齐芷嫣，看她的眼神像是看怪物。
“皇上驾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