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曾想,都还不等到薛止语走出自己的院子,就有小丫鬟过来通报。
说是今日初一,太子妃娘娘一大早便是去了城郊的卧佛寺内斋戒,适逢偶有所悟,故而想要邀请薛止语过去。
“去什么去?不去!”
薛止语一甩袖子,差点是没有直接把袖摆打到了小丫鬟的脸上去。
她现在满心挂念得都是自家哥哥们的事情,又哪里还来得那种闲工夫去应付太子妃的惺惺作态。
还偶有所悟?那样的一个蛇蝎心肠,连自己夫君的病情都全然是她用以博名的手段,谁能够知道她的所谓感悟,又会不会是什么害人的毒计。
根本就没把那话没有往心里去,薛止语越过了小丫鬟,继续往前院走去。
反正他们府上跟东宫那边,又不是什么不能够断绝往来的关系。
这中宫皇后的娘家,与一个婢生的太子那边不亲近,难道还会是一件什么很难理解的事情吗?
可是才走了没有几步路远,薛止语又是突然停下了脚步。
回过头来,薛止语对那小丫鬟问道:“你方才说得是哪里有请?太子妃娘娘?请我去卧佛寺一道礼佛?”
“是的,郡主,是太子妃娘娘要请您过去。马车现在都已经是等在了外面,来人是太子妃娘娘身边的习琴姑娘。”
见薛止语的态度有所软化,谷嬷嬷也是忙劝道:“郡主,您就是去吧。太子妃娘娘如此有诚意,还特地派了习琴姑娘来接您,您便是当做去散散心,可好?”
薛止语改口也快。
“谷嬷嬷这话说得也是有道理,太子妃这么急着要来请我,还这般富有诚意,我又怎好不给太子妃娘娘面子呢。去,我自然是应该去的。”
“这就是了,这就是了。”
比起让薛止语去前院那边“惹是生非”,谷嬷嬷自然是更乐得见着她去与太子妃等人接触的,到底那些个事情,才是个大家闺秀应该去做的。
要不是因着薛老夫人早已有言在先,说薛止语身为郡主,一应的规矩礼仪,自是有宫中的嬷嬷教导,让谷嬷嬷不得干涉的话。那对于薛止语很多的行为习惯,她早是会在薛止语还小的时候,就全都是给扳回来不成。
她家的小郡主,真真是哪里都好,就是性子方面也未免太野了点,也不去看看,这京中又有哪一家的姑娘,会像她那般的任性妄为。
这种性子,在娘家的时候还好,可真等嫁去了婆家,又该是要怎么办啊!
偏偏不管她说了多少,薛老夫人都是完全不在意的模样,真真是要急死她了。
“你……”
薛止语瞧了瞧那个过来禀报的小丫鬟,又是让她再抬起头来得仔细看了看。
似有些眼熟,可薛止语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到底是曾在哪里见到过了。
小丫鬟主动道:“启禀郡主,奴婢白杏,去年在七少爷满月之日,奴婢曾替二少爷去园中寻过郡主。”
“哦?原来是你。”这样一说,薛止语还真是有了些印象,又是看了看白杏身上的衣服,笑道:“几日没见,你这等级升得可是够快的。”
“托郡主的鸿福,奴婢是前日刚被提为的二等丫鬟。”
“不错。”
见薛止语还有再说下去的兴味,谷嬷嬷在旁道:“郡主,习琴姑娘可还在外面等着您呢。”
“那就让她等着就是了,若是等不得了,大可以直接走人,本郡主难道还怕她会去太子妃娘娘面前告我的状不成?”
玩笑得说了一句,薛止语又是叫了白杏起身。
“原还准备要去给爹爹请安,可如今你也瞧见了,谷嬷嬷催得这般急,我倒是都不敢再耽误了。”
“郡主……”
没理会谷嬷嬷的抗议,薛止语瞧了瞧白杏:“这样吧,给你个美差,去替本郡主解释一句,待本郡主从太子妃娘娘那里回来之后,自会再去寻爹爹说话。赏。”
谷嬷嬷掏出了个荷包塞进了白杏手中,顺带还低声警告了一句不让她乱说。
此时,薛止语都已经是转回了身的往屋内走去,重新换好外出的衣物,这一回可就不用让谷嬷嬷再跟着了。
不管怎么说,太子妃叫人来找她的时机都有些微妙了,薛止语也想去看一看,这件事情到底可与东宫有无关系。
如果是有的话,那可就太有意思了一些。
习琴是太子妃身边得力的大宫女,一路上不管薛止语如何发难,都能够事事料理妥帖。
一路将薛止语送到了法殿门外,习琴才欠身退下。
薛止语的性子虽然闹了一些,可但凡闺阁女眷,能够光明正大去做的事情又并不算多,故而对于礼佛方面的各种事宜她倒是也算熟悉。
迈过门栏,只见太子妃正背对着她跪在佛祖面前,身边的法师也一同诵念。
薛止语示意人将蒲团放在了太子妃侧后方的位置上,也是跪了下来,一直陪着念了有大半本的经文,他们才是停了下来。
太子妃就着徐姑姑的手站起了身来,中途还有意得把动作拖得极慢,就等着薛止语过来扶她。
可没想到,不说她没能等到薛止语的靠近,这她自己都已经是站了起来,转过身去一看,薛止语却还在那里跪着呢。
太子妃笑着问道:“团团怎么还不快点起来,地下寒凉,仔细身子。”
“我也想起来,可是这陪着娘娘一块儿的跪得太久,康怡的这两条腿可都是已经跪麻了,现今动都不敢动,一动便是又疼又痒的。娘娘,怎么办?”
薛止语可怜巴巴得看着太子妃。
“娘娘您方才念得可是什么经文啊,怎么一篇就能有这么长的时间?康怡可从来都没有跪过这么长的时间,要不是娘娘跪在前面,康怡都要以为娘娘是故意要罚康怡的呢。”
“胡言乱语,怎么在佛祖的面前,也敢这样的不知忌讳。”
无奈这殿中现今就只有徐姑姑一个下人在,太子妃只得叫她过去把薛止语给扶了起来。
拉扯着徐姑姑的胳膊,薛止语不说赶紧起来,还一个劲儿的在那里往下滑去。
“哎呀呀,徐姑姑,你可是要扶住了我啊,我这腿,现今是一点的力气都没有,站、嘶……疼呢!”
薛止语猛得一用力,好险没有把徐姑姑给拉了一个踉跄,不过她倒是自己好好得站了起来。
太子妃下意识的一皱眉,很快又是舒展了开来:“团团,不许胡闹,佛门清静之地,不得喧哗。”
“嗯?”
薛止语看了看太子妃,又是看了看另一边的大和尚。
“娘娘这话,康怡可就是听不懂了。既然是佛门的清静之地,又何惧旁人在此喧嚣吵闹。若只不过是闻得了尘世间的一声一响,便会乱了心境、扰了清净,那自然本来就是尘缘未了,倒还不如干脆还俗归家去了才是。”
“阿弥陀佛,小施主心性通达,善哉,善哉。”
薛止语笑弯了双眼,感觉这大和尚还真是不错。
“娘娘,您瞧,就连大师可都有赞同康怡这话呢。”
太子妃不想在佛祖面前失礼,双手合十得与大和尚一拜,便是领着薛止语走了出来。
“太子妃娘娘,听说娘娘是因着今日过来礼佛,有所顿悟,这才想到了要叫康怡来侍香?那不知道娘娘到底是顿悟了什么,也让康怡跟着悟上一悟可好?”
太子妃看向薛止语笑道:“你这般有慧根的一个丫头,方才连空闻住持都有夸赞了你,你又哪里还需要跟本宫在这里悟上什么。”
“哎呀,这怎么一样嘛。”薛止语哼声道:“康怡知道了,太子妃娘娘就是在嫌弃康怡的年纪小,以为康怡会听不明白娘娘的高深言论。哼,娘娘小瞧人。”
“你这小家伙,真真是最牙尖嘴利不过。本宫方才又没有说什么,偏你就能自己一个人想出来这许多的内涵来。”
太子妃简直就是哭笑不得。
“看来本宫是真的应该要去做些什么,才算是不枉凭白被你污蔑了一场。”
“娘娘这话说得才是奇怪呢。”
薛止语小小做了一个鬼脸,随着太子妃一道进了凉亭落座。
“反正于康怡而言,任何的一件事情,都只关乎我自己本身是不是想要去做的,哪里就还关别人们说了什么。”
接过习琴奉上的茶水,薛止语笑眯眯的看着太子妃。
“娘娘,您若是要欺负康怡,可是不准再把责任推回到康怡的身上啊,那康怡可是就该不依的。”
伸手轻轻掐在了薛止语的脸颊上,太子妃打趣道:“本宫哪里就会舍得欺负你这一个可人疼啊。”
“娘娘现在可不就是在欺负康怡嘛。”
挥开了太子妃的手,薛止语直接便是侧坐了身子,叫飞絮打怀中取出了一面小圆镜来,仔仔细细的查看着自己的脸上。
“我们的小郡主,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爱美了?”
头都没回的,薛止语只不过是从镜子里对上了太子妃的目光:“这怎么能叫做爱美呢。娘娘,康怡惯来就是美的,不用爱,也是美。”
“真是好一个没皮没脸的小丫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