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宁见过太子妃娘娘，给太子妃娘娘请安了。太子妃娘娘风华绝代，可快赏赐康宁个甜枣吃吧。”
话音未落，郎玖惜自己先就撑不住的笑了开来，恼得薛止语直拿手中的醉枣扔她：“坏丫头，连你也来打趣我。”
“不敢不敢，太子妃娘娘这话可就实在冤枉玖惜了，玖惜就是打趣谁，也不敢打趣太子妃娘娘啊，哈哈哈。”
“坏丫头，你还说。”
樱草搬来一个绣墩放在榻前：“康宁郡主请坐。”
“坐什么坐啊。”薛止语不高兴的道：“这个坏丫头，就该让她站着才是。”
郎玖惜才不理会她，直接坐了下来，一边伸手从盘子里拣了粒醉枣，一边还说：“不得了了，这才刚是有了小表弟，太子妃娘娘就仗势欺人，要翻脸不认人的给外甥女立规矩了。”
薛止语啐道：“是啊是啊，我就是翻脸不认人，行不行？把你手里东西放下，这是我府上的枣子，不给你吃了。”
“不过只是吃你几个枣子，要不要这么小气啊。”
又往嘴里塞了一个，郎玖惜接过丫鬟递上的帕子擦了擦手。
“不过这个味道还真不错，挺甜。是外面买来的，还是你府上厨子的手艺？回头将方子给我抄一份吧。”
薛止语本来没什么胃口，但见郎玖惜一直不停嘴的样子，倒也跟着吃了一个，随口道：“这回你可猜错了，这是我嫁妆里带来的方子。所以，康宁郡主要是喜欢，直接回荣衷院讨去。”
郎玖惜点点头，记下了这事，又道：“不过人家不都常说是酸儿辣女嘛，你这怎么突然喜欢上了甜口的？难道是龙凤呈祥？”
“没有吧。”薛止语对这些吉祥话倒不是很在意，直观道：“人家不都说怀孕时的害口反应，会特别强烈吗？可我并没有特别想吃什么的感觉啊。”
低头看看那还剩有一个盘子底的枣子，大概也是因为被说得太多了，丁点小事就要往孩子方向联系，弄得薛止语都是有些反感了。
“只是因为这坛子枣刚刚醉好才摆上来的，完全是巧合而已。”
“是吗？”
郎玖惜并不信她，一样样掰着手指与她数。
“我怎么记得，我前日来时，你在吃酿圆子，大前日是琥珀蜜饯，再往前，就连皇外祖父出宫那天，你也是有特意要了份雪绵豆沙的。”
“唉？”薛止语先前并没有注意过这些，这会儿才偏头问方姑姑：“是这样吗？”
“娘娘近来的口味，确实偏甜喜糯，但因为您一贯都用得不多，所以吴大夫也说没有什么关系。”
薛止语皱起了眉头，隐隐不悦道：“怎么连这点小事都还要麻烦吴大夫，又是表哥让你们去问的？”
“殿下向来最是紧张娘娘身体，娘娘如今第一次有孕，殿下自然更多关心一二。”
郎玖惜也在一旁道：“是啊，十六舅舅疼你，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整个京城不知道有多少女子羡慕你呢。还是，你是在故意与我炫耀？”
“什么啊，说得就好像是朗哥儿对你不好似的。更何况，紧张可以，但你十六舅舅如今完全就已经是在瞎紧张了。”
薛止语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被郎玖惜一打断，刚刚那点子无名之火也就找不见了，转而与她抱怨起了沈子谟这几天内做过的蠢事。
“不说这个，我倒是好奇，怎么这几日有消息传了出来，说是皇外祖父颁旨册封十六舅舅为太子那天，某位新任的将军夫人，可是见了红？”
“可不是嘛。”
薛止语现今想想，还是觉得好笑。
“也不知道她哪来那么大气性，不管父皇册谁为太子，又跟她有什么关系？难道她还盼着自己有翻身那一日？就算某人先前真有过机会，在娶了那么一位正妻之后，也是全然不可能了。”
郎玖惜啧啧称奇：“敢在那种场合见红，实在也能称作勇气可嘉了。”
“谁说不是呢。只可惜了，她那身子骨简直被调理得太好，明明看上去都快要断气一般，最后却愣是还给救了回来。大的、小的，全都半点事情没有。”
“咳！咳！咳！”
听她们越说越是离谱，方姑姑在一旁死命的咳嗽了起来。
还是郎玖惜先回过味来，轻轻推了下薛止语肩头。
“呸呸呸，你自己也是有身孕的人，说话怎么还是这么口无遮拦，快啐几下，百无禁忌、百无禁忌……”
薛止语被她们押着，也跟着呸了几声。
“你们啊，到底要不要这么大惊小怪的？这才刚刚不过一个月而已，你们要都是这样一副反应的话，那接下来九个月的时间，你们可要让我怎么熬啊？”
“谁叫你是个不老实的，别人怎么就不觉得辛苦？你就乖乖忍上九个月吧。”
薛止语还想反抗一下，就听外面乱糟糟的。
樱草忙是出去叫她们安静，没过一会儿进来回禀道：“启禀娘娘，是……是吉儿想要求见您，奴婢已经让人把她送回去了。”
“求见我？”抬头往窗外看了看，薛止语道：“今日天气不错，好啊，择日不如撞日，那就见见好了。来人，去了门前的纱幔，将两把椅子放在门口那里。”
方姑姑等人虽不十分赞同，但自家这位太子妃从来都是个说一不二的主，再加上如今太子爷也不在府里，就更加没人能管得了她了。
劝了两句，还是只得动作迅速的安置好了一切，遮阳的、奉茶的、捧冰的、打扇的……
郎玖惜扶着薛止语先行坐下，然后也跟着坐在了她侧后的位置上。
早已被五花大绑捆在下面的吉儿一见薛止语出现，忙是挣扎了起来。
薛止语眯眼瞧了瞧她，“让她说话，本宫也好奇，她到底还有何脸面要求见本宫。”
“郡主开恩！奴婢求郡主开恩！求郡主看在奴婢自幼便侍候郡主的份儿上，饶过奴婢这次。”
大抵是因为她刚刚的偷跑行为，彻底惹恼了看守她的婆子，吉儿现如今身上的麻绳捆得极紧，让她连想要跪下来都做不到，整个人就像一条毛毛虫一样侧躺在地上，还拼命想要做出磕头的动作，整个人一缩一缩的。
要不是此情此景，薛止语怕都是能够被她给逗笑了。
“吉儿。”薛止语开口道：“本宫问你，你在本宫身边这么多年，本宫可曾亏待过你？”
“你非伯府家生子，是本宫从人牙子手里买的你，当时你不过才四五岁大，根本买来也没有什么用处。是本宫见你面相讨喜，才买了下来，甚至，本宫还是直接让你做了院里的二等丫鬟，半点粗活都没做过。”
“这么多年下来，你比一般人家的小姐也不差什么。本宫自问，身边来来回回这么多丫鬟，对你最是厚待，连流沄也比不过你。”
“吉儿。”薛止语的声音温柔极了，就好像这只是一个寻常的午后她说想喝一杯香片一样：“藕荷到底许了你什么好处，才让你敢在本宫的膳食里下毒？吉儿，你能告诉本宫吗？”
“郡主，奴婢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了，就郡主饶、饶奴婢一命吧！”
吉儿并没能解释出来什么，翻来覆去都只是这两句话而已。
“看来，你是不想说了。”
唇边还挂着笑，薛止语轻轻的叹了口气。
“罢了，是本宫对你太好，才会养大了你的心思。”
余光正见沈子谟出现在了影壁的转弯处，只不过或许是因为角度太过巧妙的缘故，似乎就只有薛止语一人注意到了他。
瞧了他一眼，见他拦住门口的丫鬟不让出声，那薛止语自然是顺了他的意思，也懒得再起身给他行礼，仍是盯着吉儿。
“你是根本不知道那药物的作用，只想要毒死本宫腾地方？还是以为，只要本宫以为自己有了身孕，就必然不能再伺候表哥，便要把你推出来做姨娘？嗯？”
沈子谟脚步一顿，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是该走还是该退出去了。
皇上那边上下嘴皮子一碰的就封了他为太子，连带着后续对内对外的一系列麻烦事，也全以“对他初任太子的考验”为名，做了甩手掌柜。
但沈子谟可就真是头大了。
这一连忙了数日，好不容易能回来王府，竟就遇上了这么一个情况，还真是有够歹运的。
或许，他应该催一催门下省，尽快修缮好东宫，让他与止儿能够尽早搬过去？
吉儿面上早已毫无血色，却还只是一个劲儿的求饶，再不多说一句别的。大概因为她自己清楚，在这种时候，无论再说什么，都是没用的。除了薛止语的偏爱，她也从来一无所有。
垂下视线，薛止语似乎又叹了口气，再抬起眼时吩咐道：“来人，五十大板。”
打板子向来是有打板子的学问，可听薛止语只说了五十大板，就未再说后面的安排，显然是无意要让吉儿再活下去了。
“娘娘，您如今怀着小殿下，不好见血的。”方姑姑在一旁劝道。
不仅是她，周围但凡自认有两分脸面的人，开口说得都是一个意思，就连郎玖惜也是跟着劝了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