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第二层
方天成看着眼前的男人,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纳鲁族的民俗竟然与中原完全不同。
甚至让人毛骨悚然。
那人又开了口,“刚才的那小子也不过只是想向这位姑娘献献殷勤罢了,毕竟没人愿意在这里待下去。”
徐云野看着他道,“那你呢?你不认为这样的习俗很奇怪吗?”
那人苦笑道,“虽然累了些,但我们祖祖辈辈都是这样过来的,又能怎么办?”
“你可以选择反抗,毕竟这样的日子并不公平。”
那人道,“这世上本就没有公平可言,羊吃草,狼吃羊,这是大自然的规则。他们弱小,就注定会被吃。”
徐云野缓缓道,“可,咱们是人,是人生来就应当平等。”
那人看了看蓝彩缬,道,“可,人不也是寄身于自然之中的吗。那就不应该违背着自然的规则。”
徐云野听见他的回答,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样回应他,“你和他们都不同。”
“也没什么不同,或许最大的不同,只是我不抽那圣膏。”他突然看向了别处,“我听说过你们的传统,我真的很羡慕你们。”
徐云野叹了口气,或许中原的习俗也没什么好的,而是把枷锁套在了妇女的肩膀。
但对于这些已经麻木的男人来说,确实会感到羡慕。
那人继续道,“我听说过,你们那里男人可以随意追求自己心爱的姑娘,这很难得。”他不禁叹了口气。
方天成心里想着,其实中原的婚姻也不是那么自由,至少也要讲究门当户对,但或许比这里自由一些。
那人突然站起身,“如果你们还想歇一歇,就在我家坐一会儿,不过要是过夜的话我就没有办法了,这里只有一张床。”他拿起倚在门边的锄头,向外走去。
方天成问道,“你还要去干活吗?”
那人头也没回,“不去怎么办呢?”
三人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不禁同情他起来。
能在这样一个地方,保持洁身自好,这的确是很难得的。
或许他本不应该困在这里,但这世界上被生活所束缚的大才之人确实太多了。
方天成向蓝彩缬问道,“彩缬,那我们今晚要住在哪?又有那里可以打听到蛊虫的线索?”
蓝彩缬道,“在往前去,就到了,呃,女人们生活的地方,那里应该有住的地方。”她从刚才进屋后,就很不自然。
方天成能看出她实际上是不赞同纳鲁族的这种传统的,可她却又无能为力。
三人坐了一会儿,就决定要出发了,他们刚出了门,刚才那个梳着小辫的男人又走了过来,他的态度突然有些扭捏,似乎想说些什么。
他从怀中摸出一封牛皮纸包裹的信,交给了方天成,“朋友,如果你们要去里面,我希望你能把这封信交给一个人。”
方天成接过信,信封上写着他看不懂的文字,但还是能看出字迹很干净,他问道,“交给谁?”
那人道,“给,给白家,白家的小女儿,就说是小辫儿给她的。”这个高大的男人脸上突然红了起来,他嘿嘿笑个不停,一直挠着自己的头。
方天成也看出了些端倪,这位白家的姑娘估计是他的心上人,可是应该是身份的缘故,他不能随意进入部落的深处。
方天成笑着点了点头,那人握住了方天成的手摇个不停,嘴上也一直说着感谢。
就这样,他目送着方天成他们前往了部落的深处,那个女人们生活的地方。
他看着蓝彩缬,从她的服装,他能看出她绝不会是普通的少女。
但这样一个有着如此高地位的少女为何身边还会有两个汉族的男人呢?
而且似乎是她跟随着他们,而不是他们在跟随她。
他想不明白,也不再去想,他又回到了田地中去。但这一次他的脸上满是笑容。
越往里走,道路就越平坦,天空也似乎更明亮了一些。
徐云野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他不禁问道,“纳鲁族究竟是怎样的?”
蓝彩缬道,“纳鲁族的部落分为三层,刚才的一层是平民的男人居住的,我们要去的第二层是妇女生活的地方,最后一层居住的都是贵族与祭司。”
方天成虽然知道一些,但很多他也不太清楚,这里的等级制度远比他去过的任何地方都严苛得很,他不禁担心了起来,毕竟他和徐云野都是男人。
蓝彩缬看出了他的疑虑,她道,“到了那里,你们先去换一身普通纳鲁族的衣服,见到人就说是我的兄长就好,这样就不会有人怀疑你们了。”
方天成点点头,毕竟现在这是最好的办法,想打听事就决不能招摇。
妇女居住的地方远比男人那里好太多了,甚至都有了一些城市的规模。市集上的人们来来往往,偶尔也会看见一些男人,他们穿的也比之前看见的人好得多,他们几乎都是谦虚的跟在女人的身后,或是干着一些体力活。
方天成和徐云野已经换上了纳鲁族的服装,一看上去也没有太多差别,幸好一切的交流都由蓝彩缬完成,一路上也没有什么阻碍。
可是经过一天的询问,也没有问出什么,毕竟蓝彩缬和那个苗寨的蛊师都说过,噬血蛊绝对是纳鲁族的贵族才能制作出来的。
既然一时间没有线索,他们也暂停下来,毕竟天也快黑了,他们就找了一个客栈,暂时点了些酒菜,准备明天再去贵族区打听消息。
已经快打烊了,所有人都在收拾着,突然后面进来一个大汉,他手里抱着一个大酒缸,正费力得往后厨搬去。
突然,他脚下一滑,没有站稳,直接摔到在地上,酒缸顿时打了个粉碎,破碎的碎片将他的手划了个大口子,不停冒着鲜血。
老板娘本在柜台数钱,听见了正厅的吵闹,快步走到男人面前,大声说着什么,但看她愤怒的表情,应该是在斥骂那大汉。
老板娘越骂越气,随手抄起旁边的笤帚,就向那个男人头上抡去。全然不顾他的手上还流着血。
方天成不禁问道,“他们在说些什么?”
蓝彩缬翻译道,“那个老板娘在骂那男人没用,说自己白和他结婚了,连酒缸都抱不稳。”
方天成不禁张大了嘴,他本以为大汉是客栈的伙计,没想到他竟然是老板娘的丈夫。
可是老板娘似乎不讲什么夫妻情分,笤帚还是不停挥打下去。
她的手高高抬起,却没有抡下去,她的手已经被另一只手抓住。
那是一只洁白纤细的手,它的主人也是同样洁白的一个少女,她虽不十分美丽,却给人一种很纯洁的感觉。
少女白皙的脸上,柳眉微蹙着,她不停和老板娘理论着什么。老板娘也不依不饶,一句接一句回应。
蓝彩缬翻译道,“那个姑娘说她不应该打人,毕竟他也受了伤,老板娘说自己就是看中男人能干才和他结婚,要不他根本进不了这第二层。”
徐云野捏紧了酒杯,这样无理的女人他从未见过。
突然,那少女又说了些什么,那老板娘像是被雷击中了一样,突然愣住了,过了一会儿,她竟突然向那少女赔笑起来,她不停点头,又把自己的丈夫扶起来,牵进了屋中。
方天成问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蓝彩缬也惊讶道,“这,这姑娘刚才说她是白家的。”
方天成突然想起,那个梳着小辫的男人曾说过信就是要交给白家的小女儿。
他站起身,掏出了信封,走到那个少女面前,道,“你是,白家的人吗?”
少女楞了一下,“我是,白家的小女儿,你是,你是汉人?”她看上去很吃惊,“汉人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方天成笑了笑,他把信封塞给少女,道,“这是小辫儿给你的。”
少女瞪大了眼睛,将信封拆开,一边读着,一边微笑,当她看完信,发现方天成还在看着她,她不禁羞红了脸,“谢谢你了,我叫白小兰,用你们汉话是这样说的。”
方天成一一向白小兰介绍了他们的姓名,白小兰坐到他们旁边,道,“你们明明是汉人,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呢?”
徐云野将那个装着蛊虫的罐子拿出,打开道,“你知道,这东西吗?”
白小兰看见那蛊虫,花容失色,“这,这是蛊虫吧。”
“你知道它的来历吗?”
白小兰摇摇头,“我是不懂蛊术的,不过我的家族里雇了很多蛊师,他们或许会知道一些。”
方天成笑道,“这可太好了,没想到一切都这么巧,能问出蛊虫的线索,还帮那个小辫兄弟送了信。”
白小兰听见信的事,她拿着信的手突然捏的越来越紧,竟然将信纸都揉烂了,她一脸的焦虑,道,“其实,如果,你们有机会回去时,请跟他说一声,可能我和他不能再见面了。”
方天成道,“这,你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白小兰脸上微微泛起红色,“我和他,相爱了。”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看似普通,但对于这对纳鲁族的情侣来讲,却并不轻松。
蓝彩缬道,“你们是怎样认识的?”她的神情很急迫。
白小兰道,“我们白家是做药材生意的,一次需要雇几个人力,我当时跟母亲一起去的,就,就遇到了他。”她的脸上红色越来越深。
蓝彩缬微笑着,显然这种甜蜜也感染到了她。
可能是她和方天成的相遇也是因为一场偶然。
徐云野听到这里,他突然想到一件事。
死去的丁不语,也是做药材生意的,而白家又有很多蛊师。
虽说把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似乎很突兀,可他知道如果有些许的线索,他都不能放弃。
他看了一眼方天成,他也在看自己,显然他也发现了这一点。
方天成多年的办案经验告诉他,越是奇案,就越会隐藏于一些细微的现象之中。
他们的目光突然全都看向了白小兰。
究竟白家和丁不语有没有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