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到异常无聊的玉扶正拿着一个装满了茶的茶杯,其上白气弥漫,使得整个房间都充满了茶的芳馨。他手突然一转,随即伸出食指,茶杯便腾到了食指之上,平稳地旋转起来,没有一滴茶水溅出。
许平生躺在床上,身上被贴上了数道定身贴,脸上的一道最引人注目的定身贴随着许平生的呼吸而起伏,并发出一阵阵犹如打呼一般的声响。
处在晕厥状态中的许平生感觉鼻子非常不畅通,右手竟然不自觉的伸出来,一把扯掉了脸上的定身贴。
坐在桌前的玉扶正面目呆滞,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手指上的茶杯也随即掉落,砸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许平生突然坐起,快速下床,右手持着尖铁,一脸警惕地望着目光呆滞的玉扶正。面前这个小子,许平生不怎么害怕,因为许平生可以感受到此人的身上没有丝毫的炁的波动,而且从年纪上来看,此人也不过十三,明显尚未开始修炼。不过,许平生心中却有些紧张,他此刻依旧记得那个一掌把自己干晕的白发男子,那人明显是这个少年的同伙,此刻这个少年在这里,那么那个白发青年,肯定也在附近。
持着修长铁块的许平生瞬间跑到玉扶正的面前,一把抓住了他。只有这样,许平生才能减少自己受到的威胁。虽然他不知道那个白衣白发的青年和这个傻头傻脑的小子是什么人,但是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们不是朋友。
心中忐忑不安的玉扶正斜眼看了看许平生手中的尖利铁块,脸上充斥着鄙夷和些许的惊恐。他小心翼翼的把手放在腰间,想要从乾坤袋中取出什么东西,却被感知力过人的许平生打断。许平生用修长铁块先玉扶正一步挑起了乾坤袋,随即一把抓在了手中。
“这是什么东西?”许平生拿着这个看起来就像是普通储物袋一样的东西,却发现这玩意的质感尤其光滑细腻,摸起来让人觉得挺舒服,更重要的就是,许平生可以感受得到这个东西充斥着炁。
被许平生控制住的玉扶正突然变得异常紧张起来,不过,他却没有任何的动作,因为,他根本不敢动,同时也根本动不了。一袭白衣的玉扶正这时却少了一点恐惧,反而变成了一肚子的憋屈,还有心中已经爆发出来的火焰。
许平生把乾坤袋放在腰间,一记手刀打晕了玉扶正,若无其事的走出了房间。
……
要说大事,这实在是和丁点儿大小的言城没有什么关系,不过,今天的比斗却给言城百姓提供了新的聊天话题。平平淡淡,反复轮回,干活流汗,抛洒热血,就为了养家糊口,就为了幸福生活,言城的普通百姓,很普通,确实很普通。
今晚的夜色,很美,但是城镇之内的景色,更美。灯火阑珊取代了往日的微光长明;人满为患取代了往日的寂寥孤清;喧嚣燥热取代了往日的冰寒湿潮。
街道之上,摆满了摊铺,吆喝声传遍了整条街。熙熙攘攘的人群涌动着,让死气沉沉的言城终于多了一分生机。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对于这种氛围,百姓和那些对于热闹司空见惯的大家族不同,他们很珍惜。这段日子过后,玄灵门招收弟子的这件事很快就会变淡,人们的热情也会很快变淡。而如同今晚一般大家豪情狂放,喝酒吃肉,开怀玩笑的日子,也会慢慢逝去,而在逝去之后,这种盛宴再次发生在言城,就又是很长时间以后了。
所以,在今晚,百姓们尽情的释放自己,而在之后,一切回归于平淡,然后重新过着那种苦累不堪但却依旧快乐的小生活。
玉执离和玉扶正走在街上,显得极为的不合群。不过他们才不会在意别人的异样目光,玉执离看着熙攘的人群,脸上却有些怅然若失:“这番景象,好像很久没有见过了吧。”
因为没有看好许平生还被抢走了乾坤袋的玉扶正依旧处在郁闷之中,不过对于这番热闹之景,也倒是觉得新奇。街边的一个小摊位前,一人正操纵着微弱的炁,用很流畅的摊锅技巧炒着油蛋饼,锅上燃着火焰,蛋饼却丝毫没有糊的迹象,锅中的香气被全然摊出,逐渐漫溢到每个过客的鼻中。
刚刚才丢失乾坤袋的玉扶正大概是对于宝物司空见惯,居然一瞬间就从一个郁闷的失物主变成了一个贪吃鬼。玉扶正小声嘀咕道:“化悲痛为力量,既然失了宝物,那就用食物来弥补……我的……肚子吧!”
玉扶正的肚子也与此同时叫了几声,他眼中光芒四射,身躯突然变得异常灵活,几步就穿插过人群,跑到了摊位的面前。
摊主两手不停,问道:“这位客官,炒蛋饼,要猪葱的还是牛韭的。”
玉扶正只是看着摊主高超的摊锅技巧,拍手叫好。听到询问,也没管那么多,只是说了句:“随便。”
摊主说了句“好嘞!”然后停下动作,把一份已经炒好了的蛋饼装在油纸中,快速塞到玉扶正手里,说了句“三个普通灵子儿。”便又开始炒起了蛋饼。
玉扶正立刻吃了一口,直呼好吃,但是一摸腰间,他突然发现了一个严峻的情况。
正当玉扶正窘迫不堪时,一只手一把把他拉入了人群。随后,一枚金光闪闪的钱币落在了摊主的摊位上,滴溜溜地旋转起来。摊主突然心惊胆战,手中的锅“砰”的一声落到了地上。他一把抓住金灵币,望了望四周,瞧着没人注意到,才大呼了一口气出来。摊主抓住金灵币的右手不住的颤抖,他哪里见过这么大的手笔?光是这一颗金灵币,就够他生活一年以上了吧。摊主朝着左前方看去,已经没有那位阔绰公子的背影了,他小声嘀咕道:“这到底……是什么人啊……”
……
刚刚才得知许平生逃走消息的柳寒一脸的怒容,硬是杀了看守许平生的其中一位侍卫才堪堪解气,正准备处理地上跪着的另一位侍卫时,一阵敲门声伴随着“公子”的叫喊声却打断了他。
柳寒不耐烦的站起来,用手帕擦了擦手中的血浆,一脚踢开了地上跪着的侍卫,打开门,喝道:“什么事!”
门外的奴仆面容惊恐,匆忙退后了几步,连忙跪下,道:“家主……家主要……要见公子,让您……马上……马上去大……大堂。”
柳寒眼睛微红,同样一脚把奴仆踢得老远,走出丈许远后,突然又停顿下来,阴沉道:“奴,杀了屋里的人,有赏。”
地上的奴仆依旧跪着,身体瑟瑟发抖,直到柳寒走远后,他才缓缓站起。不过屋里的侍卫,听到柳寒的话后,直接瘫倒在了地上,面容死灰。
侍卫的眼神尤其呆滞,但是却异常清醒。他看得到门前的那个奴仆一步一步的向着自己走来,犹如索命的死神一般。
奴仆走近,身体不住的颤抖,他恐惧的拿起了侍卫腰间的佩刀,缓缓抽出,一时间,寒光四射。
侍卫眼神呆滞,却没有一丝颤抖,他的眼角透出几滴泪水,随后,被他努力挤出的一副笑脸给引到了地上。
奴仆不敢面对这笑容,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活下去。他把利刀举过头顶,酝酿着自己最大的气力,生怕杀不死侍卫,他突然爆发出一阵嘶吼,随后,把充斥着寒光的利刀,朝着年老的侍卫,全力刺了过去!
已经走出院子的柳寒突然听见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声,那个字清晰可见,他不屑的笑了笑,道:“可笑的亲情。”随即眼中绽放出红芒,“真是美妙的音乐啊。”
柳家的大堂之内,已经聚集了一干长老和其他的柳家嫡系。如今柳青山一子一女都即将被玄灵门收入门下,那些对于柳青山不满以及对于家主之位有觊觎之心的长老也只能停下手中的动作,再不敢顶撞如今的家主,奉上的东西只有那极其不自然的笑脸和阿谀奉承。柳青山对此没有丝毫的厌恶,他对于这些笑脸和奉承言语都全然接受,因为他已经习惯了这种表演,在这个家族,没有人是自由的,不过是为了活给别人看罢了。在这里,你只有学会“变脸”,习惯“变脸”,才能舒舒服服的活下去。
柳寒轻车熟路地走进大堂,大堂里的气氛也瞬间变化。大长老柳澈露出一副慈眉善目的长辈模样,道:“寒儿啊,如今你和霜儿被玄灵门选上,可是前途无量啊,我们柳家的前程,可就掌握在你两兄妹的手中了。”
二长老看准时机,也立刻言语滔滔。随后,是其他长老不绝的阿谀奉承和许多的礼品。
此番表演持续了许久才算完结。等到一干长老都散尽后,整个大堂便变得安静异常。
此刻,大堂中只有柳青山,他的夫人潇悦灵,以及柳寒和柳霜。一时间,四人的沉默造就了一副诡异的气氛。
不善表达情感的柳青山只是摸了摸柳霜的头,然后走到了柳寒的身边。他的右手悬在柳寒肩膀的上空,随后,终于拍了下来。
“你长大了,前途和命运,自己好好掌控!”柳青山说完这番话,已经走到了大堂的门前,他脚步停顿,又轻声说了句:“希望你们回来的那一天,就是我柳家崛起的那一天!”
这一句,显然是对柳寒和柳霜所说。
话尽,人离。
房中,火光依旧,人却少了一个,原来,一家人真正重聚的时间,竟然是这么的短。现在,父子已经有了简单的道别,接下来,应该就是母女分离前的煽情时刻了吧。
柳青山一路朝着自己的别院走去,步伐虽然稳健,但是那一缕沧桑之感无论如何也抹不掉。当他走进院中,陡然面容一颤,随后爆发出骇人的炁流,把四周的花木都给震碎。
柳青山一跃而起,带着警惕走到了一处房顶上。月光下,两道白色人影格外引人瞩目。
柳青山没有在意左侧的那位白衣少年,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一头白发的玉执离,警惕道:“阁下为何而来?”
玉执离上前一步,淡然道:“我来当然是有目的,不过你我皆是结丹境的金丹期,也不必来一次没有丝毫意义的打斗,你说是不是?”
柳青山嗤笑一声,道:“阁下果然豪爽,不过也不必出言挖苦,我柳青山,虽说是厚颜无耻的小人,但依旧是血气方刚的男儿一个!说吧,你来此的目的是什么,如果你的目的不会损害我的利益,那么我会尽量满足你,不过,要是你的目的损害的我的利益和我们打一架比起来还要大的话,也就不必继续聊下去了。”
玉执离笑道:“你这说的不是废话吗?好了,我也不拐弯抹角了,就和你说道说道。柳寒,是你儿子吧,你最近,是否发现他有不正常的地方……喂喂喂,别动手!你这人,怎么这么没有耐心!好歹等我把话说完啊!”
刚想动手的柳青山被玉执离喝断,面容铁青,冷笑道:“你说吧,我会听完,不过,我相信咋们俩免不了一战。”
玉执离一副无所谓模样,淡然地取下了腰间的一块令牌,注入了少许的炁,令牌随之显现出耀眼的白光。柳青山看着令牌上随着炁显现出的轮廓和上面的纹路,面容变得尤其惊讶。
两道竖立的长剑,中间一道断了的长剑,加上两边的“浩然”二字,这令牌,毋庸置疑,是那个令人窒息的宗门的令牌,此人,是浩然剑宗的人!
柳青山强忍着要跪下的念头,而后面容狰狞道:“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走,要么同归于尽!”
玉执离无奈道:“柳家主,以我的身份,都和你谈道理了,你觉得,我还会对你柳家有什么不良的居心吗?我来这里,只是为了完成师尊交给我的任务,带几个人回去罢了,而柳寒,正是其中的一个,你也不必问我为什么,你只需要知道,我带他走是救他,而你要是阻止我,只能是害了他。刚才我问你的问题,相信你还记得,柳寒最近一段时间,是否有什么异常?你难道真的没有察觉到一丁点儿?”
柳青山虽然不知道对方到底在说什么,不过看对方的态度,也确实没有恶意,要不然,以对方的实力,要是真的想要做什么的话,他柳青山也是丝毫没有办法阻止的。柳青山没有减少警惕,不过没有继续冲动下去,只是问道:“可否给我一个答案?”
玉执离挠了挠头,道:“哎,毕竟是你儿子,我就透露一点吧。最近,有个地方出了凶煞之物,而我浩然剑宗的两大掌教亲自出手,才把其镇压,不过,其中跑出来了一些不好的东西,有一部分就在岳池这一带,而言城,就是掌教所说的不好的东西最可能降临的地方之一。而这不好的东西,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被这种东西附身的人会在短时间内提升修为,而后,那东西会逐渐侵蚀人的神智,使人走火入魔、六亲不认,变成一个见人就杀,见炁就吞的怪物!掌教之所以派我来岳池,就是担心出乱子,因为这玩意邪门得很,它可以使人不断变强,而且似乎还有一点神智,而这,也是掌教最担心的地方。好了,事情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也透露了很多,我也相信,就算我再说下去,你也不敢再听下去。现在嘛,你可以仔细想想你儿子最近的变化,当然,你也可以现在就去验证一下,看他是否真的被邪物附身,我有等的时间。”
柳青山思索片刻,跳下了房顶。
玉执离眼睛微闭,看着柳青山逐渐远去的背影,小声道:“确实是小人,但也是个男人,不过这父亲做的,憋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