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姑姑疼你。”
拉着薛止语直起身来，薛皇后说着便把自己手上的玉镯子褪到了她的腕上。
“这一个镯子，还是当年本宫在初初被指婚给皇上时，先太后娘娘特意赏赐下来的。现如今，本宫便是把它再赏赐给了你，你可是该要好好的爱护它才是。”
离得近的几位外命妇们皆是把薛皇后的话给听了个一清二楚，而就算是离得远的，待听到了海公公的唱报之后，也是纷纷变了神色。
“母后可真是偏心呢。”长珍公主最先反应了过来，嗔怪道：“这只翠玉福镯，自小您连碰都不让儿臣碰的，现今却拿来赏赐给小康怡，您果然是不疼儿臣了。”
薛止语正在左右转动手腕的欣赏着镯子，闻言对长珍公主很是笑了笑，差点没惹得长珍公主咬碎一口银牙。
拉过薛止语还不安分的手拍了拍，薛皇后笑眯眯的回道：“话不能这么说，这镯子若是本宫给了你，那等过上了两天之后，又不知道会再转到了谁手里。可给康怡就不一样了，这早晚啊，总也还是要转回来的。”
“唉？”长珍公主满目迷茫得看了看，好一会儿才是掩唇惊呼道：“呀！”
就这么一副声情并茂的样子，看得薛止语简直是甘拜下风，恨不得能够去与长珍公主讨教一番了。
果然呐，这但凡能够在宫中长大、还活得好好的人，就没有半个会是简单的。
看了看薛止语，又看了看殿外的方向，长珍公主根本就是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那要这样看来的话，大概也就只有委屈十六皇弟才行了……”含笑得扫视过了一周殿内的众人，长珍公主对薛皇后问道：“母后，您说儿臣这话说得可对？”
薛皇后并没有直接应承，可同样的也并没有否认，只是道：“这吞吞吐吐的，本宫可又是哪里能明白你想要说什么呢。”
窃笑两声，长珍公主摆明了就是一副挑衅的样子，对薛止语问道：“那小康怡，你又觉得表姐这话说得可对？”
薛止语之前可没想过薛皇后她们会当真把沈子谟给点了出来，更没预想到长珍公主会比她还能够拉得下脸来，措手不及的，还真是有了几分的不好意思。
“十二表姐，这连姑姑都听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又更何况是小小的康怡了。”红着脸的看了看薛皇后，薛止语侧过身去：“听不懂。”
“听不懂啊……”故意拉长了尾音，长珍公主招手道：“没事，反正你也是已经讨完了赏，快点下来、下来，叫十二表姐好好得与你说道说道的。”
薛止语求助得看向薛皇后，没成想薛皇后这时候却很是正经的端肃了面容，雍容华贵得点了点头：“下去入席吧。”
满是控诉得望着薛皇后，薛止语假意吸了吸鼻子，行礼退下。
这刚一下去，才是磨磨蹭蹭的走回了自己的位置，便被长珍公主给一把拽住了手腕的拉了回去，也很是没有反抗的余地了。
有了这么一个插曲之后，殿内的命妇们纷纷交换着眼神，对于这一位颇受盛宠的康怡郡主，她日后的归宿问题，也算是心中有了明悟。
可真是有些可惜了。
旁人还只是觉得有些可惜，太子妃就……
余光看向太子妃，别的不妥之处，薛止语倒是也没能够瞧得出来什么，就只是发现了位于她身后的游绵绵，现今整个人都紧张得向内扣缩了双肩，也不知道她会是看到又或听到了什么内容，才被吓成了这副模样。
便是暗潮凶猛，也要风平浪静。
殿内的气氛一片和乐，就好像刚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无论是乔家姑娘与游绵绵的争执，还是薛止语惊得厚赏，等等的事情，都好像没有发生过的一般。
又是看过了两位贵女的表演，殿中的光线突然变得黯淡了一瞬间，再亮起来的时候，只见在中央的位置多了四扇大大的屏风。
屏风分别朝向四个方向的围成了一圈，其间透过没有完全阖实的缝隙，可见里面正站着了一个穿着舞服的姑娘。
“这看着倒是新鲜了。”长珍公主对薛止语小声道。
薛止语也笑着点了点头，心道：可不就该是个新鲜玩意儿，反正在她看来，这任何的一件事情，只要是其中但凡有了葛莲儿的出现，那都会变成挺新鲜的了。
筝声响，屏风内的人影也随之一起舞动了起来，或急或缓，或高亢或缠绵。
就在筝声到达最为激烈之处，突然像是有那么“啪”的一声，一团黑墨便砸在了屏风之上，不少人没能反应过来，纷纷低呼起来。
倒是刚刚还看得津津有味的长珍公主撇了撇嘴，只给出个四字评语：“哗众取宠。”
薛止语到底离着近，把她的自言自语都给听了个清楚，好险没有笑出了声来。
“好！”
嗯……也不知道是哪一个瞎了心的小姑娘，竟然在筝声最后落下之时，大声得出声喝彩。
反正薛止语瞧了瞧，倒没能看出来是谁发出的声音，大概不是她慢半拍的意识到了害怕，就是被家里的长辈给按压了下去吧。
薛皇后倒是并没有计较什么，只是笑着道：“确实不失为一个精彩的节目，连本宫也看得目不转睛，不知是哪一家的姑娘如此出色？”
葛莲儿从屏风内走了出来。
今日她倒是乖觉了起来，总算是没有再穿着一身的素服，只不过那淡青紫色的衣料看起来却也十分的眼熟了。
薛止语仔细看过两眼，不明白葛莲儿为何会选在今日特地穿上了她给的缎子，难不成是还指望着要告她一状不成？
“民女葛莲儿，叩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启禀母后，莲儿她是杭州葛家的嫡小姐。其母贾氏仟兰当年未出阁的时候，在京中亦是颇具才名。”
薛皇后想了想：“贾……可是那一个过去常常与你不离左右的、华郡王府上的小姑娘，长得瘦瘦高高，很是文静的样子？”
“母后记得正是。”
“没想到她的女儿如今也已经是长得这般大了，真是不服老不行了呢。”薛皇后感叹得摇了摇头，道：“好孩子，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
“是……”
“嗯，到底还是江南的水米养人，本宫这般看着，你倒是比你娘亲当年更要清秀了几分。”薛皇后细细打量着葛莲儿的眉眼，问道：“不知道你娘亲在南方生活得可是习惯？”
“皇后娘娘……”葛莲儿眼眶微红，叩首道：“回娘娘的话，民女的娘亲早在广渊十三年便已故去。那时民女还不过一岁的年纪，并不能好好得记住娘亲的音容笑貌，但现今听到皇后娘娘能够还记得民女的娘亲，民女真是……”
额头抵在了地面上，葛莲儿声音哽咽得已是再说不出话了。
“好孩子，快起来，快起来。”
两旁的宫人上前把葛莲儿搀扶了起来。
“可怜见的，小小年纪便吃了这么多的苦，唉……”
薛皇后说着，便是拿帕子压了压自己的眼角，太子妃忙是开口劝慰了起来。
长珍公主看了看，同样是抽出了自己帕子的放在脸上擦了擦，那不甚走心得模样，差点让薛止语都忍不住得笑了出来。
“太子妃。”薛皇后突然点名道：“本宫记得你与那贾氏自幼年起便十分的要好？”
太子妃只能点头。
“这孩子过去吃了不少的苦，现如今到了京城，你可要好好得照看着才是。”
“儿臣谨遵母后训导。”太子妃行礼道，起身走到了葛莲儿身边，爱怜的抚在她背上，“好孩子，放心吧……”
“对了。”薛皇后又是开口道：“算来，这孩子如今也该是金钗之年（１２岁），嗯……倒是与青绍的年纪相配。你与她的娘亲既是闺中密友，自该好好为其打算一番才是。”
太子妃好险没有掐断了自己的指甲，面上的笑容却仍然维持着原样。
“母后教导得是，儿臣定会好好为莲儿挑选一门好姻缘的。只是青绍如今年岁尚幼，自己还是一团孩儿气，实不好去耽误了别家姑娘。”
“什么孩儿气不孩儿气的。”薛皇后不赞同得板起脸训斥道：“都已经是个十五岁的少年郎了，便是放在外面的寻常百姓家中，这个年纪都已经不小了。更何况他还是大元的皇长孙殿下，太子妃，慈母多败儿，你可明白？”
太子妃立刻跪了下来。
“母后教训得是，儿臣知错了。”
“嗯……”
薛皇后点点头，有心想要直接把葛莲儿指给沈青绍做侧妃，但念及她如今的年龄，又似乎是太早了一些。
侧妃不比正妃，实不用这般大费周章，倒会显得她的身份如何特殊一般。若是日后再因此而生出了什么别的心思，反倒要成了罪过。
这样一犹豫，薛皇后便先是把这事放到了一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