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又一次跌落谷底,绝望顺着风扑面而来,飞翔的物品不断冲击着吴萍的平衡,但触手依旧死死地抓住脚下摇摇欲坠的梳妆台。
“吃饱了别撑着,动一动,让热量从体内散发出来。”神秘女郎再一次出现,那铁面和幽蓝色的长发尤为显眼。
“可我已经很努力了。”吴萍击开飞来的碎石。
“不,你没有,它反抗的时候,就去压制它,不然那个怕猫的女孩就永远是个怕猫的女孩,她永远被困在那个晚上,永远都长不大!”她的声音很平缓,却铿锵有力。
“反抗什么?我又要去压制什么?为什么你每次出现,都会问我这些?”又一块巨石飞过,吴萍侧身一闪。
“看来这次不一样了,这次,你需要我的引导!”她像是一道电流,一道闪光,转眼间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吴萍从一望无际的荒原中爬了起来,干瘪的小草向下弯折着腰部,一团风滚草一弹一弹,缓缓滚向前方,几粒种子从草球中滚落下来,它努力地滚着,似乎前方就是终点,吴萍追了上去,但很快就发现自己并没有穿鞋,两只赤脚踏在僵硬的泥土上面,有时也会踩在松软的泥沙上面。
几只秃鹫正在啄食一只羚羊骨头上面的残肉,零零碎碎的骸骨散落在泥土和沙石混合物的上面,风轻轻一吹,风滚草便改变了方向,吴萍一下子失了神,被一块石头绊倒在地,稚嫩的小脚丫渗出了鲜血,吴萍这才意识到不对,自己……又成为那个小女孩了,不知道被谁遗弃在这大漠之中,被人遗忘,遭人唾弃。
抢夺完残缺的尸体,那秃鹫便开始对自己虎视眈眈了,他们开始在天空中盘旋,时而张开双翼滑翔,时而抖动翅膀腾空而起,唯一不变的动作,便是一直盯着自己,从那血色的瞳孔中可以看得出他们对食物的渴望。
“你得赶快了,在你的思维里面,时间只是相对变慢了,并没有相对停止。”甜美的女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吴萍很快就爬了起来,赤足而行,不想让秃鹫看到自己的虚弱,也不想浪费时间跟这种荒漠中的猛禽做斗争,毕竟自己还是个小女孩。
风似乎有些大了,风滚草开始耍起了赖皮,竟然偷偷助跑加速,吴萍也开始跑了起来,柔软的沙子里面夹杂着大大小小的石头,有事没事就戳刺吴萍那没有穿鞋的脚丫子,又一次跌倒,精心梳理过的头发挤进了不少的沙子。
顽皮的风滚草像是在嘲弄着自己,让自己永远都无法抓住它,但吴萍心里异常清楚,这团风滚草就是这一切的关键,就是突破的关键。
“爬起来,别放弃!”这是自己玩沙子摔倒后妈妈常对自己说的话,吴萍记忆犹新,现在这个声音反反复复地回荡在自己的脑海之中,又或许,是在这片荒原之中徘徊。
吴萍再次爬起,调皮的风滚草又开始随风而动,像是一个小丑在逗一个女孩子开心,但吴萍并不开心,她想把这个小丑抓住,然后把里面的风滚草种子全部倒出来,这真是一个不错的坏点子。
伸手去抓,却没有抓到,明明只有几米远,可就是这几米,成了那最遥远的距离,成了那无法到达的地点,成了那无法达到的目标!吴萍踉跄了一下,又险些摔倒,就在这一刻,吴萍放弃了平衡,向着风滚草扑去,企图抓住这个调皮捣蛋的家伙。
它想要逃窜,却晚了一步,因为它不曾想到,吴萍会有勇气面对这摔在沙石地上的痛,细小的“尾巴”被稚嫩的小手抓住,可它还有一计——壁虎断尾!
吴萍错了,以为奋力一搏,就会成功,以为更加努力,就能成功,以为只要自己付出,就会得到!“那是因为,你还没有拼尽全力。”声音在这荒原之中继续徘徊着,只是每次都有些不同。
风越来越大,沙子被大风扬起,遮蔽了视线,挡住了风滚草和吴萍之间的视野,但吴萍却能清清楚楚地看见那风滚草的位置,又一次爬起,血色的光穿过沙石带来的漫天尘,死死地盯着那一团正加速逃跑的风滚草。
嗜血之瞳在这片大风刮起的黄色沙雾中亮起,不远处有什么东西在奔向自己,是什么,是大型的肉食动物?还是那位神秘女郎?距离太远了,吴萍看不清楚那是什么,只知道有什么东西正在到来。
那家伙轻轻一跃,扑到吴萍的肩上,血红的爪死死地钉进那粉嫩的肌肉里面,四目相对,一直看着,一直看着对方,任凭血液从肩膀渗出,经背脊,经胸膛流向那赤红的手和伤痕累累的脚掌,流向那锋利的骨爪……
风滚草被扯下一大块之后,里面的种子稀稀落落地掉在地上,撒了一地,那种子正在疯狂地生长,它们蜿蜒交错,那藤蔓就像是粗大的毛线,被一点一点纺织成布,它们在风中摇曳着,摆弄着那扭曲的身段。
那团风滚草加入了纺织的队列,藤蔓簇拥着它,无数枝条与它相连,逐渐融为一体,成为一个庞然大物,两道红光就是它的眼睛,光线扫过吴萍和那肩上的猫。
吴萍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而且必须要面对,这不像以前,只是接受自己的力量,接受另一个自己,现在要做的,是征服这股力量,征服它,让它为我所用!
骸骨逐渐成型,它嚎叫着,要将自己的怒气倾泻出来,它时刻准备着,准备着突然袭击,快速进攻。
那是一头熊,那是一头骷髅巨熊!
吴萍站立在原地,在这片荒原之中,也许自己还是个孩子,对,是个孩子,是个永不认输的孩子!
狂风呼啸着,声音尖锐,寒冷刺骨,天空是黑压压的一片,乌云密布,却不见一滴雨水落下,那乌云快速变换着形状,时而是张桌子,时而是块石头,时而像那坚硬的鳞片。
吴萍在狂风中站着,屹立不倒,血色的眸子与那没有眼珠子的骷髅头对视,它咆哮着,但吼声早已与风声融为一体,听不清是风在呼啸,还是巨熊在嘶吼。
他们就这么对视着,一直对视着,像是武士之间的决斗,双方互相凝视,试图在心灵上直接击败对手,但他们不分上下,吴萍有些着急了,天空中的乌云正在下坠,极像一块巨石压往吴萍的背脊。
吴萍后腿的爆发力在顷刻间便展现了出来,灵活的猫窜往巨熊的腹部,黑色的利爪轻而易举地将那刚刚被藤蔓包裹起来的腹部刺穿,但那也无济于事,巨熊的力量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大得多,脊柱被那巨大的熊掌拍碎,整个人被扔出来的感觉,就像一个调皮捣蛋的熊孩子丢弃报废的玩具。
那强大的骨骼没能展现出来,那是因为自己太小了,还是个女孩,跟那已经步入大学的自己根本无法比,咔吧咔吧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那是骨骼在重新构造,正在重新回收已经损坏的脊柱,时间在流逝,每一分每一秒吴萍都感觉缓慢至极!
疼痛感撕裂着每一根神经,但吴萍依旧站了起来,要知道经过极限抢修,神经纤维才刚刚连接到下肢,骨骼还没有修复完成,这样的举动可能会让自己的脊柱再次断裂,但吴萍依旧站了起来,瞳孔中像是有血液在疯狂燃烧,腥红的火光焚烧着这茫茫荒原。
这炽焰在吴萍身上,皮肤被高温灼伤,但那双眸子依旧明亮,血色的光照亮了整片天空,每一块肌肉都被烧成灰烬,巨大的痛苦席卷全身,但这些能量又在同一个地方聚集,新的肌肉形态在重新构成。
吴萍已经失去了左手,失去了身体上的大部分肌肉,那是一个小女孩,如果这么跟其他人说,当然不会信,但那确确实实是个小女孩,整个人只剩下没有头发的头部,一颗心脏仍旧在跳动着,其他地方全是神经纤维连接起来的骷髅,两根骨头插在了这片荒原之中,周围的一切都在燃烧。唯独清晰可见的,就是那长达三米,甚至比三米还要更长的刀刃,那是由血与肉组成的,那是由骨骼和精神组成的一把……血色巨刃。
校长说过,真正令亡灵畏惧的,不是死亡,而是力量本身,强大的力量会无情的压迫着他们,但死亡不会,死亡对于亡灵来说只是家常便饭而已,然而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几乎已经不复存在,由A+级通过训练到达S级体魄标准的“猎鹰”,“51”告诉自己,雪本身也是A+级,只是他天资太过于聪慧,从而被评为S级。
但此时此刻,吴萍清清楚楚地看到,巨熊眼里透露出的,不止是愤怒,不止是对鲜血的渴望,还有那么一丝丝畏惧。
她奋力地跑着,两条骷髅腿几乎支撑不了这巨大的血刃,但她并不关心这些,只是举起那血刃,拼尽全力向前劈去,骷髅巨熊向前猛扑,两股力量碰撞在一起,利刃斩切着,巨爪拍打着。
那火焰焚烧着一切,两股力量激烈地碰撞着,天空中的乌云早已散去,每股力量都希望迸发自己的全部,尖锐的吼声响彻了整片荒原,那是猫的,亦或是熊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再也分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