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在侯爵的卧房，柳莺挺着大肚子陪侯爵一边喝酒一边聊天。
铁中玉傻傻地抱着琵琶站在一边。
侯爵指着离他较远的一张椅子，对铁中玉说道：“坐下吧。”
小红也上前催促铁中玉坐了下来。
铁中玉低着头。他故意将半个脸藏在琵琶后面，形成“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姿态。他想这样可能更显得妩媚一些。
侯爵朝侯孝使了个眼色。侯孝心领神会，上前对铁中玉说道：“唉，还楞着！”
铁中玉朝侯爵看了一眼，然而低下头，注视着双手，开始弹奏。顿时，传出温和而轻松的琵琶乐曲。
侯爵的目光停留在铁中玉的脸上。
丫环们也偷偷地好奇地从侧面注视着铁中玉。
柳莺对侯爵的举动十分敏感，她也注意到侯爵在盯着那小姑娘看。她故意娇滴滴地问道：“爷，你还没告诉小女这次回城是干什么来的？”她想将侯爵的注意力找回到自己的身上来。
侯爵回过神来，言道：“哈哈哈哈，不是让你猜吗！”
柳莺说道：“爷，小女愚笨，猜不出来么。”
侯爵说道：“哈哈哈哈，你先喝了这杯酒，我再告诉你。”
柳莺很爽快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将空酒杯示意侯爵。
侯爵哈哈哈哈大笑道：“爽快，爽快！”
柳莺十分得意，侯爵现在在乎的是自己。她侧着头朝侯爵媚笑。
“我这次回来，是要带你去京城！在京城我已为你找好了个大宅院。”侯爵得意地说道。
柳莺笑着说道：“感激老爷如此关爱小女，小女没齿难忘。”
其实，这个消息连柳莺的丫环秋蝉都知道得一清二楚，逢人就说。柳莺哪能会不知道。她早就从侯孝处得知了。此时，她只是装着糊涂，卖弄风骚而已。何况在她知道之前，侯爵已经将养闲堂的所有事务都做了安排，并将大权托付给了侯孝。
2
铁中玉还在弹奏着曲子，很专注，但音乐声有气无力。他时不时地抬头观察卧房里的摆设。字画、梳妆台、脸盆、卧床，帐幔、小圆桌。小圆桌上除了烛火之外，有酒壶、酒盅和四碟子下酒菜——白切鸡、牛肉、酸黄瓜和花生。最后，他将目光停留在了墙上的宝剑上。音乐声突然兴奋起来，显得激越而有力，一片光明。
侯爵和柳莺均有了七八分的醉意了。侯孝依然手扶腰刀侍立在门边。
两个丫环忙着斟酒，侍候。
铁中玉心中有点来气了，他瞥了侯爵一眼，想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喝。”但转而一想，也好，现在先让他喝到七八分醉，等会可以省点事。
柳莺毕竟是个女人，她已经有了几分醉意。于是歉疚地对侯爵说道：“爷，我醉了，想歇息了。”
侯爵正在兴头上，他笑着对柳莺说道：“先吃口菜。”说着，他夹了一块鸡往柳莺的嘴里送，柳莺很兴奋，张开嘴，娇滴滴地凑上去。随后，自己也夹了两大块牛肉塞进嘴里。
铁中玉见了，心头一阵恶心。他立即闭上了眼睛。
侯爵大笑起来道：“今日老夫高兴，醉了就一醉到底，醉倒了，你就在此歇了吧。”
柳莺说道：“不了。挺着个大肚不方便。我还是回房去。”说完，她含情脉脉地看着侯爵，不作声。
铁中玉的琵琶声如高山流水般的顺畅。
侯爵笑着说：“也好，那你就回房去吧。”
柳莺一手扶着腰，一手扶着大肚子，很吃力的样子从椅子上站起来。
侯爵吩咐侯孝道：“孝儿，你送五奶奶回房去。路上小心。”
侯孝答应道：“是，老爷。”
3
柳莺住在“紫气”院。院子里遍植紫藤，兼有芭蕉树、月季花和假山石。进出小花园的是一个月洞门。院子里月光如洗。显得很安静。即使不打灯笼也可方便行走。
侯孝走在柳莺她们的侧前方，提着灯笼，中规中矩地为她们照着亮。小丫环秋蝉扶着柳莺悠哉游哉走在后面。三人从月洞门走进花园。
柳莺早已没了刚才那种要扶着腰行走的吃力的神态，显得很轻松。似乎也没有多少醉意。
快到房门前时，侯孝抢前一步，走上台阶，为柳莺推开房门，房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侯孝并没有进入卧房，而是站在门边。等柳莺和秋蝉进入卧房后，才将灯笼插在门的边上，随后步入房间。
稍停，屋里就亮起了灯。在烛光中，可以看见两个女人和一个男人在屋里走动。
不久，侯孝就从屋里走了出来。拔下灯笼提着，反身轻轻地将门带上。门依然发出很轻的吱呀声。在这安静的环境中听起来十分清晰。
侯孝朝花园四处看了看，便提着灯笼，笃悠悠地朝月洞门外走去。走到月洞门口，突然又回转身来，看了一眼柳莺卧房。见卧房里亮着烛光，很安静。然后又提起灯笼照了照四周，见没有什么异常，这才放心地离开了。
4
在柳莺的卧房内，秋蝉为柳莺脱下外衣。又去厨房打来热水，为柳莺洗脸、洗脚，服侍她上床睡下。而后又收拾开脸盆、脚盆。不知道是故意留着，还是忘了，她并没有灭了桌上的烛火。暗淡的烛光照亮了半边屋子。
柳莺并不在意那烛火。只是关照秋蝉去歇息。
一个丫环从天朦朦亮就起身，开始忙碌，即便再年轻，也有累的时候。她回到设在柳莺主卧房后面的侧房内，脸也不洗，脚也不洗，脱了外衣，往被窝里一钻，没多久，就睡得象死猪一般，不是大声地呼唤，她是醒不过来的。她太累了。
远处，更夫已经敲了二更，清脆的锣声在养闲堂内回荡。
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侯孝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手上的灯笼早已熄了火。他并没有敲门，而是站在门口四处张望。然后，又从门缝里窥视房内的情景。等到他确认一切没差错时，他才轻轻地去推房门，随着一声轻微的吱哑声，门被推开了。房门并没落闩。
侯孝闪身进入卧室。
随着是一声柳莺的责骂：“死鬼，你去了怎么久，干什么去了！”
烛火闪了几下，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