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在府衙的小客厅里,居中已经摆好了一桌酒席。那是韩老太、郭夫人和韦佩的杰作。铁御史上座,两边是韩学士和郭仁之,下手是韩幸,单等铁中玉和小丹到来。
不多时,俩人便匆匆赶到了。
铁中玉一再作揖,表示歉意。
韩幸起身道:“这事再好办不过,俩人各罚酒三杯,各位长辈意下如何。”
铁中玉和小丹饮了罚酒后,铁御史也让小丹一同入了席。
席间,自然少不了韩愿父子对铁御史父子的感激之词。在此,毋庸赘述。
铁御史在罚没的五百金中,提取了五十金作为修缮宅院之费,给了韩学士。将侯爵给的赏银三百两,自己又加了一百两,交给了铁中玉,让他好生处置善后事宜。其余的均上交刑部。
席散时,韩学士欢天喜地地和韩幸回了内宅,他们明天就能回自家宅院了。
郭仁之知道,铁御史明天就要回京城。他们父子必定有些话要说,自己不便夹在中间,便主动地退出了客厅,同时关照仆人,稍停停再去收拾碗筷杯碟。
铁中玉见客厅里已无旁人,便将侯孝与柳莺偷情,柳莺肚子里的小孩是侯孝的种等等,尽数告诉了他爹。
铁御史听了,沉默了好一会。随后很严肃地问铁中玉道:“此事,还有别的人知道吗?”
铁中玉答道:“除了他们自己,就我们三人。”
铁御史很果断地对铁中玉和小丹说道:“那好,千万别让旁人知道,侯爵是个烈性子的人,一旦他知道了,怕是三条人命不保。”
2
一宵已过。阳光和煦。在兴隆客栈里,铁中玉和小丹一早起来,仔细地从头到脚打扮了一番,先去府衙送别父亲。
铁御史临别时,再三叮嘱铁中玉,办完事即刻返京,别耽搁了参加乡试的时间。铁中玉应诺了。
铁中玉将父亲的人马送出大都城后,便策马来到杂耍院,这是他今天第一要办的事。在他们后面跟着四个带刀的衙役,这是郭仁之的主意。铁御史的公子,在他的地盘上,他得负全职。
一到院门口,铁中玉和小丹便下了马,将缰绳交于衙役。衙役接过缰绳,将马系在门边树上。然后在院门两边站立。
小丹从马背上取下一个沉甸甸的红布包裹。
铁中玉书生打扮,一身崭新的服饰,气宇轩昂。手里拿着一把扇子,踏着轻快的步子步入庭院,小丹精神抖擞,脸上堆满了笑容。捧着红布包裹跟随其后。
小丹进门后,瞄了一眼原先少爷和彩媟他们的住房,希望能见到彩媟。但她们的住房门口很安静。
其实,彩媟一个人,正坐在她的铺头上发呆。
彩媟和铁中玉虽然相处时间并不长,也只有短短的半个多月。但在彩媟的心中,她俩仿佛是一对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昨天在妈妈屋里,听妈妈说她一大早就去了养闲堂,就是没见到明玉。这让她为明玉担心起来。她懊悔自己不该让明玉为她端水、搓背。如今失去了一个好妹妹。心中总觉得很愧疚,同时又暗暗地为明玉祈祷,但愿菩萨保佑她没事,否则我可要后悔一辈子了。
彩媟万万想不到的是,此时此刻,“明玉”正从她的住屋门前经过。后面蹲着的,还有她心仪的货郎哥。
3
昨天和今天上午,对于杂耍队的人,尤其是袁妈妈和梅娘、彩媟等姑娘们来说是极其难熬的。为了“明玉”,袁妈妈昨天又派人去了养闲堂三五回,都没打听到“明玉”的消息,今天早间,袁妈妈自己又去了次养闲堂,养闲堂的侧门关得严严实实,随便妈妈怎么叫门,都无动于衷。她还以为铁公子仍在养闲堂内,或者被官府带走了。其实,袁妈妈忘了去趟“兴隆客栈”,无论是昨天,还是今天,都能打探到他的消息,或许还能遇到他本人。
正是午间休息,为明玉的事,梅娘坐在住房内闷闷不乐。
店小二乙手里拿着一个油纸包,出现在房门口。轻声地咳嗽。
原本梅娘心情不好,见他来,更是来气了,说道:“死鬼,昨天傍晚我经过你店门口,你死到什么地方去了,连出来看一眼的功夫都没有。”她将心头的怨气出在他的头上。
店小二乙委屈地答道:“我怎么没出来,等我招呼好了客人,走到窗前,你的轿子已走过了嘛。”
梅娘问道:“你现在来做什么?”
店小二乙一边将油纸包递给梅娘,一边神秘地说道:“你可知晓么,养闲堂的管家被官府抓走了!”
梅娘笑着说道:“你这也算新闻!大都城满大街的人有谁不知道?去,去,去,老娘心里烦着呢,这会没功夫同你闲聊。”
店小二乙无奈地看着梅娘。
店小二被梅娘说了几句,觉得很没趣,正转身跨出房门,欲离开杂耍院。
梅娘也不想留下店小二。跟在他后面送他。
铁中玉和小丹正巧从门前经过。
店小二乙和梅娘不约而同地注意到了铁中玉。
店小二乙感到十分惊奇,他脱口而出说道:“梅娘,这小伙子是常来店里的客官,他来这干嘛?”
梅娘看了铁中玉也感到惊奇:“这人的脸面好熟悉!”但就是想不起来他是谁。
梅娘和店小二乙注视着铁中玉和小丹的背影,见他们熟门熟路地朝妈妈的住房走去。于是跟了过来。
4
袁妈妈的住房。妈妈紧闭房门,一个人坐在梳妆台前闷闷不乐。她想等一会儿再去一次养闲堂要人。她担不起这个责任,明玉毕竟是公子哥儿,万一有什么差池,那可是要偿命的。
此时门外响起了一个温和的声音:“妈妈可在么?”
袁妈妈似是而非地觉得,这个声音好熟,但无论如何记不起来了,于是她随口问道:“谁啊?”
铁中玉在门外答道:“妈妈我是明玉。”
袁妈妈好听见“明玉”两字!昨天和今天她茶饭不思,所惦记的就是这两个字。眼下听见“明玉”两字,犹如晴天霹雳将原本没精打采的妈妈,一下子振奋起来了。她从椅子上崩起来,去开了门。
门前站着的铁中玉,如果将他说是男孩,那是英俊潇洒。如果仍然将他比作女孩,那是亭亭玉立。
此时的袁妈妈已不由自主了,她张开双臂一把将铁中玉搂入怀里,激动的泪水夺眶而出。
铁中玉温柔地让妈妈搂着,一动也不动。
过了好一阵子,妈妈才松开铁中玉。
铁中玉深深地给妈妈作了一个揖,说道:“妈妈,小生让你老受惊了。”
稍停。袁妈妈制止了流泪,一边掏出手绢擦干泪水,一边忙不迭地欠身施礼说道:“啊呀,是铁公子到了,想死妈妈了。快进来,快进来。”