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下,殿内的气氛竟然僵持不下,皇上既没有答应邱昭仪的请求,也没有出言驳斥了她,就只是那样目光深沉的沉默着。
“看来,皇上您是不准备认了。”邱昭仪开口,轻声说道。
“也是,德贵妃娘娘,德贵妃娘娘,那可是您亲封的德贵妃娘娘。”
邱昭仪一笑,声音又低了下去:“我又算得了什么。”
不知为何,薛止语心中猛然窜起一股不安来,下意识的偏头看向沈子谟寻求安慰。
只见沈子谟的双眼突然睁大,正在薛止语想回头看看时,整个人都被沈子谟拉进了怀里,脑后有力的大手将她紧紧压在了胸膛上。
变故只发生在一瞬间,随着“咚!”的一声,整个大殿都充满了尖叫的声音。
“庄儿!来人呐!太医!”
薛止语眉头一皱,手搭在沈子谟腰侧,轻轻推了他一下。
这种时候,若是沈子谟再只顾着护着她的话,事后回想起来,只怕皇上该要不满了。
“哎哟,好痛,救命,我的肚子……”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熟悉的女声传来,就好像是嫌现在的情况还不够乱似的。
还未从沈子谟怀中起身的薛止语,探头看了过去,竟见葛莲儿惨白着一张脸,手指紧紧抓着沈青绍袖子,整个人还是在不住得要往地上滑去。
这是,要生了?
薛止语眨了眨眼睛,未想,才刚想要收回目光,却正对上了沈青绍看过来的视线。
薛止语只觉得这情况莫名其妙,心中隐隐浮现一个猜想,未待深究,就被薛止语自己按压了下去。
场面实在太乱,即便有薛皇后全力主持大局,但在皇上那歇斯底里的不配合之下,还是让局势难以控制。
虽然身为太子妃,薛止语责无旁贷应该在这种时候站出来,但同样作为一个挺着七个月大肚子的孕妇,就算薛止语想要帮忙,薛皇后也是不会答应的。
在重重护卫之下回了东宫,没过一会儿,沈子谟也是回来了。
确实,这种后宫的事情,沈子谟再是太子,也总不应该插手的。
“邱昭仪的情况怎么样了?”
薛止语起身想要迎一迎沈子谟,反被沈子谟惊心动魄的给按了回去。
“快是坐着别动,你自己难道不知道自己的情况吗?都这么大的月份了,怎么还毛毛躁躁的。”
薛止语是真不知道这起身迎接自己的夫君回来,和“毛毛躁躁”四个字能够沾上什么关系。
但对方乐意体贴自己,薛止语也没那毛病给自己上赶着找罪受,只安安稳稳的坐在那里,看才刚回来的沈子谟,忙前忙前的给她盖毯子、拿手捂的。
直到把薛止语整个人都给安置得暖暖和和之后,沈子谟才开口道:“放心吧,有父皇亲自看着,太医们是不敢让邱昭仪出事的。”
叹口气,这事儿薛止语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了。
“葛氏呢?”
沈子谟更不以为意道:“还生着呢。”说着又摸了摸薛止语的肚子,“还是咱的儿子知道疼人,真乖。”
“什么跟什么啊。”
薛止语真是哭笑不得。
“你儿子如今才七个月大,当然不会怎么样了。你也不想想葛莲儿那肚子都怀了多久,要不是有太医一直用药压着,怕是早几个月就该出生了。”
想了想,沈子谟也点点头:“确实,好好一孩子,闷了这么久,别是都该闷坏了吧?”
虽然薛止语也这样觉得,但不妨碍她嘴上说教的:“什么浑话也敢在孩子面前胡说?这又是难产,又是闷坏的,再要是吓到你儿子了怎么办?”
果然,这话一出,比什么对沈子谟来说都有用。
但在跟薛止语的肚子赔了一车好话之后,沈子谟又道:“止儿你可不能冤枉我,我刚刚可从没有说过什么难产的话。不对,你也不能说。”
都是重生过一次的人了,薛止语有时候觉得沈子谟那么多的忌讳,也真是莫名其妙。
沈子谟同样也觉得,都是重生过一次的人了,自家止儿说话的时候还总是这么口无遮拦,也真是令人费解了。
诚如沈子谟所想,在皇上的重压之下,邱昭仪就算真的重伤难愈,太医院拼死也要给人吊住一口气,总不会就真这么香消玉殒了的。
但作为一位宫妃,自裁,还是在皇上的面前,在众多妃嫔皇孙的注视之下,这罪过实在是难以饶恕。
就算邱昭仪的本意可能是撞柱明志,但显然她的做法着实激怒了皇上。
就在邱昭仪脱离危险的下一刻,皇上立即连下了圣旨:
昭仪邱氏,御前失仪,今贬为嫔,以示惩戒。
贵妃腾氏,以下犯上,今贬为嫔,以示惩戒。
不知道其他人是个什么想法,反正薛止语在听到这两道旨意之后,是半晌都说不出话来了。
“怎么不吃了?再多用一些,你刚就没吃什么东西。”
唯有沈子谟半点不为所动,还在那里兴致勃勃得给她喂着补品。
躲开递到嘴边的勺子,薛止语开口道:“刚刚在我离开之后,德贵妃是又做了什么才让父皇下了这道旨意?”
虽然明眼人都知道德贵妃这无妄之灾是怎么来的,但就算是皇上做事,但凡不想落下个昏君的名头,总还是要给自己的行事找出些理由来的。
把被避开的勺子又移了过去,在见薛止语乖乖吃下后,沈子谟才开口道:“邱嫔方才一度没了呼吸,父皇气急之下,扇了腾嫔一巴掌,手背被腾嫔的护甲给划出了道血口子。”
薛止语低头看了看自己如今光秃秃得指甲,又是拉过沈子谟的手,划拉了两下。
“放心吧,你别说是给我划出道血口子,就是拿刀子捅了我一刀,我也是甘之如饴得要伺候你吃东西。”
薛止语满意了,松开拉着沈子谟的手,但对他再递过来的勺子却是怎么都不肯再张口。
“不吃了,太医也有说过不能补得太过,不然临产时,吃苦头的人还是我自己。”
沈子谟倒也被如此叮咛过,可看着薛止语辛苦挺着大肚子的样子,总是心疼得恨不得能给她多喂点东西。
“再吃最后一口可好?吃了这口,今晚上就再不吃别的了。”
“嗯……不要。”
这边薛止语正与沈子谟耍赖,就听门外传来了黄公公求见沈子谟的声音。
出去了一会儿,等到再回来时,沈子谟面上满是轻松笑意。重新在桌边坐下,端起碗,还是把那勺刚没能喂下去的汤品递到了薛止语唇边。
薛止语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葛氏刚刚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